百里秦说的情真意切，苏沉鱼闭了闭眼，再次睁眼的时候，眼眶里泛着红意：“我答应你们。”
回想着自己自从来到西北之后经历的三场与北戎的征战，苏沉鱼心中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念头，她想要杀了苏麟，哪怕担上了弑父的罪名，她也不在乎。
百里言卿敏锐地感受到了苏沉鱼情绪的不对劲，他握住了苏沉鱼的手腕，提醒道：“凝神！”
苏沉鱼努力压下了内心那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也压下了已经有些不安分的王蛊。
苏沉鱼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我没事。”
“秦叔，北戎只怕很快就会发起第四次进攻，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应付他们的第五次进攻了。”百里言卿看着百里秦，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集结西北所有的兵力，这一战，不成功，就成仁。”
百里秦喊了一声：“言卿！”
“秦叔，我们现在唯有突出重围，才能有机会活下去。”
北戎围困西北，只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让他们对外求援，想要瓮中捉鳖，所以想要一次次地进攻来消耗城中的兵力。
既然有些事情已经注定，那也就没有再和北戎耗下去的意义了，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网破。
百里秦点头：“我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看着百里秦离开，苏沉鱼心中忐忑：“言卿，我曾经以为我聪明到能够算准所有的事情，可是这一次，是我第一次失算了。可一次失算，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沉鱼，你到现在还没有看明白吗？问题从不在你，在于魏景帝，他想要除掉一个人，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是通敌都不在乎。以前有先太子苏翊，现在有你，来日未必不会是我百里家，亦或是李家，只要有任何人拦着他的路，他都不会心慈手软。
这样的人，薄情寡义到了极致，防不住的，只能除掉他，一劳永逸。”
百里言卿拉着苏沉鱼的手，让她面对面地看着自己，“沉鱼，你记住，若是想要挽救大渝，苏麟就不能为帝。”
苏沉鱼苦笑了一下：“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不晚，什么时候都不晚。”百里言卿抱住了苏沉鱼，“你是苏沉鱼，只要你想做，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我们都会护着你，一路前行……”
北戎的第四次进攻是想要给西北一个出其不意，但西北早已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豁出去了一切，与北戎杀了个天昏地暗。
北戎这一次是由戎彰带兵，他原本想着围困西北，但西北军过于强大，只能一次次地进攻消耗他们，毕竟北戎这边的军备、粮草都能及时供应上。而西北这一边，是什么支援都不会有的。
但是第四次进攻超出了戎彰的预料，西北军在苏沉鱼、百里言卿和百里渊的带领下，各个奋勇杀敌，北戎竟然呈现出落败之势。
“殿下，现在该怎么办？”副将急了，连忙询问戎彰。
戎彰看着在场上厮杀的苏沉鱼和百里言卿，开口道：“调集所有的将士，这一战，定要破了西北城门，拿下西北。”
“是！”
“苏沉鱼和百里言卿现在是主力，那就先杀百里渊，只要杀了百里渊，他们定然会被扰乱心神。”戎彰决定将计划提前，“勾箭准备好。”
“是！”副将领命退下之后不久，就带着剩下的十万将士来了，西北军看到又来了十万将士，心如死灰，今天怕是活不了了。
“兄弟们，大家冲啊，杀一个就是保本的买卖，再多杀几个，就算是死了，我们也赚了。”百里秦呐喊道，原本已经有些低迷的士气被这句话又振奋起来了，提起武器又冲了上去。
这一次，北戎的将士是冲着百里渊而去，他们杀尽了护在百里渊身边的将士，然后同时使出长矛刺向了百里渊，百里渊避无可避，几十支长矛穿体而过。
“国公爷！”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了百里渊的方向。
百里秦看到百里渊死的时候，将手中的剑狠狠地刺进了地面，以剑撑着自己的身体，到死都没有倒下。
眼泪顺着百里秦的眼眶落下，他的动作迟缓了，北戎的将士找准了时机，长矛刺穿了百里秦的胸膛。
百里秦将手中的长矛狠狠地刺穿了那将士的喉咙，看着他死了，这才用力将长矛扎在了地上，撑着自己没有倒下去。
“爹，秦叔！”百里言卿大喊一声。
百里秦只来得及看了百里言卿和苏沉鱼最后一眼，就带着无限的遗憾，离开了人世间。
百里言卿有一瞬间的失神，手中的动作停了，但是北戎的将士不会停，立刻有人冲他杀了过去。
看着这一幕，戎彰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杀了百里言卿的亲人，纵然这个人再厉害，也会心绪大乱，他就是要趁虚而入。
苏沉鱼提剑而来，帮着百里言卿挡了几下：“言卿！”
看到苏沉鱼跑到了百里言卿身边，戎彰大喊一声：“放勾箭。”
无数连着铁链的弓箭划破长空，射向了苏沉鱼。
苏沉鱼有危险！
这个认知让百里言卿从百里渊和百里秦死亡的悲痛之中立刻回神，他毫不犹豫地抱住了苏沉鱼，用自己的后背拦住了那一支支利箭。壹趣妏敩
苏沉鱼听到了百里言卿的闷哼声，也感受到了从百里言卿身上流出来的血：“言卿、言卿……”
百里言卿低下头，看着苏沉鱼，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陪着苏沉鱼继续走下去了。
百里言卿原本抱着苏沉鱼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随后在他的唇角边轻轻落下一吻：“沉鱼，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
“拉回来。”戎彰看到百里言卿为苏沉鱼挡下了箭，立刻让人将百里言卿拉回来，再次对苏沉鱼出手。
这勾箭是为了苏沉鱼准备的，就算是死了，戎彰也要确认看到苏沉鱼的尸体。
百里言卿背上的箭连着铁链，被北戎的将士顺着铁链拖走了。
苏沉鱼过度的悲痛，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了任何的反应，呆滞地跪坐在原地。只有眼泪因为生理反应安静地从眼眶中流出，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神中却是深深的绝望。
眼泪无声地从苏沉鱼的脸颊旁拉出了一条干涸的水印，就像是冰面上的痕，凉的透心，却又烫得惊人。
这个时候的百里言卿还是有意识的，他看着苏沉鱼那绝望的眼泪，只感觉没有什么比她的眼泪还要让自己锥心，穿透了他的身体，身上的痛仿佛都麻木了，唯有神魂痛得撕心裂肺。
“不要哭、不要哭……”百里言卿想要再安抚一句，可是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发出声音的力气，从口型能看得出来他一直在重复着三个字。
在苏沉鱼的视线中，百里言卿一直在慢慢地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到百里言卿的身影，她突然惊醒，百里言卿似乎是彻底地离开了自己。
“言卿……”这两个字，字字泣血，回荡在这天地之间，那种几乎啼血的哀恸声深深地刻进了在战场上每一个人的脑海中，人怎么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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