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妩接到百晓生那边递来的消息，又过了三四天，裴晏才从外头赶回来。
他这几日，一直忙着查关内关外勾连的事儿，那几个北羌人不肯吐口，但宋祁却查出来几户被灭门的人里有蹊跷之处，裴晏悄悄跑了趟浅溪郡，就为了去查这事儿。
孟妩抱着凤哥儿在垂花门下迎了他进来，凤哥儿三四日没得见他，倒也不认生，这会子张着手要他抱，裴晏闪身往后躲了躲，“我这几日都顾不上洗漱，又是一路奔波，身上都有味儿了，你们娘俩往后站站，仔细熏着人。”
孟妩把凤哥儿塞到云裳手上，没理会裴晏的话，一步跨到他跟前去，抓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是臭了，还瘦了。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去把水烧得热热的送到净房去，再端碗南瓜粥上来，给大人垫垫肚子。”www.sxynkj.ċöm
珈蓝应了一声，提着裙子跑下去传话了。
孟妩拉着裴晏的衣袖不肯松手，连说了好几句他瘦了。
“这才几日，哪里就能瘦了。”裴晏只好由她拽着自己的衣袖往屋子里进，“凤哥儿这两日乖不乖？”
“别提了，整日里闹腾得很，你走的那天晚上，一直不肯睡，奶娘一抱过去就哭，领到我这儿来，金嬷嬷和云裳领着一圈小丫头，挨个把他抱了一遍他也不消停，最后我哄了半宿。”
缩在云裳怀里的凤哥儿也知道是在说他的名儿，当即便喊了一声，孟妩朝裴晏抬了抬下巴，“喏，你儿子最近能听懂话了。”
裴晏顺势夸了一句，凤哥儿便咯咯地笑，还拿两只手在脸上挡了挡，裴晏看得稀罕，转头问孟妩，“这是谁教的？”
“自个儿跟着平安学的。前两日，姜大夫人来瞧他，给带了一只梅花鹿，和你之前去山上弄来的几只兔子一道养在后院儿里，他要金嬷嬷抱着他去看，看完了，回来就学小鹿吃东西给我瞧。”孟妩从丫鬟手上接过南瓜粥，拿调羹搅了搅，递到裴晏手上，“先吃这个暖暖身子，一会儿进去洗洗，换身衣裳出来吃饭。”
那瓷白的小碗还没孟妩巴掌大，真就是暖身子用的，裴晏仰头，一口就喝完了，随即放下碗拉过孟妩的手，学着她方才的样子，把人上下打量了一通，“我瞧着你倒是瘦了不少。这几日可还好？”
“我在府上呆着倒是还好。我让人给你带去的消息，你瞧见了没？那个王虎如今算是成了弃子了。我让青墨传话给百晓生，那个王家大公子，先别动他，得留一条命，沈欢的人那么重视他，可见此人身份不简单。”
“他说要青卓扮女子的事儿？这事儿听你的就成。那个王大公子，有什么特别之处？”裴晏蹙了蹙眉，王家那个大公子，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样的人，还不至于叫他留意到。
他在外头奔波，百晓生的信儿不好递过去，便只能先送到孟妩手上，裴晏之前便交代过底下的人，孟妩的话便等同于他的话，这些小事，他们只用听孟妩的吩咐就成了。孟妩倒是给他来了信儿，但信上说的消息并不多，至于那位王大公子，裴晏更不了解了。
“这个王家大公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喜欢吃糖饼，又喜欢和美人儿在一处玩，虽然二十来岁了，但心性却和七八岁的孩童一般，说是玩儿，也不是行周公之礼，就是单纯和漂亮的丫鬟一块儿玩，像凤哥儿喜欢和云裳珈蓝几个玩儿差不多。”
裴晏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这事儿怎么能拿凤哥儿做比？
孟妩扫了他一眼，接着道，“就这样一个傻子，王家却把他宠到了天上去，王家的上房正院，就是这个王大公子一个人住的，王虎和他媳妇儿，倒是住在了偏院里。除了住处以外，王大公子在他们府上，还单独有一处专用来玩耍的院子......我叫人去打听了下，王虎家中，统共八个子女，他最宠的是王大公子，但经常带在身边的，是行三的那个。外头都说王家宠溺王大公子，照我来看，不像是宠着，倒像是敬着。”
就好像之前她带着太孙一道藏匿在陈家的时候，陈家上下对冀哥儿的态度便是如此。可太孙出身皇室，他是君，陈家上下敬重他，也是理所应当的。但这位王家大公子能被王家上下这样捧着敬着，怎么看怎么奇怪。
“王虎每年都会以王大公子的名义，在东桥那座小庙里供奉二千两的香火钱，那庙里每年都给那位王大公子办一场法事，算是祈福一类。但有一点，那功德册子上，没写王大公子的名字。”孟妩敲了敲桌，“百晓生查过那座庙，大约四十年前左右，还是当地香火鼎盛的一座小庙，不说出名，但十来个和尚总归是有的。但从大约三十年前开始，又或许是二十几年前？没人说得准究竟是什么时候，那庙里就只有一个老和尚了。”
这个时间点，倒真是有不少的事儿。其中最大的一件，便是文王身死，紧跟着皇帝登位，再然后，没过几年，沈家就出事了。
这些事儿，能说是巧合，但孟妩更愿意相信，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的。
那个和尚也好，王家那位大公子也罢，都太奇怪了些。
“那个和尚，百晓生没抓到。但顺着庙里的功德册子，倒是揪出来了几个有问题的。不过都是些小虾米，各自负责一份差使，上头的人，他们甚至都没见过，周边还有谁是细作，他们也不知道。我让百晓生先请何至桓把人押了下来。王家那头也被搅乱了，王虎如今慌了神，手上的铺子尽数都关了，我估摸着，他是联系不上那个老和尚了，所以才慌成那样。”
“王虎就是个棋子罢了。或者说，王家上下，都不过是一枚棋子。这步棋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护住王大公子。”裴晏一针见血。
孟妩点点头，声音落低几分，“除了这个，怕是还有敛财之能。王家除了明面上的几处商铺，暗地里挂在王虎媳妇娘家名下的那几家，都是做的钱粮生意。”
行军打仗，最需要的，便是钱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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