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你这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我都说了，你把这两艘船停了，别再继续，等着茬过去了，那不就平平安安了？
六爷当初还说，公孙二爷你是个有心中大局的，还和我说过你这份权衡轻重的本事很了不得，啧啧，这会儿，怎么倒是犯起糊涂来了？”冯有福捻了块点心，一边嚼一边对着公孙子禄摇头叹气。
“怎么停手？你告诉我怎么停手？！”公孙子禄近乎嘶吼，急得恨不能上去掐着冯有福的脖子狠狠摇两下，叫这匹夫能认真些，他们公孙氏一整个族的性命可都拴在那两艘船只上了！
“要停手那还不简单，你刚不是说了，那地方也没地儿能藏那两艘船，想也是，那么大的船，除非挖个地宫......
那也不方便，到时候拖出来，又得费工夫。所以，照我来说，就该先把这船给弄没了，这样他们就算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咱们两家，不就都安全了？”
公孙子禄听着他的话，倒没有方才那般激动了，他冷着脸坐回位置上，“砸了船，也不是不行。但之前谈好了两艘船给我们多少银子的，这会儿既然是要砸船，那就不能只按两艘船的价格来算。”
冯有福闻言倒是笑起来，看着公孙子禄道，“二爷这话真真是为难我了。这船，不是给我冯家造的。
那是给上头造的，先前给你的那些银子，也都是六爷那边送过来的，这会儿就算要添银子，你也不应该来找我要呀！”
“那你去个信儿告诉六爷一声，这船我砸了，往后再造，这笔银子，六爷得给我补上。”公孙子禄捏紧了拳头，声音落低几分，“冯将军没造过船，大约也不知道这里头的轻重。
我们公孙氏早在王爷没了的时候便遭受过重创，家中人口多，虽说分了家，但归根结底都是靠着祖产过日子的人，也没有旁的收入。
这笔银子，我若是拿出来，就得从公中抽调，那样必定会引起家中其他人的怀疑。”
“那可就不是我能置喙的事儿了。”冯有福抬抬手，拦住了眼眶通红的公孙子禄，“哎哎哎，你先别急。
我明白告诉你，如今，六爷人在关外，北地郡那边有情况了，六爷还有得忙呢。
你之前和六爷通信儿也都得从我这里的暗线手上走消息，可这会儿，我也不敢随意递消息过去，这一个稍不留神，那就是要搭上一家子人的性命！”sxynkj.ċöm
“那船怎么办？”公孙子禄气得浑身发抖，这笔银子，他要是从公中抽调了，都不用等官府的人去查，四房五房那两个混球立马就能把家里掀个底儿朝天！
“这简单。你那媳妇不是出身北地郡四大世家之一的姜家吗？”
冯有福哈哈笑起来，“这夫妻本是同林鸟，如今你生意上遇到了点儿困难，找姜家借笔银子，不也能理解？
我记得姜家也有几分本钱在，你开了口，怎么都能借到的！
这笔银子先借来垫上，等北地郡那边安稳了，我再去信给六爷，把你的情况说一说，到时候，六爷定能记得你的功劳，这银子和功劳，不就都来了？”
公孙子禄脸色越发难看，可这会儿，除了冯有福说的这个办法，他还真没有别的主意。
“二爷。听我一句劝，就按我说的这主意去做，你我两家不会被官府查出来，到时候六爷那边问起来，你也能有个交代不是？
眼下你也别在我这耗着了，半个时辰后我要回军营里，二爷您这会子，还是赶紧的去把船砸了，把后头的事儿处理安排妥当才好。我这处宅邸，您还是别来了，往后有什么事儿，拿鹞鹰递信儿，这样保险些。”
说着，冯有福便咳嗽了一声，端茶送客的姿态做得分外明显。www.sxynkj.ċöm
公孙子禄脸色铁青，站起来说了声告辞，便拂袖转身走了。
冯有福歪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直到看着人走远了，这才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地喝了口茶。
六爷当初和公孙氏合作，就是看在了这一家当初好歹也为文王做了不少事儿的面子上，可这个公孙子禄也太难担大任了，这么点小事，就急成这样！
“来人，去个信儿给六爷，就说船的事儿已经解决了。”
底下的仆从应了一声，转身飞快出去传话了。
公孙子禄冲进冯有福在建州的那处小院子没多会儿，姜四小姐的陪房何大志便得了信儿，他也顾不上吃饭，抬手抹了两把嘴，转身就往外跑。
公孙氏在建州是大户，公孙子禄又是个有几分才智的，在建州码头这片，谁都给他几分薄面。
姜四小姐是公孙子禄的嫡妻，何大志又是姜四小姐的陪房，自然也能有几分面子，他一路过来倒是遇上了不少打招呼的，何大志一脸憨厚地笑着应了。
“你这是往哪儿去呢？二少奶奶还没回来吧？”有个做茶水生意的掌柜倚在自家脚店里，朝路过的何大志打了声招呼，凑过去问了一句。
何大志抿抿唇，一副老实的模样，“二少奶奶托人给姐儿和哥儿带了些北地特有的吃食玩物，我去西城那边给取回来，顺道再买点山楂球，我们姐儿要吃这个。”
“哟，这还没回来呢！”掌柜的拍拍何大志的肩头，“去吧去吧。”
何大志拱拱手，大步继续朝前走，绕过了人群最密集的码头，一头扎进西城的葫芦巷子里，一路走到最里，在一座精巧的院子前站住脚，仰头看了眼四周，这才上了台阶，抬手先扣了三下门，顿了顿，又扣了三下。
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里头一个穿道袍的女子探出头来，瞧见是他，便笑了笑，“快进来吧，青墨师姐等好久了！”
何大志点点头，跟在女子身后进了院子，这院子也不大，装点的倒是精致非常，俩人绕过前院，一脚踏过垂花门，就听见里头长剑伴着风声的萧萧之音。
内院里，同样一身青色道袍的青墨头发尽数用一根发带束起来，手上捏一柄长剑，正练得起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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