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魏脸色难看，“这是有人在利用咱们！”
“阿爹......”马永谦话还没说完，外面响起小厮急促地禀报声，“老爷，老爷外头来了个道士，说是裴晏裴大人身边的，要请见老爷！”
马魏和马永谦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高声喊着把人叫进来。
马魏先坐不住了，提脚跟在小厮身后快步到了书房外间，但见外头走进来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模样清秀的小道士。
那小道士一双眼睛清凌凌的，进门也不到处乱砍，只在距离马魏三四步远的地方站住脚，朝马魏父子拱手见礼，“在下奉裴大人之命，有要事禀给总督大人，还请屏退左右，容在下细说。”
马魏脸色沉了下来，一双眼睛钉在小道士身上，犹豫片刻后，才挥挥手，叫伺候的人退了下去。
小道士也不多废话，“我家大人说了，总督大人想必已经接到了本不该接的信件，信中必定提及了一些本不该出现的事......”
“阿爹？！”马永谦惊声叫起来，他可不知道他阿爹接到了什么信儿！
马魏朝前一步，两只眼底爬上一抹阴沉，人几乎要和那小道士面对面贴在一处，“裴大人有何高见？”
小道士半点儿不惧，腰背挺得笔直非常，不卑不亢道，“我家大人说，总督大人行动之前，不如好好想想这信是谁送来的，您要是真照他的意思去做了，哪怕不是有心而为，但总归，也会败坏了马家这么多年的清誉。”
马魏心底一震，阿爹死之前，只交代他一定要做个好官，守好马家世世代代相传的清誉。
这句话，真是分毫不差的戳在了他的心坎儿上。
“天道承负，因果报应。恶人自会有天收。这会儿不报，不过是时候不到罢了。殿下和我家大人都时刻记着马家的功劳。还请总督大人稍安勿躁。”
“福州海寇猖獗，马大人若真有心，不如盯紧这些人的动向。”小道士说完，转身就要走。
马永谦听得一知半解，脑袋里跟一团浆糊似地，见他要走，急忙拦上去，“小师傅等等......”
“马公子不必多留。在下只是替我家大人传话，其余的，一概不知。”
小道士说完，脚下如踏了祥云一般，步履轻盈地出了屋子。
马魏缓过神来，一把抓住儿子的手，“不用追了。”
“可是......”马永谦还想再说什么，拧头却瞧见马魏惨白的脸色，他心底一惊，反手抓住马魏的手臂，急急问道，“阿爹你瞒了我什么事儿？！”www.sxynkj.ċöm
那个小道士是裴晏派来的，虽说没见过裴晏，但他的名声，马永谦也不是头一回听了。
他能派人来传话，就证明这事儿是经过太子同意的......也就是说，太子殿下把福州和建州的一切都收在眼底呢！
马魏看着儿子惶恐的眼睛，慢慢别开了脑袋，哑然道，“这事儿你不用多管。这几天，照旧盯好冯家那头。”
说完，又高声叫了个长随进来，“找几个身手好的人，去盯着码头那边，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动静，不拘什么代价，一定要把人拦住，不能叫他们出海！”
长随领了吩咐，急匆匆跑出去找人办事儿。
马永谦听着他的吩咐，不自觉吞了吞口水，这是出大事儿了！
“这一天，冯家有什么动向没有？”马魏和儿子再度进了里间，两个人齐齐在椅子上坐下，父子心头都好似被一层浓黑的乌云压着，压得人心口绞痛。
马永谦把脑袋摇得跟筛子似的，“没有，冯家上下，连门房都被看严实了。除了咱们的人，还有官府的人也在那头。再就是那几个闹事儿的，怎么都赶不走。官府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样子，是想等朝廷那头派人来提审。”
马魏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半晌，又道，“阿爹老了。”
马永谦一惊，“阿爹何出此言？”
“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马魏抬抬手，止住了儿子接下来的问题，“那封信的事儿，阿爹不能告诉你，你只当不知道。后头若是有人再说起这事儿，你一定不能露馅，记住了吗？！”
马永谦忍着心头的不安点了点头。
马魏仿佛松了口气，眼神转到那盏跳动的灯火上，“你姑姑......她杀了不少人。这些年，但凡是得罪过她的，她一个也没放过。是我太惯着她了。”
马永谦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塞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顺着马魏的话音点着头。
他姑姑打小就娇蛮任性，嫁到冯家以后，阿爹的官运一年比一年好，后头当了总督，姑姑就越发不可一世了，她打杀过的丫鬟婆子以及冯有福相好过的妾室，加在一块儿，没有千八百，总也有八九十了。
姑姑的狠，是他这个大男人都自愧不如的。
这回，听说姑姑死了，他心底最先涌上的想法不是悲伤难过，居然是有些庆幸。这一抹庆幸让马有谦心底愧疚不已，姑姑虽然狠了些，但对他们兄妹几个却也是真心疼爱。再加上马魏对马氏这个幼妹自来宠得不行，马永谦更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庆幸来，生怕惹了阿爹不高兴。www.sxynkj.ċöm
这会儿听阿爹说起这个事，他心底的震惊多过于惶恐。
阿爹头一次说起姑姑杀人的事儿！
从前，这些事儿在他们家里那是一个字也不准提的。
“天道承负，因果报应。”马魏咳嗽了两声，“你姑姑这一死，算是因果报应吧。这是老天的意思，我不能，不能拿整个马家去陪葬啊......不然，我就算下了地狱，也没法儿面对你祖父。”
马永谦急忙冲上去，替马魏拍着后背顺气儿，“阿爹别急！”
“不用管我。你亲自去盯着冯家的名下几处铺子，他家里那些暗处的生意，你也盯紧了，但凡有动静，即刻告诉我！”马魏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没了什么精气神，却还是急声吩咐道。
马永谦不敢不应，一步三回头出了书房，徒留一个消瘦孤单的马魏愣愣地坐在里头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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