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完拍摄内容后，他面无表情地走向了和崔信智他们完全相反的方向。
攥着的手机让他有一瞬间的迟疑，拍下的这段视频到时候该怎么发出去揭发崔信智。
无声的夜晚容易将人情绪上的冲动放大，他突然觉得匿名发出去不如直接交给某人。
*
K洲的镜江江边有很多风景优美的约会场地，不少情侣不远千里也会慕名而来。
大学城所在的位置离镜江不算太远，坐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下午时林迎灼还真没胡扯，她确实约了时羡一起吃饭，不过不是下午，而是晚上。
他们去了一家江边的露天餐馆，头顶绚烂的吊灯熏染着浪漫的气息，但坐在镂空雕花座椅上的两个人讨论的内容却一点恋爱甜腻都没有。
“你确定那具遗体是你外婆？”时羡冷静地问道。
原本十分确定的林迎灼在听到时羡这么一问之后，怔愣住了，不禁开始仔细回想那天在密室里看到的那具躺在冰棺里的遗体。
从脸部特征和身材大小来看，的确和外婆一模一样，但那真的就是外婆吗？
林迎灼瞳孔倏地放大，震惊地道：“你的意思是，可能那遗体压根不是我外婆？被人掉包了，连我外公都不知道？”
时羡点了点头，继续道：“按照你的猜测，这可能是一场谋划已久的阴谋，目标是以你外婆为契机来打击你外公，那么除了让你外公知道复活是根本不可能实现之外，还有什么能给他致命一击？”
他的语调很平静，但却和周围轻缓悠扬的音乐格格不入，一字一句恍若下降的温度线，逐渐带了些夜晚的阴森寒凉。
“遗体被毁？！”林迎灼说出这个猜测的一瞬间，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沁入了冷冰似的。
“嗯。”时羡沉声道，“我觉得能蛰伏这么多年的人，肯定会选择一击致命的方式，不给你外公缓过来的机会。”
林迎灼面色沉重，说：“你说的很有道理。谋划这一切的人，看来不仅仅是想拖死外公手底的流动资金让他崩溃，而是想置他于死地。”
“别着急，虽然敌在暗，我们在明，但现在已经猜到了意图，可以着手准备，反客为主。”
林迎灼连连叹气道：“到底会是谁呢？我总感觉会是顾家内部的人。”
“待会儿再想吧，我的林大小姐，菜上到现在你一口都没吃。”
林迎灼笑了下：“好吧。”
*
“啊！保洁阿姨，这里怎么有老鼠啊！”
“天呐，那道具什么的怎么办？”
“我还有零食放在储物间来着。”壹趣妏敩
第二天大家来储物间换衣时纷纷目瞪口呆，连忙把保洁阿姨喊了过来。
这一层的储物间出现了很多老鼠，各个房间都有，而昨晚朴娜娜站的位置就是109号房间正对面，现今当属109号房间的老鼠数最多。
保洁阿姨赶过来的时候，着实也吓了一大跳，惊恐地道：“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每天的清洁消毒工作都非常到位的，怎么可能有那么多老鼠。我得联系下领导来处理。”
“这点小事不用联系领导吧……”朴娜娜听得汗水直流，连忙阻止道。
旁边的人立刻开口道：“这哪里是小事？满地的衣服碎屑你没有看到啊，我们的衣服都被老鼠咬烂了！”
朴娜娜已经在打冷颤了，支支吾吾又眼神飘忽，尴尬地说：“我们的衣服都放在柜子里，老鼠进不去的吧……这些碎屑说不定是别的小组的东西呢……”
“你眼瞎啊！这些碎屑都是我们这个储物间的！也不知道我们的衣服被咬成什么鬼样子了！”有一个女生气呼呼地一边说一边去拉开柜门。
柜门一打开，一堆被咬得破洞的白色衣服倒了出来，稀稀拉拉地散落一地。
朴娜娜呼吸骤停，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内心有个阴森森的声音在提醒着她：完了……
衣服全被咬坏了的话，林迎灼林速她们肯定会去查监控，那她肯定会被发现。
该不会这些衣服的钱都要她来赔吧？
朴娜娜转念一想，这些衣服又不可能真的要十五万k币，那她应该也是赔得起的。
衣服赔得起，但被耽误了的演出和众人的责怪，她怕自己承受不来。
“哎？不对啊，这不是我们组的服装。”
刚刚拉开柜门的女生惊喜地大喊道。
其他人蜂拥而至，纷纷上前来查看，一个个面露喜色：“真的不是耶，我们的衣服有荧光原点，这些被咬坏的衣服没有。”
听到这话，朴娜娜也跟过去查看，竟然真的不是她们的服装。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朴娜娜又感到十分诧异，她昨天明明亲眼看见林速把衣服全都放进了柜子里的。
怎么现在从柜子里出来的却不是她们组的衣服？
“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一道清冷淡漠的女声，语速很快。
朴娜娜一听到这个声音就肩膀颤抖了一下，竭力保持着镇定转过了头，果然看到了林速，旁边还站着一个林迎灼。
朴娜娜赶紧把头埋得低低的，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拉柜门的那个女生连忙跑到林速林迎灼跟前，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这里突然出现了很多老鼠，尤其是我们组的储物间，简直是老鼠聚集地，咬碎了好多衣服，幸好柜子里的衣服不是我们的演出服。”
林速点了点头，眸光扫过头和肩膀都快折成九十度的朴娜娜，随后看向保洁阿姨：“阿姨，能不能查一查监控？”
保洁阿姨：“会查的，这一定得查，我会禀告给上级，你们损失了什么全都报给我，这件事一定会查清楚的。”
朴娜娜揪在一起的手都快被她拧成麻花了，汗水浸湿了两鬓。
鉴于学校监控室没有经过允许，学生不得随意进出，所以除了工作人员，老鼠出没的几个储存室有关的学生通通都得在休息室里等候查监控的结果。
上百人聚集在休息室里，大家不由得就这件事展开了讨论：
“你们说会不会是人为的？不能有那么多老鼠！”
“我也怀疑是人为的，可是目的是什么呢？”
“肯定是嫉妒我们组的道具精美，想搞破坏。”
“得了吧你，你们组的道具是钢铁做的，老鼠牙咬崩了都咬不动。”
“听说109号房间的老鼠是最多的，比所有房间的加起来都多，而且衣服破损也特别严重，会不会是他们得罪了什么人？”
“但那些衣服好像不是演出服啊。”
109号储存室的同学们此时没有参与讨论，而是纷纷围在林速和林迎灼周围。
大家既庆幸又不解，为什么衣柜里放的不是原来的演出服，而是一堆看着就很破旧的白色T恤。
林迎灼眨眨眼，以一种特别天真的语气说道：“昨天临时换了，想把演出服拿去干洗店统一熨帖，他们拿来装的袋子里还有些不要了的T恤，没地方放就暂时扔柜子里了。”
林速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胡扯，右手以撑着下巴的方式捂住嘴，掩盖笑意。
“哇，那真的是太幸运了，不然被咬烂的就是我们的演出服了。”
“一定要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如果是人为的，绝对要严惩！”
“要是学生干的，这不得通报批评？性质太恶劣了。”
“这哪够，直接劝退开除吧！”
“嘭——”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尖锐响亮又刺耳。
大家瞬间看向声音来源，只见朴娜娜低着头，脚下是一地玻璃碎片。
朴娜娜的小姐妹们连忙关心地问道：“娜娜你怎么了，有没有被玻璃碎片伤到？”
朴娜娜低着头，谁也不看，涩声说：“好像扎到手了，我出去处理一下。”
说完她一刻也等不了似的往外面狂奔，她没有去医务室处理什么所谓的伤口，而是立刻躲到没人的角落给崔信智打电话。
一声，两声，直到铃声停止也没有人接听电话。
朴娜娜拨打了一次又一次，还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给崔信智发消息，也是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音。
这已经很明显了，崔信智就是故意让她来背锅。
朴娜娜不甘心，站起身来，打算直接去找崔信智当面对峙，还没有走几步，旁边就跑来了一堆的人。
有保安、有保洁，还有很多从休息室里赶过来的同学。
似乎都是来找她的。
认知到这一点，朴娜娜不由得惶恐至极，这么快就查到了监控吗？
为首的一个高大安保人员指着她：“别走，你跟我们过来！”
朴娜娜嘴角僵硬，磕磕绊绊地说：“保安、保安叔叔，怎、怎么了嘛？”
保安：“昨天晚上凌晨一点的监控显示，你和另一个男生半夜来了一楼储物间，他去了洗手间，而你抱着一个不知名的罐子站在109号储存室面前，没多久罐子里就跑出来了很多老鼠，是不是？！”
红外摄像头拍摄的画面清晰无比，朴娜娜深知这压根没得否认，但她也是被人利用的，她绝不能就这么当了替罪羊。
朴娜娜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声嘶力竭地道：“不是！不是这样的！铁罐子是那个男生让我帮忙拿着，然后……然后他就找借口去了洗手间，没多久罐子就开了，我不知道里面有老鼠，这不关我的事啊！”
“监控里，是你从进门到出去都抱着铁罐子。”
“他进门前给我的！”朴娜娜慌乱得找不着北，想起来他们还没进来的时候是躲在槐树下，那边没有监控，怪不得崔信智那么早就让她帮忙拿着了，原来是早有预谋。
朴娜娜紧张得直流汗，连忙又抛出证据：“他之后还把铁罐子扔进了垃圾桶，你们可以去找找，说不定能从铁罐子上找到线索。”
保安：“你还撒谎？！”
朴娜娜：“我没有，我说的是实话！你们可以查监控！”
保安呵斥道：“铁罐子是今天早上打扫卫生的阿姨清理的，昨天晚上那个男生上完洗手间就出去了，根本没有你说的那回事。”
朴娜娜双眸倏地瞪大，脸色惨白，一脸难以置信，崔信智居然连这话都会故意骗她的？
看来崔信智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让她当替罪羊，什么细节都已经提前想好了。
保安看向后面那群人，说：“你们谁有她辅导员的电话，让她辅导员也过来一趟。”
“我有！”
“我也有！”
“我马上打！”
所谓“墙倒众人推”，这会儿平时讨厌朴娜娜却不敢表现出来的人格外地积极，往日里都不带和辅导员打招呼的人，此刻联系得比谁都快。
朴娜娜往后猛退了几步，不死心地说：“保安叔叔，崔信智和我一起进来的，你是不是也得查查他。”
“确实也得查一查，半夜溜进来上厕所也太不正常了。”
崔信智赶过来的时候，脸上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疑惑，他咧开嘴露出白洁的烤瓷牙：“请问，把我喊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保安：“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来体育馆？”
崔信智：“想来看看道具有没有遗漏，但我尿急就去洗手间了，出来的时候听到朴娜娜的大叫声，还有老鼠的吱吱声，我吓坏了就赶紧跑了出去。”
在之后的问话里，崔信智早就准备好了所有可能被问到的答案，回答得天衣无缝，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朴娜娜身上。
朴娜娜气急败坏，他俩差点扭打在了一起，幸好被保安们拉住才避免一场闹剧。
其他看戏的同学们早就被这连续的对峙折腾累了，在他们的意识里，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朴娜娜，是朴娜娜死不承认还试图把错推到别人身上。
“你觉得是她吗？”林速和林迎灼站在人群最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林迎灼轻笑一声，“如果不牵扯到崔信智，我会觉得肯定是她，但有了崔信智，估计这个朴娜娜只是个替死鬼。”
她话音刚落，林速的手机震了震。
林速拿起一看，是微信消息提示，点进去后发现是两段视频，她视线往上挪了挪，顿时愣住了。
备注显示的是——颜若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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