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眨眼到了,工人们已放假,只有少数对外管理科室还在站好年前最后一班岗。
颜慧乐伸着懒腰走进蓝凯的办公室:“蓝总,可过个安稳年了。”
蓝凯虽然对北京之行能解决多少问题还没有数,但毕竟尽力了,心里也有一种暂时的轻松:“是啊,总算都摆平了。”
颜慧乐说:“企业就是这样,每天都是面对问题,解决问题。过节什么都不要想,好好放松一下自己。”
蓝凯说:“明天至少可以奖励自己个懒觉……”
桌上电话响了,蓝凯接起来。
电话里干笑两声:“听说你到北京跑关系去了,收获不小吧。”
声音陌生,蓝凯问:“你是?”
电话里又干笑两声:“工程款该付了吧?前些日子你公司不安静,我也就没打扰。但我也有我的难处,为你们垫得太多了,去年一年都紧巴巴的。想收回点撑撑门面,你公司张总坚持工程审计后,我是碰了一鼻子灰。现在审计报告出来了,该没有理由推脱了吧?”壹趣妏敩
蓝凯知道对方是谁了:“是李总,秦湖基地尾款的事?”
李广森说:“尾款?8000多万也叫尾款?噢,就算是尾款吧,反正是最后付的。”
蓝凯吃了一惊:“你说多少?”
李广森提高了声音:“8800万,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蓝凯愣在那儿,半晌说:“抱歉,我还真不知道。我问问……”
李广森打断蓝凯:“你们就开工前付了2200万,其他都是我垫付的……看在你老子的份上,年前就不催你了。过了年,我可就不客气了。”
电话“啪”挂了,蓝凯拿着“嗡嗡”作响的话筒呆在那儿。
颜慧乐问:“是那个二建的李总?”
蓝凯点点头,茫然地看着颜慧乐:“听我哥说,只剩下2000来万,怎么李总说是8800万?”
颜慧乐也茫然:“啊?”
蓝凯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闻欣,把秦湖基地合同送过来。“
等待的时间,蓝凯心慌意乱地踱着,才把内外安抚好,再来个8800万债务,怎么招架?
闻欣拿着资料袋跑进来。
蓝凯抽出合同,飞快看起来。
颜慧乐关切地看着蓝凯的表情。
蓝凯草草看完一遍,又仔细看第二遍,然后是第三遍,眉头越来越紧。良久,他抬起头:“是预付2200万,余款审计结束后结算。”
颜慧乐从蓝凯手中拿过合同,看了两遍。
蓝凯打电话到财务科:“杨科长,麻烦你帮我查一下支付二建的工程款。”
约10分钟,杨柳电话回过来:“蓝总,我们一共付了2200万。”
蓝凯放下电话,起身去张池办公室,看到门锁了,才想起张池今天一早全家回扬州了。
回到办公室,蓝凯脑子里一片空白。
闻欣给蓝凯倒了杯水:“还可以问问陈科长。”
蓝凯似乎看到希望:“你联系。”
闻欣调出陈茵的手机号码,铃声响到第四遍才接通,闻欣连忙说:“陈科长,有件很重要的事问你。二建的工程款我们一共付了多少?”
陈茵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我记不清了,你看账吧。”
闻欣恳求道:“你再想想,难道一点都想不起来。”
又是一阵沉默,陈茵似乎是在想,好一会儿才说:“我一时真想不起来了,好像是……是……是2200万,看账是最准确的。”
蓝凯双手抱住头。2000多万工程尾款一下子变成8000多万,就像突然飞来一座山,压在他头上。
天渐渐暗下来,颜慧乐和闻欣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他还在记忆里搜寻着曾经听到的只言片语,直到手机响起。
电话是蓝昆打过来的:“小凯,你不会在办公室睡着了吧?”他没买到节前的火车票,索性初一再回,一直在等蓝凯一起回家。
蓝凯有气无力地说:“哥,又碰到麻烦事了。”
蓝昆很快从楼下上来。
蓝凯把合同递给蓝昆:“二建的李总来电话,说欠他们8800万。”
蓝昆看完合同,也有点懵:“叔叔说只剩下2000来万尾款啊。”
蓝凯问:“原话是怎么说的?”
“原话是,小昆,你不用替叔叔操心,工程虽大,就剩2000来万尾款了。”一年前,蓝昆与小娟关系定下来后,董玉洁带他去看婚房,他不肯,说叔叔正在建秦湖基地,用钱的地方多,蓝其川知道后把他叫到办公室说了上面一番话。
蓝凯叹了口气:“从合同上看,是2200万预付款,财务上也说只付了2200万。”
蓝昆说:“问问张总吧。现在只有他能说清楚了。”
张池坐在回扬州的火车上,愉快地听着手机铃声,像是在听妙不可言的音乐,直到快结束,才慢悠悠接起来:“是我……”听完蓝凯对二建尾款的怀疑,他作思考状沉默了一会儿,才模棱两可地说:“付款的事都是你凌叔叔负责的,具体情况我还真说不清。小凯,这事不难,只不过要过年了,找人难找,这样吧,我尽快回锦江,见面再商量吧。”
挂了电话,张池心里掠过一丝不安,没想到在资金上讳莫如深的蓝其川为了让侄子安心,会提到工程尾款。蓝凯回来这两个多月,他先是给蓝凯压了一堆资料,后又压订单、备货,接着压资金,让蓝凯无暇顾及其他。应该说他的目的达到了,到今天为止,秦湖基地对蓝凯,仅仅是个概念。然而,还是没有做到不出状况。
张池过年的兴致一扫而光,初五就赶回锦江,当天晚上与李广森碰头。
地点还是楼外楼206包厢。碰到陈一平后,他曾想换个地方,李广森说市区哪个酒店都可能碰到熟人,他也就没再坚持,毕竟走错门的机率很小。
张池到的时候,李广森已斟好酒。
俩个人干了第一杯。
张池说:“出了点小状况,蓝其川向侄子蓝昆说起过尾款的事。”
李广森虫眉略感意外地抬了抬。
张池接着说:“你节前打电话,蓝凯立即查了合同,问了财务,还让闻欣打电话找陈茵核实,尽管都说尾款2200万,他仍然怀疑,听说过年把账搬回家了。现在有利的一面是谁都没看过以前的合同,包括闻欣,蓝其川的话可以用当时出于某种目来解释,反正死无对证,而合同摆在那儿。不利的一面是,蓝凯可能会挖地三尺,陈茵那儿能不能撑住?”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陈茵。
李广森冷笑一下:“她再忠于蓝其川,也不可能不要儿子。”
张池说的第二天,李广森就安排郁文强动了手。
陈茵6点下班,从图书馆到家一般是6点半左右。
郁文强确认陈茵儿子不在家后,尾随陈茵上了楼。在陈茵开了房门、回身关防盗门时,从楼梯拐弯处两步跨上去,一只手将陈茵猛地推进去,一只手迅速关上防盗门和房门。
陈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重重摔在地板上,她正要喊,一只胳膊勒住了她的脖子:“想活就老实点。”
陈茵被勒得透不过气,本能地点点头。惊魂稍定后,发现面前站着一个穿黑色羽绒服、帽子遮到眼睛、戴着大口罩的男人。
陈茵双腿发软:“你……要什么你拿。”
郁文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连同一把匕首拍在桌上。
陈茵颤抖着手拿起来,上面二行字:“天讯只付二建工程预付款2200万,其余工程审计后一起结算。”她抬起头看看来人:“可账上已付……”
郁文强哑着嗓音:“按上面说的做。如果让蓝凯有一点怀疑,我就要你儿子一条胳膊一条腿,让他一辈子生不如死。你不会忘记50万赌债吧?”说完,拿起匕首扬长而去。
张池见李广森神情轻松,知道蓝昆说的那点事翻不起大浪,问:“钱峰什么时候回来?”
“初十左右,顺利的话,初十后就可以动手。”
“钱峰那边资金没问题吧?”
“没问题。德通最初就是想买现成基地,现在送到面前,还不赶快接住。关键是蓝凯这边?”李广森深不可测的眸子探向张池。
“这是他父亲留下来的基业,不逼到一定程度是不会出让的。”张池想到蓝凯叫停生产备货,应对铜材厂、配件供应商发难,尽管有些稚嫩,却不能不说处置还算恰当。
“三招封喉。第一招财务科长上门,第二招老子亲自上门,第三招农民工堵门。到了第三招,这小子怕要吓尿了。”李广森眼睛转了一会儿,停在天花板上。sxynkj.ċöm
张池知道第三招就是不还债不让你生产,虽笨却绝,没哪个公司耗得起。他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6600万到了二建账上,能及时转到自己户头上吗?
李广森看看略有所思的张池:“堡垒最怕从内部攻破,你那个大美人要安抚好啊。”
张池回过神来:“柳柳?绝对靠得住。”
李广森嘴角露出一丝淫笑:“女人翻脸,后果很严重。春节还没过去吧?”
“这不一回来就先跟你碰面。我已经想好了,只要钱一到账,就让她出去。那钱不会滞留吧?”张池很自然地把话题拐到自己关心的问题上。
“放心,到我账就到你账。”李广森睥睨张池一眼。
“把后路铺好,万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好全身而退。”张池讪讪地笑了笑,话里突出了“我们”二字。
俩人商量完春节后的行动,张池又问:“你那块收益要钱峰配合,他靠得住吗?”
李广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会靠得住的。”
那日钱峰被牵进房间后,房间里的三个摄像头就开始工作,从不同角度录下了钱峰的风流过程。一个月后,李广森让女孩谎称怀孕,要求钱峰娶她,钱峰慌了,急忙找李广森想办法,他家里有一妻二子。李广森假惺惺劝钱峰不要着急。过了几天,告诉钱峰摆平了。钱峰请李广森吃饭,问怎么摆平的,李广森轻描淡写地说,给了她一把匕首加100万。那段风流过程,李广森刻录了两盘,已由不得钱峰不配合了。
不过,李广森对自己那块收益也不是没有担心。按照钱峰所说,签合同时,总部会派人过来,这是一个棘手问题,几天时间是很难将其摆平的。这次钱峰回台湾,他让钱峰跟总部说,此项目是利用对方急等用钱而银行暂时贷不到款的空子,如果象以前那样按程序来,机会瞬息万变,可能会错过时机,要求总公司给予全权代理。他不知道钱峰能不能成功。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菜并未动多少,酒瓶却见底了。
李广森把瓶底酒分到两只杯里,端起碰了碰:“新年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大年初一,他一柱平安香请得比任何一年都虔诚。
张池心里默念了一遍“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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