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虽然疑惑,却也不敢说话,只听汤宗紧接着道,“皇上,臣与纪千户今日就要动身,还请允许臣与纪千户退下准备,圣旨和驾贴一到,臣等就立刻启程再往杭州府。”
朱棣道,“也好,两位爱卿辛苦,朕本想与你们多聊一聊,看来也只能等下次了,不过查案要紧,你们去吧。”
“多谢皇上。”汤宗与纪纲起身跪下。
纪纲道,“主子,这次臣与汤大人要带锦衣卫一卫之兵,兵贵神速,还请主子允许臣在水师衙门借船四十艘。”
朱棣点头答应,“好,你尽可去传朕口谕。”
“是!”两人拜谢离开。
御景亭里,只剩下朱棣和胡广。壹趣妏敩m.sxynkj.ċöm
“胡爱卿,汤宗办案还是让人放心的,换刘桢办案的事情朕看还是等一等,若是汤宗此去不利,再换他不迟。”朱棣笑着道。
胡广起身,躬身一旁,“皇上,四个金银匠失踪的确很可能和刺驾案有关,汤大人能找到其中一人的踪迹,的确是重大发现,不过臣心中却有一丝疑问。”
“哦?”朱棣奇怪,“爱卿有话直说。”
“皇上,汤大人有了那个王三善的踪迹,纵然去杭州府非是皇命,但是让浙江按察使司派人追查也是可以做到的,况且汤大人与浙江按察使凌晏如当年同在禄州为官,于公于私,这点忙都算不得什么,何必要专程回来,再领锦衣卫前去?”胡广说完皱眉,“汤大人这次......”
朱棣一想觉得甚有道理,盯着他,“将话说完。”
“汤大人这次回来好像是专为驾贴和钦差之事而来,按理说,一个王三善似乎还用不着这么劳师动众,除非......”
“除非什么?!”
“皇上,除非浙江有他动不了的人。”
朱棣闻言,眼睛左转右转,心说这还真是有可能。
“主子,驾贴和圣旨已写好,请主子过目。”正好此时,黄俨回来了,手上捧着驾贴和圣旨。
朱棣道,“驾贴和圣旨且放下,你去将纪纲唤来。”
在他心里,要想知道实话,纪纲肯定比汤宗靠谱。
黄俨见朱棣一脸严肃,一时没想过来怎么回事,不知又发生了什么,瞥眼瞧了一下胡广,“是!”
话说汤宗和纪纲刚走出皇宫,纪纲便立刻问道,“汤大人,你怎么回事,王三善那没影的事你说了一大堆,三个月前江南运河的事情却是一句没有提,万一此去杭州府,没有找到王三善,可如何给皇上交代?”
他的意思是此去杭州府,即使没有查清奉天殿的案子,只要查清了三个月前的运河之事,也是大功一件,说不定皇上还能宽限几日。
汤宗笑道,“江南运河的事自有你跟皇上去说。”
“我?”纪纲疑惑,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千户不是怕我汤宗将什么都说了,你捞不到一点功劳吗,所以我索性什么都不说,你去说。”汤宗笑道。
“汤大人,纪千户,两位稍待......”
正在这时,黄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汤宗回头看了看,对纪纲道,“来了,一会皇上面前,纪千户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纪纲也看看黄俨,又回头盯着汤宗,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汤大人,你这不会是在坑我纪纲吧?”
“纪千户多想了,你只要不说是我汤宗让你说的就没事。”汤宗笑道。
容不得两人多说,黄俨就已经到了近前,对纪纲道,“纪千户,皇上召你问话。”
转身对汤宗道,“汤大人自可回府准备,圣旨和驾贴待皇上阅后盖印,咱家便会来传旨。”
汤宗躬身,“多谢黄公公。”抬头看他一眼,转而又问,“敢问黄公公,胡大人是否还在?”
黄俨闻言,知道他面上是在问胡广在不在,其实是告诉自己他很在意胡广的在与否,于是笑道,“胡大人现在还在,不过一会也就该走了。”
“多谢黄公公。”
纪纲哪里知道两人简单的几句话里有这么多意思,只是盯着汤宗,不放心道,“汤大人,你可莫要坑我纪纲。”
“纪千户尽管放心随黄公公去。”汤宗笑着道。
其实汤宗之所以方才不说,是有他自己的考虑,因为按照他猜测的结果,那整个浙江官场高层,上到浙江布政使周洪宗,下到杭州知府王清源,几乎都要被一网打尽。
可这仅仅是猜测,又没有确切的证据,朱棣这个人他了解,现在若是一五一十对他言明,给他在心里落下个底,谁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而且刚才在场的又不是只有朱棣一人,还有胡广,若是将心中所想都说了,朝堂关系复杂,自己这还没去杭州府,要对周洪宗等人彻查的消息却先传了出去,那这案子接下来还怎么查?
所以他早早就打定主意,杭州的事情只说与刺驾案相关的王三善,不言运河之事,要说就让纪纲去说,反正无论自己说什么,朱棣事后都会找他确认。
纪纲去了杭州府三天,跟着汤宗的时间还不如在醉风楼潇洒的时间多,除了知道自己怀疑江南运河的事和刺驾案有关,其他的也不是很清楚。
而且纪纲只是协助查案,他说的,又不是自己这个说的,并不代表自己的意见,哪怕被叫去问询,一句“没有证据,臣不敢擅言,一切都得调查”也能说得过去,总之巡抚浙江的目的达到了就成,剩下的就是揭晓答案。
御景亭里,朱棣看着跪在地上的纪纲,“纪纲,杭州府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都告诉朕。”
纪纲心中忐忑,他还是有些担忧,汤宗不说,偏偏让自己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呀?
抬头看了一眼朱棣冷冽的眼神,他心中一颤,想不了那么多了,他决定实话实说。
“皇上,查案的事事关重大,奴才在旁有些不便,不如容奴才和胡大人先行退下?”可还未等纪纲开口,黄淮却是当先道。
汤宗是聪明之人,闻言有些反应过来,他突然觉得刚才汤宗不说可能也是因为涉及隐秘,胡广两人在场,不方便开口,于是道,“好,你们且先退下。”
“是,臣告退。”胡广迟疑一下,才躬身退下。
“奴才告退。”黄俨也下去了。
朱棣对纪纲道,“说吧,把浙江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告诉朕。”
“是!”纪纲赶忙道。
他去了杭州府三天,却也去了不下三次醉风楼,汤宗查访馆驿、见王清源等等一概没有参与,但这话他可不敢对朱棣说出来,只能将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当然要略去自己收周洪宗五万两银子的事。
讲述完毕,纪纲道,“主子,汤大人见了浙江布政使周洪宗和按察使凌晏如之后,就一直怀疑江南运河的事和刺驾案有关,而且在镇江府见过平江伯陈瑄后,他还曾对臣言说他怀疑三个月前的江南运河上丢失了二十万石漕粮!”
“嗯。”朱棣听完细细思考,表面上异常平静,但根根直立的短须却代表他只是城府深,心中早已怒意滔天。
“你是说江南运河清理淤积其实是因为杭州府丢失了二十万石漕粮?!”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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