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门当户对。”
他是如何回的？
“燕洵不知太子殿下何意，不过殿下说门当户对，许是您的一厢情愿了。”
“死鸭子嘴硬。”
“燕洵哥哥！”一道娇声突然响起，只见人群之中，一身粉红衣裙的少女在一众侍女的拥簇下飞奔着跑上前来。
燕洵回神，站起身来，恭敬行礼，“淳公主。”
“燕洵哥哥不必多礼。”元淳笑着说道，歪头望着坐在燕洵身后的红妶，又道：“公主怎的坐在后面，到这旁边来坐吧。”
她指了指燕洵身边的位置。
燕洵神情淡淡，站在那儿也不说话。
红妶起身，点头回礼，“多谢公主好意，只是那位置不适合我。”
闻言，元淳抬眸，瞥了一眼燕洵，那张脸还真是愈发的冷了。
“好吧。”元淳扁了扁嘴，不再强求，转身走上主位坐下。
这场寿宴过得平淡，无人打扰。
许是心情愉悦，红妶就这场合多喝了几杯，也是坐到晚间散席了方才回去。
热闹散场，回到雅居，这里还是如三年来的每一个夜晚般冷寂。
红妶静静站在院中，不知该往哪儿去。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冷风吹过，寒气森森，睫羽轻颤，女子缓缓转过头望去。
那人背对着她坐着，背脊挺拔，发黑如墨，白袍黑裘，好似她的画中人。
沉寂而又苍白，黑白分明。
“燕洵。”女子惊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燕洵抬起头来，面色平静，对上女子水亮的双眼，墨黑瞳孔里的冷，终是淡了几分。
借着今夜的月色，他重新看清了她的面容。
只是，三年时间已过，她变得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不一样了。
红妶脱下长裘，在燕洵的注视下坐在对面。
“你怎么来了？”她嘴角牵起，笑的有些僵硬。
她好像都已经忘记该怎么去笑了。
这么多年来，没有什么高兴的事值得她去笑。
燕洵将手放在双膝上，淡淡开口回道：“不知道，想来就来了。”壹趣妏敩
女子点头一笑，眼里染上笑意，盯着近在咫尺的思慕之人，迟迟没有说话。
燕洵坐在那儿，眉目深沉，眼眸转动之间，伸出一双修长如玉的手，轻轻拉下绕在红妶脖颈上的丝绸帕子，淡声说道：“你受伤了。”
红妶侧了侧头，笑着回道：“无碍，一点小伤，没想到你还注意到了。”
燕洵握着帕子，收回手，转而从袖口拿出一盒药膏，说是大魏皇帝赏的去疤生肌的良药。
“你是女子，要是留了疤，可就不好嫁出去了。”
红妶伸手接过药盒，低下头，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不需要考虑这些。”
燕洵一愣，眼里起了一丝波澜，又转瞬归于平静，沉声说道：“也是。”
他们后面没再说什么话，直到燕洵离开。
红妶低头玩着手里的东西，一直坐在那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说不上哪里好，又说不上哪里不好。
萧策什么时候来的，她都没有察觉。
“他今夜来过了？”www.sxynkj.ċöm
“嗯。”
“假象而已，皇姐可别被他骗了。”
萧策说的郑重其事。
“这燕洵也算沉得住气，连我都被他骗了，我还以为他真的不在意呢，没想到……”萧策冷哼一声，觉着又可气又可笑。
骗吗？
她好像一直都知道。
轻舒一口气，红妶说道：“假的真，真的假，假的如何，真的又如何，假假真真，谁又分得清呢。”
人这一生啊，就像梦，死了，梦就醒了。
若是想活下去，梦就得一直做下去。
其实有时候糊涂一些没什么不好，清醒的痛苦才是最可怕的……
萧策微微动容，垂下眼帘，叹道：“皇姐说的弯弯绕绕，弟弟听不明白。”
红妶眉梢一挑，抬眼去看，和萧策对视，两人相视一笑。
笑止，红妶复又低下头，沉声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沉默片刻，萧策开口了。
“皇姐，和亲势在必行。”
红妶皱起眉头，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你来，也是带了父皇的旨意吧。”
萧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坐下说道：“我原以为皇姐见了墨珂，就会回心转意。”
“难为你如此为我着想。”
只是这又有何用呢？
这句话萧策终是没说出口。
夜深了，外面的风有些大，吹的人心乱。
“临走前，父皇给了我两道密诏，你自己选吧。”
萧策将放在袖中的两道密诏放到红妶的眼前，站起身来抬眸不看。
夜色漫长，外面的风静了，屋内屋外都悄悄的，女子坐在案前，看得认真。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的声音再次在屋中响起，她说：“看过了。”
闻言，萧策垂眸，犹豫了半天，说道：“皇姐，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女子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琉璃眸子直直地望着他，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他什么都没有了，我更不会成为他的弱点和把柄。”
“皇姐？”萧策一愣，眉头皱得更深了。
“谁也别想控制他，就算是父皇也不能。”
话罢，红妶伸手抓过其中一道密诏，显然是已经做了选择。
“你疯了！”萧策瞪大双眼，惊呼出声。
他俯下身子，作势就要上手抢，却没能成功。
握紧手中那道密诏，红妶抬眸静静地看着萧策，四目相对，竟一时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萧策泄气般的长舒一口气，拂袖转身，沉闷的声音在房间响起，“你为他如此，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选另一条路，就有吗？”
说到底，她也是为了自己。
燕洵本就痛恨她的利用和欺骗，若按父皇所说，与他结亲，拿回秘府，以大梁之力助他回到燕北，攻打大魏，不管成功与否，她和他便算是真的走到头了。
她会是他永远的屈辱和负累，是大梁皇室给予他的牵制。
届时燕北不会容她，燕洵更不会。
最后，她与燕洵离心，无外乎又是一场兰因絮果，如父皇母后一般的结局。
若是这样，她宁愿就此溺死在美梦回忆之中，永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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