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凤朝歌推开门,走进来。
一眼就看到了画屏之后那凸起的人影。
清浅的呼吸声,也不曾相闻。
看上去,倒是真的如陆丰所说的那般,不知是死是活。
但是凤朝歌却是没有丝毫的担忧,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走着。
云玦听着那浅浅的脚步声,纤长浓密的睫羽动了动,却是没有睁开眼。
虽然也不懂为什么,可是就是下意识的觉得,他现在这样如果忽然睁开眼了,是会吓到凤朝歌的。
甚至可能跟陆丰所说的一样,再也不理他了。
不知为何,一想到那个可能,云玦觉得这里的空气都稀薄了很多,渐渐喘不过气来。
这距离并不远,云玦却觉得从未有过如此漫长的等待。
那一步一步,好似走在他的心尖之上。
让他十五年从未如此跳动过的心脏,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那如此陌生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便如同洪流之中被裹挟的落叶,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只能守在这一隅之地,甘愿成为一个他以前从未想过、见过的陌生的自己。
“云七执事,这是怎么了啊?”
凤朝歌的声音从床榻边上传来,在他的耳边,异常清晰。
明明听起来很是正常的音调,可是他的心底,却是没来由的慌张起来。
生怕她直接走掉。
生怕她像昨天一样,自己怎么拉也拉不住。
生怕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再也回不来,见不到那小小的青色背影。
于是,堂堂云家的少主云玦,选择了装聋作哑。
陆丰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前这战场,明显不是他能够加入的。
还是眼观眼鼻观鼻的听了起来。
房间内,一时之间有些诡异的寂静。
凤朝歌当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昨天的仇,她可是还记着呢。
啧,不是说她医术不好吗?
那她就给他一个不好试试!
凤朝歌慢条斯理的拿出了一根银针。
对旁边的陆丰使了个眼色:“消毒。”
陆丰照做。
一簇火苗,从他指尖升起,温度不算高,但也是正好。
云玦听到“消毒”两个字,忽地眉心一跳。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下一刻,凤朝歌所做的事情,便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只见,凤朝歌细长的手指中捏着一根细细的银针,不断的朝着云玦的额头靠近。www.sxynkj.ċöm
云玦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冷意。
下意识的就想袭击而去。
可脑袋之中那一根名为理智的弦,生生阻止了他的动作。
算了,她想干啥就让她干啥吧。
反正自己体质特殊,也不会手上,休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好了。
但那浑身紧绷的肌肉,还是诉说着主人的不平静。
凤朝歌看着云玦额角渗出又很快消失的薄汗,心中暗笑不已。
果真还是个半大的少年。
即便装作老成故作深沉,但仍旧还是不太善于掩藏自己。
可凤朝歌不知道的是,云玦向来只有在凤朝歌的面前,才不掩藏自己的。
世人千万,可有人敢近云玦的身?
即便是从小跟着云玦的陆丰,对于这个主子心中的想法,也是时常捉摸不透。
任何人对他,都是敬畏居多......
“哎,算了。”
鼻尖独属于少女的清香骤然散去。
云玦忽然觉得心中是一阵的失落。
这次这般真切的感受,他记住了。
不是刻骨铭心的痛,是宛如钝刀磨肉一般的疼。
想忘也忘不掉。
凤朝歌收回手中的银针,悠悠叹了一口气。
自怨自艾:“我医术不太好,这......还是别了吧。”
说完,又是看向陆丰,似乎很是真诚,话语更是让人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云七执事是司法堂的人,我现在还欠着司法堂一条人命,还是别医治了吧,要不然,我就要欠司法堂两条人命了,还不起啊。”
陆丰嘴角抽搐。
心中吐槽,你还真打算把少主弄死啊?
虽是这么想着,但是却没说出口。
少主现在不能开口说话,那么接话的任务自然是落到了他头上。
陆丰一笑,带着些安抚:“您应该能将云七执事医治好的吧?”
凤朝歌垂下了头,“我也不知道啊,毕竟我年纪甚小,医术不精......”
陆丰:......
得,这是记住了!
心中却是默默为少主祈祷。
“要不您稍微试试?”
陆丰好声好气的打着商量。
云玦嘴角不由得有了轻微的抽搐。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木头属下说这样的话。
“我可以吗?”凤朝歌似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陆丰说:“您绝对可以。”
您都不可以了,谁还可以啊!
就依着他们少主那个清冷寡淡的性子,以前即便是生了病,也从不会去找星阵师诊治的。
每次都是自己熬一熬,挺一挺,然后便过去了。
所以,这次他帮少主想的这个办法,能得到同意,他都很是惊讶。
凤朝歌道:“那我便施针了?”
“您请便。”
凤朝歌说完,又是保持着如同方才一般的姿势,微微靠近了云玦。
那一股熟悉的清香,瞬间入鼻。
而后,沁透了五脏六腑。
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香料。
从凤朝歌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云玦紧闭的眼。
眼型线条流畅,似极是好看,尤其是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很是勾人。
就这么躺在那里,不用说一句话,都会让人忍不住想倾身而上,去吻一吻、摸一摸。
像是最纯净的宝石,却是沾满了邪恶的罪念。
凤朝歌挥去心中奇奇怪怪的想法。
当初第一次见到这张脸,就觉得这眼睛应该适合更好的面容。
今日近距离看,更是如此。
那是明珠遗落人间,有不符合世俗的美。
陆丰看得心中焦急。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少主都没说话呢,他又能怎么办。
殊不知,现在的云玦,可是备受折磨。
冷香仍旧萦绕鼻尖,可心中却越来越没底。
头顶的针,高悬不下。
没人知道,他其实对这些,是恐惧的。
一种近乎在本能里疯狂叫嚣的恐惧。
凤朝歌忽然收回了手。
她好像不想做原来心中所想的事情了。
出气的方法有很多,不只有那一种。
也没必要......
“我还是找其他办法吧。”
陆丰看着凤朝歌的动作,心中很是奇怪。
怎么停下了?
不是都已经做好扎针的准备了吗?
只有云玦知道,刚刚他身体的紧绷。
凤朝歌那么聪明,那么敏感,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啊。
所以,即便她原来再是想要扎他,给他一个教训,都是在感知到他情绪的那一刻,收回了手。
那么好的姑娘......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
陆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凤姑娘,您这是?”
凤朝歌愣了下,然后缓缓收回了手,慢吞吞的说道:“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说完,还装模做样的揉了一下手腕。
似乎真的是很累的样子。
陆丰摸了摸头。
明明没干什么啊?
修炼者都这么脆弱的吗?
拿了一下针就累了?
陆丰不解,却还是没说什么。
凤朝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云玦,勾唇一笑:“不用银针,还有其他的办法能治,不是吗?”
陆丰心累了:“您说的对。”
凤朝歌从善如流:“比如六级星阵师?”
“咳咳。”陆丰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这个“六级星阵师”,是没完没了了吧?
“凤、凤姑娘,这个六级星阵师,能不能过去啊?”
凤朝歌挑眉:“抱歉,说笑了。”
陆丰:......
您刚刚的样子,可是一点儿也不像说笑呢。
他已经无力作战了。
敌人太凶残!
凤朝歌丝毫不在意,琉璃瞳孔中眸色微深。
“你让云七把这个吃了便好。”
说完,留下了一枚丹药,就离开了。
走得干干净净,丝毫不留恋。
几乎是在凤朝歌踏出房门的那一瞬间,云玦就睁开了眼。
瞳孔之中,眸色深深,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直到陆丰喊了他几声,才反应过来。
“拿的什么?”
云玦微抬眼。
陆丰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马将凤朝歌留下的丹药递了过去。
“就是这个。”
云玦捏在掌心之中。
一枚龙眼大小的药丸,黑褐色的,圆圆鼓鼓,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可能是因为在那人身边待久了,便是沾染了那人几分的味道。
云玦几乎是毫不怀疑的,一仰头,丹药便从喉咙之中滑了下去。
“少主,您......”
陆丰满脸忧虑。
云玦瞥他一眼。
他当然知道陆丰在担心什么。
身为云家少主,想要他命的人不少,吃食方面都是极为的小心,怕有心人有可乘之机。
但是,这次,竟是问都不问,直接吞了下去。m.sxynkj.ċöm
“你担心什么?她若想害我,断不会以这样的手段。”
这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连陆丰都有几分相信了!
可下一刻,易容过后不算白皙的脸庞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块黑色的印痕。
在眉心处,无比的显眼。
陆丰掐了自己一把,才让自己没有笑出来。
神了,也不知道凤姑娘是炼的什么药,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见陆丰憋笑实在辛苦,云玦一皱眉:“你这是怎么了?”
陆丰憋不住了:“少、少主,你的脸......”
云玦一愣,立马走到桌边的镜子旁。
从折射的光之中,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眉心之处的那一团黑色印记。
像是胎记一般,生生被焊在那里。
让原本就不那么出色的脸庞,更是黯淡了几分。
云玦冷着脸,看不出是什么神色。
似乎是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还以为这丫头会直接放弃呢。
没想到却是换了这么一招......
这倒是有几分符合她的脾性!
眼眸深处划过了一道隐晦的笑意。
......
那边,凤朝歌刚回自己的院子没多久,就有楚遂安派人来传话。
让她过去看一下花月。
凤朝歌当然应允。
“丫头,就这么算了?”
十方老祖问道。
这可不像这丫头有仇必报的风格。
“那枚丹药可是黑棠梨。”凤朝歌淡淡道。
黑棠梨!
一种能让人眉心处产生黑色印记的丹药!
不至于毁容,但是也不太好看。
十方老祖为云七默哀了一秒。
啧,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凤朝歌。
这下,惨了吧?
往后的十几天,都要顶着那一张脸见人了。
一想到这个画面,十方老祖心中就有些想笑。
两人闲聊间,凤朝歌已经跟随着小厮来到了花月现在的住所。
是她说的那个地方。
整体布置温馨,也是按照她说的来。
处处可见楚遂安对于花月的宠爱与用心。
一见凤朝歌的身影,楚遂安立马迎了上来:“凤神医,您终于来了。月儿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早醒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顺着楚遂安的目光看去,凤朝歌几乎是一眼就看到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的花月。
更为可怖的是,花月垂下来的手腕上,缠绕着一条紫红色的血线。
凤朝歌神情凝重了些:“以前没有吗?”
楚遂安很是肯定的点头:“我照顾月儿这么多年,从未见过。”
凤朝歌颔首。
这条血线,出现的确实是很不同寻常。
她握住了花月的手腕,比想象中的还要瘦一些。
用骨瘦如柴来形容都不为过。
她探上了花月的脉搏。
虚弱无力,身体亏空严重。
一股无名的怒气在心底蔓延。
也不知道楚遂安请的“神医”到底是什么水平。
竟然连这么简单的调理都不会!
见凤朝歌的脸色变了又变。
楚遂安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凤神医,月儿这是?”
凤朝歌按了按眉心,“我这里现在有一枚丹药,你可以先给花月夫人服下。但是之后,还要去准备春眠玉树花、冷翠芙蓉露这两味药材。”
唔,她还得炼制一瓶药液才行。
花月现在的身体状态,根本承受不了太过高的药力。
只能化成药液,慢慢调理。
“好。”
楚遂安吩咐了一声。
又是问道:“这颗丹药......”
凤朝歌接了过来,说:“我来吧。”
说着,便是化成了药液,一点一点的喂到花月的嘴边。
可惜,没成功。
楚遂安突然走了过来,接过剩下半枚没有融化的丹药,说:“凤小姐,我来吧。”
凤朝歌颔首。
毕竟,眼前的情况,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楚遂安接过,直接是吞入了自己的口中。
清香弥漫开来。
单凭这一点,便能够说明凤朝歌的医术不差。
心中对凤朝歌的信心更足了。
下一刻,楚遂安高大的身躯,直接覆了上去。
一片阴影,打在花月上方。
她却是什么也感受不到,只能静静的闭着眼。
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双唇相对。
清香的药液,沿着相连的地方,滚滚滑下。
凤朝歌扶额。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这楚遂安,未免也太......不拘小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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