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掌柜瞪大眼睛看着蒲侍卫将药汁给主子灌下去,见灌完了,脸上露出真心喜悦的表情,下意识就转头喊一声自己的好姐妹——胡妹子。
但是一转头……
女人站如松柏,微微倾斜着头,头发遮住眉眼,却遮不住嘴角的温柔,面孔的朝着的方向是倚靠在她肩头,闭眸打盹的少年。
为了让少年睡得更好,她还微揽着少年的腰身,却又极力控制着和少年之间的距离以防轻薄了对方。
林掌柜:……
我不应该回头的。
药也灌下去了,为了多看一会情况,胡浅知他们又多待了大半个时辰。
床上之人命果然硬的厉害,不过是治疗有了转机,脉相立马又有力了三分。
连蒲侍卫进了纱帐中查看,都说她主子的面色好了许多,呼吸也重了些。
胡浅知松了口气。
总算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了,若是再有情况去胡氏医馆或者胡家找我便是,对了,我开的药方要继续喝,喝到全好为止,也许后续我会再调整一下药方。”
蒲侍卫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扑通一声跪下行了个大礼。
“胡大夫,救主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胡浅知赶紧将人扶起来:“你怎么说跪就跪?”
她认真说道:“我是个大夫,看到病人本就应该给予对方治疗,这是应该的。”
蒲侍卫又站着行了个大礼:“我这就派人送您和这位公子回去,明日我必然送上重重谢礼。sxynkj.ċöm
胡浅知和楚稚言告辞,但是却婉拒了蒲侍卫要让人送他们的好意。
这点子路,他们自己还是可以走回家的。
再出云来客栈,之前看的猜灯王早就结束了,只剩下一些小二姐在收拾打扫东西。
想必灯王得主已经出来了。
但是即使这会月挂中天,半夜已深,灯节的热闹依旧没有散去多少。
放眼望去,年纪小的小孩子和老人大多都回去了,还有许多青年人和年轻人携伴在街上。
热闹的喧杂声是少了一些,但是却多了一丝缠绵的情意。
脸上突然触及冰凉。
胡浅知诧异一番,才发觉是摘下的面具又被戴到了自己的脸上。
是阿言给她戴的,他自己也戴上了。
两双眼睛透过面具,相视一笑。
紧接着,胡浅知又察觉到一只手触到了她的手背,温润的,带着一点凉软。
下一秒,直接扣上了她的手心。
十指相扣。
这下,胡浅知再也无法忽视自己不正常的心跳了。
“阿言?”她压着声音,莫名不想打破此时的氛围。
楚稚言看着她,嘴角勾起,带着撒娇的甜意:“浅知姐姐,我见他们都牵着手,你也牵牵阿言吧,好吗?”
胡浅知想说那些人都是女有情男有意的一对,所以他们才会在这一天,这么晚的时候,明目张胆地在大街上牵手。
但是他们不是。
他们不应该牵手。
不应该这么亲密。
即使有着姐弟之称,这么亲密也着实有些过了。
可是喉间似乎粘了一团浆糊,其他话都能说出来,偏偏这话她说不出。
“好。”
她听见自己说。
在心底强调:一年只有这一天,但是明年也许就不是她携着这只手了,她就放纵这一次。
就这一次。
胡浅知看也不看,眼睛一直朝着前方,手却不自觉地紧了一紧。
楚稚言没有掩饰地用灼灼的目光描摹眼前女子的面庞。
“那,我就当浅知姐姐答应我了,以后每年都要这么牵着我才行。”他又提要求。
胡浅知受不了他盯着她,伸手掰了掰他的小脑袋瓜。
“今年还没过完,就想到以后了,小贪心鬼。”
但是,她何尝不想呢?
楚稚言哼了一声:“我就贪心,不管,反正以后浅知姐姐都得在每年的今天一直牵着我才行。”
“行行行,都依你。”她笑着应了。
两人携手走在大街上,因为带着面具也没有人认出他们,更逍遥自在些。
买了一盏楚稚言想要的兔子灯提在手里,又买了一些漂亮的小玩意。
直到走到一个花摊,胡浅知停下脚步,蹲下来。
花摊的主人是一个老阿公,卖的是桂花串成的花手串。
甜水镇的桂花树栽的甚少,最起码胡浅知没有看到几株,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地域的原因。
此时一串一串金黄地摆在干净的摊子上,又香又赏心悦目。
胡浅知看了看,挑起一串:“阿公,这个多少文?”
阿公和蔼地笑着道:“一文钱一串,香的很。”
拿起一串,发现有些单薄,胡浅知又挑了一串。
“阿公给,两文钱。”
阿公笑眯眯地接过,又递过一根带枝的桂花。
“送你们,插在家里,能香好久。”
“多谢您了。”胡浅知有礼地道了谢。
转身就给楚稚言的左手戴上了两串桂花手串。
“来。”
她低头给他细细整理了一下,温声道:“我家乡那里有一句话,说的是:今生戴花,来世漂亮。给你戴花,希望我的阿言一直能漂漂亮亮地活着,每天都开开心心。”
楚稚言此刻眼里只剩下眼前的女子了,久久凝视。
她怎么这么好。
什么都想着他。
半晌,他在女子抬头瞬间,扬起灿烂的笑容。
“一定会的。”
……
回去时,天际都有些泛白,镀上了一层银边,再过几个时辰估计就要天亮了。
胡浅知背着少年一步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兔子灯已经从少年的手中移到了她的手中,稀碎的光摇摇欲坠。
少年呼吸匀称已经睡得香甜,眉眼舒展,嘴角含笑,应该是在做一个好梦。
戴着桂花手串的那只手还紧紧攥着那支桂花,即使在梦中都没有松下。
有时候那支桂花会不小心蹭到胡浅知的脸颊,几小朵桂花就这么粘到了她的脸上。
像是在脸上点上的花钿。
胡浅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觉得,回家的这一路,满是桂花的香甜。
就是背身上的少年再久,这条路再远,好像永远都不会累。
月影彷徨。
除却天边月,无人知。
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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