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的大周朝堂完全是谢煜的天下,那几个状告谢煜的人,当天就被下了牢狱严刑拷打,问他们的幕后指使者是谁。
再硬的嘴巴都抵不住日复一日的酷刑,在谢煜撬开其中一人的嘴巴之后,其他人的嘴巴自然而然也就打开了。sxynkj.ċöm
从牢狱里出来的时候,谢煜的身上满是血腥味。
回到府上他怕会熏到朱珠,便在前院将身上洗漱干净。
只不过当谢煜回到他和朱珠的院子时,朱珠久违的没有在院子里等他回来。
“王妃呢?”谢煜不喜欢在朱珠的身上看到不确定的可能出现。
院子里的丫鬟道:“下午的时候宫里来人,将王妃宣入宫中,现在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谢煜嘴角微抿,起身拿起旁边的披风对着一旁的平生道:“备马,入宫。”
“是!”
……
朱珠来到朝华殿的时候,李呈央一个人坐在软榻上,软榻上的桌子上放着满满当当的折子。
“姑姑。”
“还没有忙完?”朱珠走到李呈央的对面,脱鞋坐了上去。
许是因为李呈央的要求,所以整个殿内除了李呈央和朱珠,没有第三个人。
朱珠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李呈央续上了一杯。
“快了。”李呈央放下手中的笔,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这还是朱珠来到大周之后,李呈央第一次单独召见自己。
李呈央转动着自己手中的杯子,并未说话,朱珠也没有催他,自顾自的拿着一旁的糕点掰了一块吃着。
因为朱珠的状态放松,李呈央的心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以前在山上村,众人坐在堂屋的竹榻上品茶吃糕点,讲故事的时候。
“姑姑,你想回離国吗?”
朱珠点头。
李呈央因为朱珠的干脆无隐瞒再次沉默,他不敢想如果有一天姑姑不在了,舅舅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是,豆包已经来过无数次信,说让朱珠回家。
而他因为不敢一个人面对谢煜,自私的将信件扣下了。
“要吃一个吗?”朱珠看着脸色沉闷,明明才十四岁却像是一个小老头一般的李呈央道。
李呈央摇摇头,他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将自己心中的苦闷全部向朱珠吐露出来,毕竟这天底下也就只有朱珠才能知道自己的感受,也只有朱珠一个人听到他的抱怨,不会转头告诉自己的舅舅。
“姑姑,我觉得舅舅做的不对。”
这是李呈央第一次说出直接否定谢煜的话。
“我知道舅舅所做的一切是为我好,但是有时候他做事的方式真的太过偏激,明明还有其他解决办法的,他非要弄得你死我活不行。”李呈央越说越愤慨,“而且有些官员的罪名根本就罪不至死,可是舅舅一点生路都不给别人留,如今在朝堂上,舅舅一说话,根本就没有人敢反驳他,反驳他的下场就是被调查,被下狱,就连我……”
李呈央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道:“说的话也会被舅舅直接驳回。”
他抬起头看着朱珠,继续抱怨,“明明是舅舅说要我学着处理朝政,可是我处理朝政做出的决定他总是否定我,就好像我在他的眼中一无是处,在他眼里我一直都是一个从未长大的小孩子,可是我已经十四岁了,马上就要十五岁了,我已经明辨对错,知道是非,他为什么还是想一件件一桩桩替我做决定!”
李呈央的口气中满是怨气,这些年憋在心中的对谢煜的意见,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再也止不住,等他口干舌燥的发泄完,一个时辰过去了。
朱珠将凉茶放到李呈央的面前,“润润嗓子。”
李呈央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朱珠,“谢谢姑姑。”
“你试着和你舅舅沟通过吗?”
李呈央叹了口气,挺直的脊背弯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舅舅的脾气,他怎么可能会听完我说话。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好累。”
李呈央说到这里,抬眸求救似的看向朱珠,“姑姑,你说我该怎么办?”
朱珠看着眼前的李呈央,知道自己的话会影响他的决断。
她应该推一把的,推一把让李呈央更加忌惮谢煜,让他更烦谢煜,只是……
“他之所以不听你的话,也许是觉得,你还没有成长到可以让他正视你的地步。”朱珠看着李呈央面前堆积如山的折子,慢慢道:“你自己其实也知道,你舅舅做的这么绝,做的如此不留余地,是为了给你的将来留下余地。”
朱珠说到这里脑子一闪,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精于算计的谢煜一直把所有事情都算计上了,包括自己。
“他想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成为所有人的死对头,只有这样,你才能有朝一日大公无私的踩着他的尸体真正的掌握皇权,赢得朝廷以及天下人的心。谢煜,把自己当成了你的磨刀石。”
李呈央的心一颤,因为他知道,朱珠说的是真的。
谢煜就是一个如此认死理的人,就像他想要朱珠,就算不择手段,威逼利诱也要把她弄到手;他想要李呈央重新登上皇位,不惜顶着被天下人唾骂也要将他送上去。
但是李呈央年纪太小,太多的世家豪族想要将这个小皇帝捏在手心,谢煜只有自己将其捏在手心,才能避免李呈央成为其他世家豪族的傀儡。
但是这样做还不够,可以掣肘李呈央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李呈央要想有朝一日掌握皇权,那就必须铲除那些对他威胁最深的人,只留下自己。
而自己,在权倾朝野的时候会自动成为李呈央的垫脚石,让他真真正正成为一个皇帝。
前提是,李呈央有了足够面对整个朝堂的实力。
朱珠攥紧了自己手中的杯子,她在想,自己的计划是不是也在谢煜的计划之中,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没说。
就这么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向深渊,却没有丝毫的迟疑。
就像他在大婚当日对自己说的,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他都给自己。
所以,也包括死是吗?
是的,朱珠原本就是想等李呈央和谢煜反目,等谢煜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虽然他现在的家只有自己。
莫名猜到谢煜打算的这一瞬间,朱珠和李呈央都沉默了。
谢煜自始至终都是个狠人,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舅妈。”李呈央看向朱珠,眼眶中含着泪水,“就算我再烦他,再恼他!但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他死。父王死之后,舅舅跟我的亲生父亲没什么区别,在后山村的那些年,我也一直把你当做母亲看待,我真的……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让他死!”
“我知道。”
只是现在箭在弦上,谢煜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尤其是最近几日,谢煜像是憋足了劲儿一般待在牢狱里,非得要从那几个言官的嘴中得出什么,朱珠猜,他是想把左相搞下台。
左相是现在朝堂上唯一一个能堪堪与谢煜对抗的人。也是当初支持凌王登基的人,虽然他的借口是,逼不得已。
朱珠和李呈央在内殿相对无语的时候,谢煜站在内殿的门外同样沉默着。
候在朝华殿外的宫女内侍们在看到谢煜往这边走的时候都吓坏了,原本想要行礼告知陛下,却被谢煜拦住。
他只是自己在内殿外听了许久,最后在离开的时候叮嘱他们,不要将自己来过的消息告诉李呈央和朱珠,否则让他们后果自负。
不管是朝华殿的人还是李呈央身边的人,谁敢和摄政王对着干?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再说谢煜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在外面站了站,听了一下陛下和摄政王妃说话而已。
说起来这也算是家事了,轮不到他们这群奴婢插嘴。
朱珠是在天快黑的时候离开的皇宫。
她刚从宫门口出来,就看到谢煜穿了一身靛蓝色云纹长袍,外面披着一件玄色披风站在一辆马车旁。
潜意识里,朱珠觉得谢煜可能听到自己刚刚与李呈央的对话了。
谢煜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看到朱珠出来时,冷寂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笑容,“饿了吗?”
朱珠就这么看着谢煜,看的谢煜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朱珠摇摇头,伸出手牵过谢煜的手,“我饿了。”
谢煜从朱珠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道:“我的手太冰了,等我暖和一会儿再给你牵。”
朱珠这次却罕见的执拗的拉过谢煜的手,“我的手暖和就行。”
“好。”
朱珠拉着谢煜往前走,并没有坐马车,谢煜也没有说什么,只让身后的马车跟上。
“谢煜,你是个疯子你知道吗?”
“我知道。”
“谢煜你……”
“珠儿,做你该做的,别对我心软。”他笑着看向朱珠打断她,“我自私,偏执,拥有过你已经很满足了。”
两人都是聪明人,有时候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很明白。
“你的人生还很长。”谢煜将朱珠拥入怀中,温声道:“记住,人生往前看,向前走,别回头,不值得。”
……
新春并没有喜意,有的只是刀枪剑戟,以及把地板染红的鲜血。
谢煜找到了左相与文王勾结谋逆的证据,当机立断,接着便派兵将文王以及他的子嗣家眷全部处死,一个不留;左相的下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株连九族,没有一个活口。
谢煜用他铁血无情的手腕告诉众人,这个天下,只能是李呈央的。
先太子,他姐姐,以及原荣昌侯府用生命和鲜血保卫的皇权,必须要安安稳稳,没有任何威胁的掌握在李呈央的手上。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成为那个威胁,那就便连自己一起除去。
谢煜凭借一己之力,成为让整个京城,或者说是整个大周害怕的活阎王。
而朱珠从那天在宫外见到谢煜之后,一个月以来,再也没见过谢煜一面,他在故意躲着自己。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朱珠想通很多。
她没有去找谢煜,她只是再次进了一趟宫。
从宫中出来的时候,朱珠本来以为能再次看到在宫外接自己的谢煜,但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原来,他不想见到自己的时候,自己根本就见不到他,他甚至在这个月内连家都没有回,整个人不是寄宿在军营,就是在衙门,或者是宫中。
朱珠从宫中出来后也没有去找谢煜,而是转身去了梨园。
这一天的梨园被朱珠包场,除了她自己,就只有戏台上唱戏的戏子。
一曲唱罢,所有的戏子退入幕后,只留下一个虞姬站在台上直直的看着台下的朱珠。壹趣妏敩
绝色倾城的虞姬提着戏服从台子上走下,来到朱珠的身边,他就那么站在朱珠的面前,一句话不说,静静地看着她。
“想听一句俗气的开场白吗?”朱珠看着面前的虞姬,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虞姬”摇头。
“喜欢这个和離国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吗?”
“虞姬”再次摇头。
朱珠像是和一个老朋友说话一般,笑着说道:“我原本以为就算是離国的男子来了大周,也会瞬间融入大周的社会。毕竟~这边男子的地位可要比離国高多了。”
“跟我回去。”黎若终于开口。
朱珠叹了一口气,她说道:“我会回去,但是,对不起。”
“我不想听到对不起!”黎若拿起朱珠身边的茶杯,一下子砸在旁边的柱子上,稀碎。“你缺席了我们的大婚!”
朱珠很想解释,但是话到嘴边,依旧是一句,“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你跟我完婚!”
“黎若。”朱珠认真的注视着他,“我已经成亲了。”
“不算,那不算!是我先嫁给你的,与你有婚约在身的人是我,不是那个阴险卑鄙又无耻的小人,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我身边护卫及时发现那个新娘是冒充的,我会遭遇什么?是他毁了我们,原本我们可以在離国好好生活,生儿育女开心的过一辈子,是谢煜毁了我们!”
黎若哭诉着一把将朱珠抱在怀中,“我知道你恢复记忆了,你记得我们的曾经对不对,跟我走,我们回離国,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回家好不好?”
“放开。”冷漠阴沉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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