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明昭把帕子系在脑后,腾出双手来做事。
她捧着裁成书页的纸簿子跟在季亭麟身后,从最开始挖出来的尸体开始检查。这具尸体年代久远,皮肉早已腐化殆尽,只剩一副伶仃的森森骨架躺在白布下,这是任明昭第一次直面死尸。
季亭麟扭头看了看她,“真不怕?不必勉强自己的。”
任明昭摇摇头,她现在对人骨的兴趣多过害怕,她画了许多人像,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人的皮相之下的模样,若是能画出人骨的全图,也是不同寻常的经历啊!
见她确实不勉强,季亭麟继续忙自己的,任明昭按照他的勘察情况记录尸体的特征,还贴心的画了这具人骨的像在一旁作参考。
尸体一号,女性,未育,牙齿磨损情况应在十五至二十岁之间,个子中等偏矮小,骸骨上并未有骨裂或钝器伤,甚至中毒的迹象都没有.....
一连三具尸骨都是完全腐化掉的白骨,除了身高不一样,其他的骸骨特点几乎一样。
可接连发现了年轻女子被抛尸荒野本身就不可能是普通案件,“这些尸体至少死了两三年,骨骼上没有钝器杀害或死前遭受伤害的迹象,如果要知道死因,恐怕需要更加新鲜的尸体。”季亭麟规整好骸骨,并盖上白布,已经完全腐化掉的尸体目前能找到的线索不多,甚至连她们的身份都不一定查得出来!
任明昭觉得头皮发麻,“凶手是个变态吗?专挑年轻女子下手?”
“女子体格先天弱于男性,无论是家庭矛盾还是无差别的袭击中,女性都更容易被制服,所以有些天性扭曲人性沦丧的男人会将无辜的女性作为发泄的对象,袭击、施暴乃至杀害。”季亭麟勘验尸体也不耽误给任明昭解惑。
“而女子杀人前,都会多动动脑子,下毒、嫁祸、精心准备杀人陷阱,而不是硬碰硬。”
“这里死了这么多年轻女子,那个凶手是个禽兽老男人?”任明昭蹲在季亭麟身边,嘴里嘀嘀咕咕道。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个变态老女人。”季亭麟头都不抬就反驳。
任明昭不服气,“女子怎么会对女子有这么大的仇怨?要杀这么多人?”
“男人有可能是发泄欲望、仇视女性,女人也可能因为自身经历对这个年龄段的女子产生了极强的怨恨而杀人,在找到明确的证据之前,一切都有可能,判案并不能全靠臆想和猜测。”季亭麟一脸你给我学着点的表情,任明昭敢怒不敢言,捧着册子按照指示将每一具尸体发现时的姿态画了下来,她不仅工于意境为上的写意画,这种偏向纪录与写实的速绘也十分擅长。
只是任明昭捏着毛笔杆子,忍不住揉了揉手腕,“这种画笔笔尖太软了,要是有硬质的画笔,我倒可以再加一些阴影,看着会更加逼真一点。”
季亭麟把这话记在心里,又招呼小姑娘过来看刚挖出来的尸骸。这具女尸的血肉也已腐化殆尽,纤瘦的骨架泛着森冷的白光,不像前面几幅已经在泥土侵蚀中泛黄、分解。
衙差刚挖出不久,还没将她的尸骸都收殓带出土坑,所以季亭麟和任明昭去看时,还保持着被埋尸前的姿态。
她应是被丢进尸坑的,呈毫无防备的侧卧姿态,双腿摊地,双臂侧放贴着头,呈现一副略微扭曲的姿势。
皮肉内脏都已腐化掉,还剩乌发乌压压地堆在头骨后,空洞的眼眶骨直愣愣地瞪着坑洞外,像是在诉说无尽的冤恨与枉死的痛苦。
季亭麟下了尸坑,一点点细细查看这具尸体,依然没有骨头开裂扭曲的迹象。任明昭蹲在尸坑边看着他动作,放轻放缓的手像是无声地表达着哀悼,任明昭忍不住觉得有些眼酸,这些女尸,生前还正处在青春美貌的年华,她们或许订了亲,或许刚遇见了情郎,却要因为突然降临的灾祸失去生命,死后也不能被家人知晓,随意地抛尸在这荒山野岭里。
季亭麟看她眼眶都红了,知道小姑娘心中同情惋惜这些枉死女子,“要是承受不住就回去吧。”
任明昭甩了甩头,装作擦汗用衣袖抹了把脸,却在低头时瞥见了季亭麟脚边的泥土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任明昭以为自己眼花,又揉揉眼睛,把什么泪水眼屎都擦干净,再去瞧,她没看错!泥土里有东西!
季亭麟顺着她的指示在尸骸头骨周围的泥土里摸索,任明昭急性子等不及,呲溜一下也下了尸坑,循着刚才看见的光,她在头骨旁边一寸的位置从土里抠出了一串耳链子!衙差送来水囊,季亭麟浇水洗干净耳链上沾着的泥土,让这件原本属于尸体的饰物重现天日。
这是一根金子打造的长耳链,以兰草为型,底下坠了白玉雕的秀气小花,花蕊中还嵌着一粒金刚石,金刚石小小一粒,但经过打磨,光彩熠熠,刚才任明昭应该是看到了这颗金刚石反射出来的光!
这是一只十分精致且贵重的耳饰,花蕊里的金刚石颗粒虽小,但这东西是稀罕物,大晋朝国境内并未有金刚石的矿产,大都要从西域那边贩过来,小小一颗也价值百两银。
这具女尸可以拥有这么名贵的首饰,应该家世不俗,怎么也会死在荒野无人问津?
任明昭总觉得这东西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未免自己的猜测给季亭麟造成困扰,她选择暂时沉默。
一下午发现的尸体只找到了一根耳链可以作为证物,季亭麟看着西斜的日头,大理寺的衙差还在不断朝前开挖,他招来手下。
“把这座山头封锁,任何人不得入内,大理寺的人要十二个时刻盯住此地,若有人擅闯即刻擒拿。”
这一地的尸体,光盖着白布也不是个事,季亭麟又派了人去置办棺木,先把挖出来的这几具尸骸好好安置送去大理寺,等结案后试着找一找她们的家人再安葬。www.sxynkj.ċöm
京郊发现了大案,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完,季亭麟还要回城安排事务,叫任明昭一起回城,他送她回去。
任明昭爬了尸坑挖了土,浑身都邋里邋遢,季亭麟倒没这么狼狈,只有官袍的衣摆和皂靴上沾了不少泥点子。
“走吧走吧,下山路过善化寺,我去请住持给这些死者念一念地藏经超度一下。”
季亭麟不置可否,在他看来查清案子,将犯人绳之以法就是告慰死者最好的方式了。留了一批人在山上看守,季亭麟领着任明昭沿来路返回。
这片山林和善化寺其实是两个山头,除了来此打猎的山民,没谁会往这种荒无人烟的深林里钻,今日去大理寺报案的也是山脚的一个猎户,刚开春动物们都饿瘦了没什么东西好打,就来山里寻菌子和草药,结果叫他挖出了人骨!
季亭麟手上拎着树枝扫开野草以便及时躲避蛇虫鼠蚁,任明昭跟在后面走得气喘吁吁,往常她也没这机会爬这么远的山路!
两人一路说着案情,任明昭时不时提出一些异想天开的猜测,季亭麟居然十分有耐性地给她解答,后面跟着的几个衙差互递眼色,瞧,季大人也不是对谁都拒之千里之外的嘛!
任明昭忍不住提出了自己憋了一路的想法,“季大人,能不能让我跟你一起查这个案子?”
“理由?”
“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尸骨,很想知道她们为什么死,怎么死的,她们被埋在土里腐烂时跟我差不多的年纪,不免物伤其类。凶手一天不落网,所有无辜的女孩都有被害的危险,而且我发现了四姑娘的耳链子,我觉得这是一种缘分。”任明昭为了表示对死者的尊重,按照尸体发现的顺序称呼她们为大姑娘、二姑娘....这种行为有些小姑娘家的幼稚,跟她相处了一下午的衙差们倒也乐意顺着任明昭的说法称呼死者。
季亭麟回头看了她一眼,表情称得上轻松愉悦,但他隐藏的很好,很快就转回去,只留一个莫测的背影给任明昭,“你若是吃得了每天爬山挖土跟尸体亲密接触的苦,我不会赶你走。”
“季大人放心吧,我肯定不给你添麻烦的!”
“今日只挖到了白骨,后面若有新鲜的尸体,你要记得今天自己说的话。”
“......,”任明昭无法想象正在腐烂的尸体是什么样,可今天看了这么多白骨她也没有特别害怕的情绪,就满心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了,很是豪情壮志地跟季亭麟保证,绝对不会退缩!
善化寺附近的山头发现数具女尸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京都,任明昭寻去善化寺的时候,寺里的香客都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慧持来寺门见她,任明昭提了提请寺中僧人做法事超度的事,慧持笑道,“下午那边一有消息传出来,住持就叫我们这些时日早晚课都诵读地藏经、华严经,以慰死者消除业障,早日往生。”
任明昭没多停留,一行人骑马回了京都。
季亭麟送她到平康坊门口,目送她进了建宁侯府大门才离开,昌平长公主和季太师在家等了他一下午了。
两位老人家目光如炬,紧盯着他不放,季亭麟略有些不自在,请安后就以仪表不整为由躲回自己的含晖堂,沐浴净发,捯饬到了夜幕低垂才去陪祖父祖母用晚膳。
昌平长公主也没说什么,就是总是用戏谑又探究的眼神看他,季太师更是肃着脸,表情不大开心的样子。
在一种奇怪的沉默氛围中吃完晚饭,侍女们鱼贯而入撤了碗碟,给每人上了一杯消食茶。
“嗯哼”昌平长公主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喉咙,季亭麟秉持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垂着眼佯作乖巧状。
季太师先忍不住发难,“你这臭小子竟学会忽悠长辈了?”
“祖父所说何事?”季亭麟一脸无辜。
“你上午看见建宁侯家的闺女后,就没正眼瞧过我和你祖母!”季太师瞪着眼睛,继而一脸抑色,“想我年轻时意气风发,你父亲也风度翩翩,到了你,竟怂地喜欢人家有婚约的姑娘!”
“祖父误会了,我不过是看那姑娘脚伤已经痊愈了。”季亭麟怎么会跟祖父母坦诚自己的秘密。
季太师十分怀疑,“那你还叫人家给你帮忙?不是想跟她多相处?”
季亭麟一脸诧异反问他,“您会带喜欢的姑娘去尸坑里多相处吗?祖父,我虽对女子不假辞色,也不至于如此吧?”
季太师被孙子问住,一时语塞,昌平长公主就来告诫孙子,“你没有这份心思最好了,人家就快办婚礼了。”
季亭麟正色道,“祖父祖母放心,我知道的,我不过欣赏任姑娘做事认真,脑子灵活,今日人手不够,她倒是能帮不少忙!等此案完结,我也会论功帮她请赏,不叫她吃亏。”
老夫妻俩见孙子一脸正气凛然,不由反思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多想了,昌平长公主只好点头,“你能这么想很好。”
季亭麟就说回去看公文,坦坦荡荡地离开了。
昌平长公主发愁,“难不成真是我们想多了?”
季太师沉思半晌,叹了口气,“孩子大了心里藏得住事,他又不是不知轻重的孩子,不管喜不喜欢,他不为恶就好。”
含晖堂是一个嵌在太师府东院的二进院落,偌大的宅子只有三个主子,所以季亭麟的住处也扩的极大,光是书房就占了第一进的东厢三间大屋。
一排排的书橱全是厚重奢华的金丝楠木打造,堆满了经史典籍,也藏了许多游记怪谈,这些都伴随着季亭麟的成长,而如今,他最常翻阅的,反而是从大理寺、刑部抄阅来的各种古今案卷,条文历法之类的书。
影影绰绰的烛火下,伫立着的大书架在墙上投射出了古怪而沉默的黑影。
紫檀大书桌上摊着今日任明昭所做的记录,季亭麟一页一页地看,笑容也一点一点爬上嘴角。
大姑娘,全身骨骼无损伤....一笔小楷练得端正,还在后一页配上了大姑娘的骸骨图,将季亭麟今日探明的信息仔细记录。翻到四姑娘那一页,她还特地将四姑娘在尸坑中的姿势也画了出来,头骨处发现的耳链,也仔仔细细画了样子供人查看。
他原本还担心小姑娘乍见尸骨会受惊害怕,请了人走到一半心里也后悔,不该带着她来,可任明昭着实出乎他意料,也不是一点也不怕,只是对人体骨骼的好奇更多。
所以十分认真的把每一副骸骨图都等比例地画在纸上。
季亭麟看得入了神,直到执墨敲响了书房的门提醒他早些休息。
他掐着眉头解乏,暗自告诫自己,别忘了自己定下的期限,你的胡思乱想只能在她成婚前!
平康坊建宁侯府,任明昭没想拿死尸当话题在饭桌上说,只跟父母请示此案告破前允许她去大理寺帮忙做事。
“迟迟,大理寺堪案有许多经验丰富的老吏,那位季大人也断案如神,你一个女孩子去并不合适。”易子璟忍不住劝她,他做知县那两年也经手办过凶杀案,满地的腥臭血液和剖肠破肚的尸体,连他这个男人都扛不住,更何况她一个娇弱的女孩子?
“对啊,迟迟,今日祖母担心了一整天,就怕你被尸体吓着回来生病,怎么你明日还要去?”唐氏懊恼道,十分后悔今天没拦着孙女。
“没事的,我就是看那些死者太过凄惨,想帮她们寻一个沉冤昭雪。”任明昭想给自己争取家人的支持,“不如明日再让我去一次?若我吃不了这苦,都不必你们劝,季大人就该嫌弃我赶我回来了。”
“你别死鸭子嘴硬就好!”李氏嫌弃道,晚上姑娘回来时,跟在泥潭里打滚出来一般,狼狈邋遢的不行。
任明昭自然不会嘴硬,她只会打破牙往肚里吞!笑眯眯跟李氏撒娇,蒙混了过去。
说来或许是昨日走了太多山路,实在累的慌,任明昭一觉睡到了天亮,就是两条腿有些酸胀,精神饱满地爬起来洗漱。今日有准备,她换了方便行动的胡服,不戴丁零当啷的发饰,只把鸦羽般的长发梳成了两条大辫子垂在身前,桑枝还给她准备了一个香囊,塞了冰片、薄荷草等提神去味的香料。
易子璟在门口等她,要送她去大理寺,任明昭十分开心,易子璟一路事无巨细地叮嘱她注意这个当心那个,也十分好心情地点头应是。
季亭麟也是这时候到的,瞧见易子璟送她来,神色不由一黯。
易子璟下马与季亭麟执礼,“季大人,这丫头给您添麻烦了。”
“她要是坚持不下来可自行离开。”季亭麟冷冷淡淡的,瞧着心情不大好。任明昭不服气地瞪大了眼睛,碍于易子璟在,不敢反驳回去。
易子璟就十分好脾气地拍拍任明昭的脑袋,笑容亲昵又温柔,“迟迟认真做事。”
季亭麟看着任明昭小脸红艳,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易子璟,心里按捺着郁闷不发一言,没有人会知道,季亭麟今早来上值是怀着怎样的复杂心情。
不过黎明就清醒过来,脑子还残余着方才睡梦中的迷离幻影,漫天铺洒着璀璨的灯火,秾艳的红裙与一抹刺眼的玉白,如此绮丽令人沉迷。季亭麟摸到了枕下的那个细长木匣,瞪着眼睛等天亮。
季亭麟,你不是胡思乱想,你这是痴心妄想!
晨练时发泄掉满腔的郁闷,季亭麟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策马来了大理寺。
易子璟的出现给了他当头棒喝,浇灭了雀跃一早上的愉悦情绪。
章程从门里瞧到门外的场景,心里叹一声奈何缘分!面上换了大大的笑容迎接任明昭,“任昭昭!今日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山上?”
“章大哥!”任明昭笑着朝他挥手,易子璟见任明昭有熟悉的人照顾,也就告别了她自去东宫上值。
“哟,瞧着在家养伤三个月,胖了些!”章程左瞧右瞧调侃道。
任明昭狐疑的拿手摸脸,“真胖了?”
章程笑而不语,季亭麟则头疼这姑娘真好骗!
山上还有未被挖掘出来的尸体,季亭麟决定加紧进度,两日内把所有尸体挖出来送下山。
大理寺几乎抽调了所有的人手,大理寺卿黄老大人还去刑部借了仵作来,趁着街市上人还不多,赶紧上山。
尸坑这里早就忙了起来,除了昨日的四具女尸,又陆陆续续挖出来七八具尸体,初步判断也是女子。
大家的神色逐渐凝重,看这架势,已经腐化完的女尸的死亡时间最近可推溯到两到三年前,目前已有了十二具只剩骸骨的尸体,那后面,至少会再多挖出至少一倍的量,到底是什么恶魔,能在京郊绑架杀害了这么多女子?他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
季亭麟沉着脸吩咐,“派人去京兆府,把京都近三四年的女性失踪案卷都调出来!”
今日来的人多,季亭麟倒不用亲自将一具具尸骸都查验,他负着手在尸坑边沉思观察,想要再找到一些不会腐烂的物证,至少能像那根耳链,寄希望能查出死者的身份。
任明昭今日跟着章程,给他当副手,季亭麟今日给了她一根十分趁手的炭笔,用布条裹紧了,笔尖削地尖锐,画出来的线条流畅,不费腕力。
目前已经挖出来的尸骸并没有什么新奇的特征。章程正在给尸坑里的七姑娘清理骸骨上的泥土,动作既轻且稳。
“咱们京都在北地,每年落雪霜冻的天都要在五个月以上,低温会延缓尸体腐化的速度,所以目前大致推测腐化成白骨状的尸体已经死亡二到三年时间”章程动作不停,嘴上还不忘教任明昭这些她用不上的验尸经验。
七姑娘死前是蜷缩在一起的抱团状,可两只手臂的骨骼散落在胸骨下面,手指更是对着身体的反方向,任明昭比划了一下这个姿势,“七姑娘是被捆缚了手脚埋下去的吗?”
“有这个可能。”章程对比了一下尸骸和任明昭的姿势,“记下来记下来!”
任明昭就捧着书簿埋头写写画画,把第七具女尸的形状画了下来。
七姑娘也没有随身的物品,章程爬出尸坑,一口水还没灌进嘴里,三丈开外的尸坑突然传出来惊呼,“大人,这里有还未腐化完的尸体!”
大家一拥而上去看,季亭麟大步走来,跳进尸坑。
任明昭从人缝里钻进去看,这个坑里挖出来的泥土似乎都带着尸臭味,忍不住取了腰间的香囊抵住鼻子总算舒服些,任明昭又伸头看:
这是一具已经腐朽了大半的女尸,腹腔已经消融,头颅上还剩连着头发的头皮和萎缩皱成一团的脸颊皮,四肢还在,季亭麟想掀开胳膊上的衣料看她的胳膊,谁知衣料连着皮肉一起从手肘骨分离,比掀牛乳碗上凝结的奶皮子还要容易!黄黄绿绿的尸油混杂着不知道什么玩意顷刻淌了下来,季亭麟浑然未觉,只是恼恨这尸体腐败的太过,他都没能查看尸体皮肤上是否有什么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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