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沉沉的甘泉宫里,终于透进来一丝光线。
那抹光线晃了一下如妃的眼眸。
她看着站在门口的人。
那一身正红衣裙,是皇后的象征!
皇,皇后……
皇后怎么会来此处!
如妃吓得脸色一下子白了!
皇后此次前来,带来了不少人。
乌泱泱的站在门口。
如妃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借着那前头太监提着的两个灯笼,她隐隐约约间,终于看清了站在皇后身旁的是何人。
正是,向阳。
她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男人。
那一张陌生的面孔。
她从未见过。
她脸上血色尽去。
惊慌的眼眸在皇后和向阳身上流转,最后留下了一声尖叫。
如妃不守清白,与太监对食,东窗事发,被皇后所抓时,衣衫不整,身上堪堪只挂着一条红兜衣。
皇后沉冷了一声,“带走。”
过了片刻功夫。
如妃与那小太监就被押进了养心殿。
她墨发未束,衣衫不整,如今倒是比刚才好些了。
外头披了一件中衣。
皇后坐在一张黄梨木高脚椅上,面色沉冷,“如妃,你可知错!?”
如妃惶恐抬头,“皇,皇后娘娘……”
她想去抓皇后的裙摆,却被皇后避开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堪堪收回。
皇后继而道,“你可知错,你身为陛下的妃嫔,还是高位妃嫔,竟做出如此的事情来,与太监对食!?”
“你可知,与太监对食一事,纵然是那些宫女,都未必自甘堕落!”
如妃落起泪来,她哽咽道,“皇后娘娘,嫔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嫔妾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皇后冷冷的看向那小太监,“难不成是那小太监逼迫你所为?”
小太监身子一瑟,不可置信,“如妃娘娘!你怎能说是奴才逼迫你所为?奴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监罢了,若不是如妃娘娘威逼,奴才也不敢做出这般的事情啊!”
如妃转头看去。
那小太监爬近了两步,跪在皇后脚边,“皇后娘娘明鉴,一切都是如妃所逼奴才如此,奴才现下什么都招了。奴才与如妃之间也并非是第一次了,如妃娘娘说甘泉宫是个无人的地界,时常约了奴才去甘泉宫与她苟且!”
“皇后娘娘,试问这深夜,如妃不在自个宫殿里安睡,却是一个宫女都没带,只身一人去了那甘泉宫,难道这都是奴才所逼啊。”
如妃怒道:“你血口喷人!”
她双手胡乱挥舞,意欲冲上前,撕烂这太监的嘴。
当即,有人上前把她拦了下来。
如妃挣扎不开,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看着那小太监,渐渐明白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她扑了过去,抱住皇后的腿,“娘娘,您可得救我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太监啊,我连他姓什么名谁,是哪个宫的都不清,怎会与他……怎会与他……”
如果,如妃是被抓到与向阳苟且,她反倒还会心甘情愿的认下来。
大不了就是一死。
可是面前的人,她根本就不认识。
她也不知道这太监是怎么去了甘泉宫的,还抱着她,与她……
皇后沉默的站在原地。
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有人踏步走了进来。
是青果。
她双手将红兜衣送上。
“娘娘,我们在那太监的住处,搜到此物,正是如妃的兜衣。”
皇后眉头皱起。
肚兜对于女子来说,是何等私密之物。
青果将其捧上。
皇后轻轻的挑起一个带子,随手就将那件红肚兜扔到了如妃身上。
“如妃,可认得此物。”
如妃缓缓睁开双眸,看着落在自己脚边的那件红肚兜,心也一阵阵的凉了下去。
这件红肚兜,是她偷偷塞给向阳的。
他得了太后的重用。
如妃也明白他这样的人,日后必定是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而她这辈子只能困在这深宫里,受制于这如妃的身份。
她知道,若不是他有求于她,他不会理睬她的。
她私心的盼着,他能念着他们这些日子的温存。
索性,就将自己的贴身之物塞给了他。
没想到,没想到……
如妃抓着那件肚兜,手寸寸收紧,嘴唇微微颤抖,却是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皇后的声音冷冷响起。
“看来,确实是如妃的了。”
她与太监苟且,是被当场抓住的。
根本没有脱罪的机会。
而这件红兜衣,更是做实了她与太监苟且并非一日两日了。
向阳,他是想让她死啊!
“不,不,不……”
皇后出声,“来人,验身。”
话落,当即四个嬷嬷冲了进来,将如妃压在地上,当着众人的面就去扒她的裤子。
在她们看来。
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子,想来也不在意这些了!
“不,不要。”
他们完全不理会如妃的哭喊。
仔细的验过身之后。
“娘娘,她已非是完璧之身。”
皇后嗯了一声,复又看向如妃,“你还有何话可说?”
如妃睁起眼眸,找回了一丝的气力,她爬到皇后脚边。
“娘娘,娘娘,是,我是太监苟且多日,可并非是此人,并非是此人,是向公公,他才是与我苟且多日的那人啊!”
皇后垂眸看着她。
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
在她眼里,如妃现在不过是疯狗乱咬人。
她知道了,向阳是告发之人,定然不想他好过。
想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皇后自然不信的。
“拖下去。”
有人上前来,将如妃拖了下去。
皇后视线落到那太监身上,又道,“处死!”
那一直垂首跪在原地,不言不语的太监,突然哭喊了起来。
“奴才与如妃一见倾心,情深似海,求皇后娘娘成全我们吧!求皇后娘娘成全我们吧!”
……
如妃被拖了下去。
她自是看到了站在外头的向阳。
向阳垂着眸,清冷的身姿站在院子里,好像此事与他并无任何关系。
如妃哭着问了两句,“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可眼看着,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眼前。
她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
“向阳,你不得好死!”
……
皇后自然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
这事,总算是处理完了。
她起身,缓缓走出来。
看着还在院中的向阳。
她本以为,他被苏依锦厌弃,这辈子也只能在泥潭里了。
没成想,竟是爬出来了,还爬得这般高。
竟是成了西厂的千户。
皇后勾起了一抹笑,缓缓走过去。
“今日之事,还多亏你发现得早,免酿成大祸。”
“以前,是本宫宫里的人不懂事,对向公公冒犯了,向公公可别往心里去,青果,送送向公公。”
“是,娘娘。”
……
夜里出了这么一件大事。
那哭喊声,那动静,自是惊醒了不少人。壹趣妏敩
可大多都云里雾里,不明白昨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日一早,自有人去打听的。
这一打听,可都被惊吓到了。
苏依锦起得稍晚了些,迎春憋了一肚子的话,可终于有了出口。
跟在苏依锦身边,把昨夜之事,前因后果都说了。
“娘娘不知道,昨夜皇后娘娘抓到如妃与那小太监时,两人正抱在一处,身上赤裸的无一件衣物!”
“后又在小太监的柜子里,发现了一件女人的肚兜,正是如妃的!”
迎春说着,难免又感叹了一番,“这自古以来,自有不受宠的妃嫔寂寞难耐,与了宫里的侍卫苟且的,可向来少见做了太监对食的。”
毕竟做太监对食这件事,就算是宫女,也不太情愿的。
就算是真与太监成了对食,也都是藏着掖着的。
这宫女都不愿意干了。
这如妃,却是侍卫这般的真男人不要,要了一个太监!?
迎春缓缓的道,“那太监,是内务府那边的,奴婢还见过几回呢,相貌平平,身段干干瘦瘦的,奴婢倒是没瞧出他哪里好的,就算倒贴给奴婢,奴婢也不要的,如妃怎会看上这般的人。”
苏依锦幽幽的叹了口气。
感叹,封建社会,害人不浅。
这进了深宫,嫁了人。
夫君不喜,还不能和离再嫁,只能硬生生的把一朵小黄花熬成老黄花。
“往好处想。”
苏依锦是个乐天派。
她莫名其妙的死了,又莫名其妙的的绑定的系统,本以为要走上开挂的人生。
没想到绑定的是炮灰系统。
她穿越了三千世界,以炮灰的身份死了三千回。
这般情况下,她只能努力劝着自己往好处想。
苏依锦苦苦思索着,在迎春期盼的眼神下,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件事,幸而,幸而……”
“那,那让我们恭喜陛下,获得了他生平第一顶绿帽。”
“呃……”
迎春愣住了。
她与苏依锦待在一处。
对于这些奇奇怪怪的词,也微微有些了解
只是,这算是好事吗?
好像,不是吗?
苏依锦,用了早膳。
左思右想,觉得如妃没错。
是封建社会的错。
苏依锦叹了口气,突然道,“本宫去看看她,也算是去送她一程。”
……
如妃现下被关在慎刑司。
慎刑司在皇宫的东北方向。
那一排排的小屋,就是用来关押犯人的。
苏依锦到的时候。
里头正在用刑。
一声声的闷响,却听不到一声的叫唤。
有人看到苏依锦过来,自会迎了过来。
“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怎突然驾临咱慎刑司这地界。”
苏依锦扶着迎春的手,下了轿撵,“本宫来看看如妃。”
“她就在这吧。”
苏依锦说着,就上前了一步。
那嬷嬷眼疾手快的挡了过来,她恭笑着道,“回娘娘的话,这如妃自是在里头,只是她现下模样骇人,娘娘瞧了只怕是会吓到娘娘啊。”
嬷嬷好似突然想到了旁的,又道了一句。
“哦,还有一事。如今那罪人已不是如妃了。”
出了此事,自是降为了庶人。
苏依锦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沉声道,“本宫就进去说几句话,不会耽误你们的功夫,再说了,有甚可怕的。”
那嬷嬷看苏依锦是铁了心,也不敢再拦,她进去说了几句话,就出来把人请了进去。
苏依锦还是低估了古代的刑罚手段了。
在她进去,看到如妃的那一刻。
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翻滚。
她生生的压下来,才鼓起勇气去瞧她。
那几个用刑的嬷嬷还未出去,凑过来低声道,“贵妃娘娘想必已经知道这罪人犯了什么样的错,这宫里,妃嫔做了此等错事,自是要将她的下体打烂,让她下了地狱,也得痛着走。”
苏依锦听了这话,感觉胃更不舒服了。
她拿着绣帕,捂着口鼻,才忍了下去。
苏依挥了挥手。
迎春开口:“你们先退下吧,贵妃娘娘想单独说几句话。”
那几位嬷嬷应下,“是。”
门嘎吱一声,关上了。
如妃睁着眼眸,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她直直瞪着苏依锦。
开口的第一句却是。
“呵,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你反倒还愿意来看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贵妃娘娘。”
苏依锦没理会她的言语。
“你那日赠了我一盒奶黄酥,我来看看你,也是理应的。”
如妃一怔,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她突然哈哈大笑。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送你一盒奶黄酥吗?为什么不是旁的,偏偏是奶黄酥。”
苏依锦眼里是困惑。
这是什么意思。
她已全然不记得,那日赠了一块奶黄酥给了向阳。
如妃又道,“我现下就告诉你为什么……”
“你们不会当真信了,与我苟且之人是那被处死的太监吧,不是!”
“根本不是,与我苟且之人,是向阳,是在你身边伺候过的向阳,是你亲自赐名的向阳。”
“我知道,他心里有你,我还想知道他爱吃奶黄酥的缘故,是不是因着你,为着知道这一切,我那日才去了秋月宫!你明白了吧!”
苏依锦定定的看着她,全不表露一丝的意外。
“那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你送不送奶黄酥,我今日都会来看你,都会来送你一程。”
如妃愣住了,突然落起泪来,她哭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她问,“那日,你为何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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