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蘅听到傅绾如此说,却并没有将右手给伸出来。
他将右手掌心合上,放到了身后,没有让傅绾看。
傅绾坐在他身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宁蘅一眼。
他安静地坐在床边,将手背在了身后,安静地看着傅绾。
傅绾觉得现在宁蘅这个状态,大概也许可能好像应该是……害羞了。
她也没有执意要去看,只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哪时候中的,我怎么没感觉……”傅绾低着头,声音非常小。
宁蘅眼睫轻垂,漂亮的黑眸幽深,看不出情绪来。
想到了在幽冥血池的魔殿之中,傅绾抬起头来看他,湿漉漉的眼眸之中闪着难||耐的光芒。
宁蘅忽然伸出手,一手轻轻挑起了傅绾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
傅绾正对上了宁蘅那双带着些许惑人色彩的眼眸,忍不住眨了眨眼。
“幽冥血池。”宁蘅极其简短地说了四个字。
傅绾眼珠一转,马上想起来了。
就是……那次吗?
她是不是还将宁蘅的嘴||唇给咬破了,甚至还将这个锅甩给了厉鸿光……
傅绾马上想起来了。
她就说自己有事没事,怎么会去亲宁蘅。
原来是因为中了情||毒……
傅绾顿时紧张了起来,那么问题来了,这玩意到底解了没有?
这幽冥血玉做的情毒不是非常厉害吗,总不可能亲一口就好了吧?
傅绾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了宁蘅的唇角,自己应该咬破的就是这里。
她仰着头,轻声问道:“疼不疼?”
宁蘅长眉微挑,长睫垂下投出一片幽深的阴影,他薄唇微张,伸舌轻轻|||舔了一下傅绾的指尖。
他低沉的声音随着微痒的指尖传来:“不疼。”
傅绾仿佛触||电了一般缩回手,屈起手指,将指尖放在掌心。
她支支吾吾地开口:“那这……这情毒,解了没有?”
傅绾总感觉是没有的,但是这情||毒如果没有解,阴玉和阳玉中的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到底去了哪里?
宁蘅凝眸看着傅绾,平静地摇了摇头:“没有。”
傅绾咬||着下唇,脸颊忽然变得有些红,也不知是何心情。
“地心火毒还有极阴寒气去了哪里?”傅绾忽然出手,速度极快,捉住了宁蘅的手。
她一手紧紧抓着宁蘅的右手手腕,感觉到了他手腕上传来的隐隐寒气,入了髓般的冰冷。
宁蘅的掌心,有一枚淡淡的血玉的影子幽幽闪着光。
这枚幽冥血玉,宁蘅在变为那株红莲的时候,就没能藏得住。
可惜傅绾那时候根本没有认出这玩意就是幽冥血玉,她上一次见幽冥血玉的时候,这对血玉还是厉鸿光的血色双眸。
“没解?”傅绾盯着宁蘅的掌心看,自言自语说道,“那两枚幽冥血玉中的地心火的和极阴寒气呢……”
她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弱了下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傅绾想起了自己带着宁蘅离开幽冥血池的时候,宁蘅是受了极严重的内伤,五脏六腑与全身经脉全部受损,过了好久才修养好。
“你没解……都在你这里?”傅绾抬起头看宁蘅,声音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宁蘅右手合拢,将傅绾的手握在掌心,只淡淡说了一句:“无事,现在已好了大半,只是现在实力要打些折扣。”
傅绾当时是亲自为宁蘅治伤的,所以他那时候受的伤有多严重,她也是知道的。
她那时候还以为这伤是跟厉鸿光打架打出来的……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中有些酸酸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为什么不解了。”傅绾垂着头,盯着宁蘅紧握着自己的右手问道。
“你意识受情毒支配,行事只是凭借本能。”宁蘅淡声说道,声音已经带上了丝不易察觉的喑||哑,“我担心你不愿意……”
他话音刚落,傅绾就猛地抬起头,拿头顶撞了一下宁蘅的下巴。
宁蘅猝不及防被她撞了一下,弧线优雅的下颌轻抬,小声地“嘶”了一声。
“谁……谁说我不愿意?”傅绾觉得自己简直要气死了,下意识说出这句话来。
她两手抓着宁蘅的肩膀,整个人几乎趴在他身上,她凑近宁蘅的耳边,又恶狠狠地重复了一遍说道:“谁说我不愿意,你要解就解,何必让自己受伤……你又何必把我身上的地心火毒传到你身上去,我自己难道就解决不了吗……”
傅绾越说越小声,原本有些凶巴巴的语气到了最后越变越软,到最后几乎是软着声,带着撒娇的意味了。
她双手抱着宁蘅的脖子,低头将脸埋进了宁蘅的颈||窝之中,声音闷闷传来:“阿蘅,没必要呀。”
宁蘅任由傅绾在他怀中乱蹭,一手扶着她的腰,就这么听到了傅绾闷着声说出了这句话。
他的呼吸一滞,按在傅绾腰上的手一紧,忽然翻身将傅绾压在了身||下。
傅绾只感觉到自己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往后仰去,却触到了一只大掌。
她落入了宁蘅的怀||中。
宁蘅一手放在傅绾的腰间,撑起身体,垂眸静静看着她。
墨色的长发垂在傅绾颈下的锁||骨上,带些些许痒意。
宁蘅低头,额头抵着傅绾的额头,轻声回答了她的问题:“有必要。”
“都受那么重的伤了,如果不是我在,你怎么走得出幽冥血池!”傅绾听到宁蘅如此说,又硬气了几分。
她撅起嘴,嘟哝着说道:“我就这么遭你嫌弃吗?”
傅绾话音刚落,宁蘅的吻就落了下来,他低头轻||吮了一下她的唇瓣,贴着她的唇说道:“没有。”
宁蘅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一般,带着些许沙||哑。
傅绾眨了眨眼,心跳如擂鼓一般,她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不平静。
她闭上了眼,感觉到宁蘅的吻离开了唇畔,落到了下颌,而后再往下。
如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在颈||侧,仿佛水面上带起的涟漪一般,一串接着一串荡开,带起些许情|||动。
傅绾两手无意识地在宁蘅的背上划动,指尖按着他形状优美的蝴蝶骨,她的呼吸忽然变得有些快。壹趣妏敩
她的鼻间溢出一声轻||哼:“痒……”
宁蘅轻轻咬||开她胸前外袍的系带,那丝质的细带垂落,如同水蛇一般落了下去。
他带着些许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胸前,薄唇贴||上脖颈根部的锁||骨中央。
傅绾再次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吟,这幽冥血玉在她体内,其实还在源源不断地产生地心火毒,所以这一吻倒是令她放松了下来。
宁蘅低垂着头,在傅绾的脖颈间蹭|了|蹭,柔软的发丝落在她的脸颊上。
“解吗?”他问道,声音带着强自压抑的欲|||望。
傅绾抿唇,伸出手揽住了宁蘅的肩膀:“你……”你衣服都给我脱一半了,还问我解不解?!
她咬着牙拍了一下宁蘅背,咬牙切齿说道:“要解就快解,不解我就走——”
傅绾这句话没能说完,因为宁蘅已经抬起身子,拿唇堵住了她的嘴。
他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在她唇瓣上轻轻擦过:“你说的。”
傅绾“嗯”了一声,声音细弱,仿佛蚊蚋。
她闭上了眼睛。
床榻边的素色帐幔不知何时轻轻垂下,隔着这雾蒙蒙的帐幔,可以隐约看到两人交叠的身影,女子的细腰弯曲成一道优美的弧线,身上男子的身影起起伏伏。
帐幔之内,传来了傅绾细碎的呻||吟声与宁蘅低哑的喘息声,久久未能停下。
一夜过去,待傅绾再睁开眼的时候,依然是天光大亮。
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只感觉自己浑身酸||疼。
傅绾伸出一只手来,将自己手臂盖在眼睛上,简直不敢相信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原本打算翻个身,但感觉到腰有些酸,于是只能轻轻地哼了一声。
傅绾伸出手,去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锁||骨中央,锁||骨中心埋着的那枚幽冥血玉总算是没有再持续不断地传来地心火毒了。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
傅绾扭过头去,看到了宁蘅宽阔的胸膛。
她忍不住视线上移,正对上了宁蘅直视着她的漂亮黑眸。
傅绾马上将眼神避开,脸颊通红,还是不敢正眼看他。
宁蘅伸出一手,将傅绾落在脸颊两侧有些微||湿的碎发撩||起,轻声问道:“疼吗?”
傅绾心想你这话我要怎么回答。
她只能一头撞入了宁蘅的怀里,哼唧着声说道:“不太疼。”
宁蘅伸出手去,掌心一抹微微的白色光芒闪过,为她轻轻揉着酸疼的腰。
“这里?”他问道。
傅绾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嗯。”
他的手再往下移去:“这里呢?”
傅绾沉默了,她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宁蘅的手臂,软声说道:“不是这里!”
屋外的草地上湿漉漉的,散发出青草的芬芳,看起来是昨日夜里下了场雨。
在绿色的草地上,有一只小白球正在滚来滚去,小白球的四只爪子上海抱着一个绿色的小东西。
昨天被宁蘅随手扔到外面的菩提囚笼现在正在被旺财叼在嘴里啃来啃去。
小小的白泽幼崽对这个菩提囚笼非常好奇,他能够听到这囚笼里有人在说话。
是被关在里面的伏伽欲念在破口大骂:“我***怎么说也是个反派,你就这么把我丢出去成***的****,这叫什么事****,我***你***……”
旺财拿鼻头拱了一下这个椭圆形的菩提囚笼,假装没听到也听不懂伏伽的破口大骂。
他是阳间的狗,听不懂他们阴间的话。
旺财拿短短的爪子挠着这个小圆球,玩得正兴起。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走了过来,抓着他的后颈皮,将这只白泽幼崽给提了起来。
旺财被人抓了起来,四只短短的小脚在半空不安地舞动。
等到他看到了将他抓起来的人是谁之后,旺财这才不挣扎了。
宁蘅刚出院门,就看到旺财正在将地上关着伏伽的笼子滚来滚去的玩。
他一手提着旺财,将他递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傅绾的怀里。
傅绾忍不住摸了一把旺财毛茸茸的脑袋。
宁蘅马上转过身,冷着声说道:“只准摸三下。”
傅绾心想岂有这种道理?她的手在旺财脑袋上揉来揉去:“我就摸他脑袋,我还摸好几下。”
旺财本来是非常乐意像傅绾这样温温柔柔的女孩子摸他头的,但他实在是怕宁蘅生气,所以只能在傅绾怀里挣扎着。
宁蘅瞥了一眼在傅绾怀里乱窜着的白团子一眼,这才俯身去将地上的菩提囚笼给捡了起来。
一整夜都没有人搭理伏伽,所以伏伽觉得自己现在格外的躁。
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反派,怎么就能这么没有排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啊我跟你讲……”这个伏伽由于被宁蘅塞到了菩提囚笼里,所以身形也变成了巴掌大小。
他没有实体,所以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散发着黑色光芒的虚影。
“闭嘴。”宁蘅冷冷说了一句,伸出手在菩提囚笼之中施了一道法。
伏伽的骂骂咧咧戛然而止,仿佛按下了静音键。
由于没有地心火毒与极阴寒气的困扰,所以现在宁蘅的实力已经恢复到了他巅峰的状态。
这抹伏伽的欲念,说他强,他其实并不强大,在没有肉身的情况下,就算是傅绾自己一个人,也能在他手下象征性地挣扎一下。
但他确实是可怕的。
因为**这个东西,是不断滋生生长的,根本不可能将他消灭。
当年不知为何,伏伽的欲念被强行剥离开去,这抹欲念继承了伏伽的所有实力,他只是缺少一个身体罢了。
如果这抹欲念重新回到人的身上,就代表着当年的那个伏伽又回来了,甚至比当年的伏伽还要可怕。
宁蘅现在也有些头疼,他手中翻来覆去地研究着这个按下了静音键的菩提囚笼,神色有些苦恼。
傅绾一手揉着怀里旺财软软的毛,一边问道:“这玩意现在怎么办?”
宁蘅垂眸看了一眼还在笼子里骂骂咧咧的伏伽:“若是想要解决这抹欲念,说起来非常棘手,我方才探查了一下他的状态,他现在的实力竟然比昨晚要强上一点儿,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但也说明他会变得越来越强,直到这个菩提囚笼再也装不下他。”
傅绾皱着眉,看着宁蘅手中的那个精巧的囚笼。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在她这个身体的深处,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个东西。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藏着?”傅绾开口询问,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犹豫,“你又为什么……”
宁蘅一手捧着关押着伏伽的菩提囚笼,回眸看了一眼傅绾,眼眸之中带着些许柔情:“问玄微吧。”
他还是习惯叫他玄微,但他与傅绾其实都明白,现在的玄微其实就是伏伽。
宁蘅清楚地知道,傅绾的这个身体,本来就是为关押伏伽这抹声称是残魂,实则是欲念的东西准备的。
而她,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
本来她应该是……
宁蘅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缩了起来,若他当年没有去爻山,恐怕……
他不忍心告诉傅绾这一切,所以他只能极轻地叹了一口气,连傅绾自己都没有发现。
宁蘅轻轻垂下眼睫,忽然伸出手去握住了傅绾的手腕。
“去爻山。”他如此说道。
傅绾的脚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有些抗拒。
现在的她,还是不能接受现在的玄微就是伏伽。
如果他是伏伽的话,那当初将自己收为亲传弟子的人,就不是玄微?
傅绾难以让自己接受这一切。
宁蘅注意到了她的些许纠结与抗拒,便开了口。
“有我在。”他的唇角勾起,朝傅绾露出了微笑,“伏伽的这抹欲念已经取出,你与这个伏伽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剩下的就交给他。”
宁蘅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假扮成玄微的伏伽。
傅绾皱起眉头,声音带着些许的犹豫:“伏伽他……不会对我们出手吗?”
宁蘅的神色淡淡,他想到了现在玄微的模样,慈眉善目,笑容温和,与十万年前的玄微几乎是一模一样。
就连眼中那抹善意与柔软,都别无二致。
“不会。”宁蘅答道,他能够确定现在的伏伽与十万年前的伏伽不一样了。
不然,“玄微”也不能骗自己骗了那么久。
在被传送回十万年之前,宁蘅确实是认为爻山的玄微就是真正的玄微,并且因为他所做出的的功绩与心怀大爱的品格对玄微带着些尊敬。
若不是他们到十万年前去走了一圈,傅绾发现了无尽海下遗骨上妖纹与真正伏伽腿骨上妖纹的区别,恐怕宁蘅还不能看出来现在“玄微”的不对劲。
在宁蘅的心中,他与玄微、与伏伽并不熟识,在十万年之前,他们不过是匆匆一面的相识,随着时光淡去,他连这两个人的模样都要忘记了。
宁蘅在十万年前的光阴起点,只记住了一张脸。
他回过头去,看着还站在后面逗着旺财的傅绾,轻声说道:“还不快走。”
傅绾连忙抬起头来,跟上宁蘅的步伐。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无尽海之畔,朝着爻山飞了过去。
在风中,傅绾拽着宁蘅的袖子,深吸了一口气。
她扭过头去看宁蘅,还是有些不甘心:“阿蘅,现在的师尊,真的是伏伽吗?”
傅绾的声音又变小了几分,带着不敢置信。
宁蘅点了点头,现在的玄微就是伏伽扮成的,这点毋庸置疑:“是他。”
“我亦是有许多疑问,若是想要知道真相,还需问他才是。”宁蘅说道。
他牵着傅绾的手,看到了前方曜洲的中心上那绵延千万里的山脉,还有正中那株高大沉默的菩提树。
“爻山到了。”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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