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刘芬看着时欢微微一笑,那张被岁月洗涤过的脸庞上尽显疲累,不是身体上的疲累,而是心理上的,她好像有什么心事,眉宇间夹着一抹化不开的愁绪。
“你心里一定很疑惑吧,疑惑为什么你前几次来我都没有说,而现在我却想说了。”
时欢低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她心中的确有不解,但更多的是觉得奇怪,她总觉得今天戴刘芬和往常不太一样,连说话的口吻也比以前柔和了许多。
“其实,我比张震南更早认识老师,可以说我是第一个跟随老师学习的,那时候老师还很年轻,她简直就是天才……”
戴刘芬虚空的目光看着前方,仿佛透过空气回到了当初,回到当初与黎南姝初见时的情景。
“老师虽然年纪小,但在当时已经是风云人物,不过老师本人很低调,甚至拒绝一切采访,从不抛头露面。”
戴刘芬叹口气,她理了理被风卷起的裙角,继续说道:“老师性子冷,不太爱说话,我当时以为她是因为性格内向,才不愿意在镜头前抛头露面的,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老师是害怕。”
时欢轻皱眉头,“怕?怕什么?”
“时欢,答应阿姨,不要再去调查你母亲的下落了,那些人真的太可怕了,他们就是一群魔鬼!”
“什么意思?您知道当年我母亲失踪的真相?那些人……那些什么人?他们是什么人?”
时欢激动的抓住戴刘芬的手追问道。
戴刘芬却轻轻摇摇头,“他们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们都是有权有势的人,而且权势滔天,他们喊老师大小姐,唉,你知道的,我在沃茨创立前期就走了,当年那个项目就是他们冲进我家中,拿我父母的性命要挟我那么做的,若是我不答应,他们就要我父母的命!我是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
权势滔天的人?放眼华夏,最权势滔天的莫过于秦家。壹趣妏敩
然后就是……
戴刘芬打断了她的思绪,“时欢,你斗不过他们的,他们个个手里都有枪,不要再追查你母亲的下落了,我知道你现在是秦家的媳妇了,可是秦家就算再大,权势再滔天,这手也伸不到他们那边去!”
“戴阿姨,您认识他们?他们到底是谁?就算他们再厉害,那也是我母亲,我的亲生母亲。”
戴刘芬却摇摇头,叹口气,“别问了,他们……不是华夏人,你惹不起的……”
之后无论时欢怎么问,戴刘芬都没有再开一句口。
时欢从养老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她心事重重地往停车场走去,突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尖叫声。
“有人跳楼了!”
“快来人啊!”
“快叫救护车!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救护车!”
呼喊声将时欢的思绪拽回来,她回头看向养老院,忽然心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时欢飞快往回跑,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吵吵嚷嚷,几个刺耳的字眼飘入她耳中。
姓戴的、活该、报应、死。
她蓦地停住脚步,心里噗通噗通跳的厉害,不会的,不会是她想的那样的!
可想起今天戴刘芬的反常,以及她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总让她很难不去往极端方向想。
“不过话说出来,老戴还真是可怜,儿子都不认她,老公对她不管不顾,明明有家却过的像孤家寡人一样,唉。”
“我听说啊,这老戴是小三。”
时欢微蹙眉头,瞥了眼说这话的人。
别人也同样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那人见大家不信,哎哟一声,“你们看我干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跟他老公家以前是邻居,老戴还没嫁给她老公时,她老公有女朋友,听说还好几年了,结果啊不知怎的,最后竟然娶了老戴。”
“他们不是模范夫妻么?”
“真要是模范夫妻,能舍得让老戴来养老院?有家有小的,还有可爱的孙子,家庭真要和睦的话……”
后面的话时欢没心情听了,她快步上前扒开人群,“让让,我是医生!”
好在楼层不高,戴刘芬跳下来的时候,正巧被花园里的冬青接住了,骨折外加皮外伤。
时欢先给戴刘芬做了简单固定,等救护车来的时候,突然身后一道尖锐的夹着斥责的声音,“时小姐,你到底跟戴刘芬说了什么,让她这么想不开要跳楼?”
这一声,瞬间将现场所有人的目标移交到了时欢身上。
时欢困惑回头,就看到一个身穿护工制服地女人怒气冲冲的瞪着她。
“什么意思?”时欢蹙眉。
“你来之前,戴刘芬还好好地,心情很好,还冲我们笑!今天她还给自己换了新衣服!可是你来了之后,两个人单独聊了那么久,我很早就注意到了!她跟你聊天的时候,神情是悲伤的!她还跟你说对不起!你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跳楼了!肯定是你跟她说了什么!让她想不开了!”
护工的斥责声很大,因为激动脸色涨红。
时欢心情也很沉重,甚至内心有些自责,她心中本来有疑惑了,可她却把这点疑惑压下去了,若是她抓住冒出来的这点疑惑,顺着往下深扒一下,说不定就能察觉到戴刘芬的轻生心思。
今天她穿了好看的衣服,画了不算怎么精致的妆,脾气竟也难得好起来,说话细声细语,时欢还想起戴刘芬在跟她聊天的时候,精心去剪了剪放在阳台上的花草。
当时她还疑惑,这些花草她前几次来的时候,是没有的。
是不是有了这些花草的存在,让戴刘芬心神宁静许多。
原来,这一切都是错觉。
“晓红!”养老院的负责人赶过来,呵斥道晓红,“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你所说的这些都是舆论!很容易给别人带来负面影响!人言可畏的道理你懂不懂!”
“可是院长……”
“行了!现在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院长低声呵斥,“救护车叫了么?什么时候到?”
“已经叫了,在来的路上。”晓红回道,她不服气的看眼时欢,但碍于有院长在,只好将心中那点不快全化为愤怒的目光瞪向时欢。
院长神情浓重的走到时欢面前,“时教授,情况怎么样?”
“检查过了,初步判断多处骨折,身上还有外伤,具体什么情况,得做详细的检查。”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很快,戴刘芬就被带走了。
时欢抬眼看着戴刘芬跳下来的地方,她是跑到五楼的楼梯窗户那儿往下跳的。
她为什么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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