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本来就不是单纯的谋士。
他初为袁绍监军时,曾独揽军中大权。
那时候的袁绍的兵相当犀利,跟公孙瓒以狠斗狠。
治兵、统军之才能,都无需怀疑。
否则,秦沧也不会点他去做并州刺史了。
一州方伯,那是绝对的一方统帅,是那么好当的?
董卓很热心,给秦沧送来了四万人。
其中一万老兵精锐,秦沧自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他在并州的渗透很浅,让这么一大批有组织的人跟着沮授,有害无利。
至于屯、曲一级军官,他有的是,任沮授挑选了。
并州之地,单沮授一个人去还不行,秦沧得给他安排一个同伴——于夫罗。
但是,在这两人动身之前,秦沧还得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三封信。
第一封是给董卓的,遗憾的告诉他李傕战死,不要太难过。
第二封是送给南匈奴那边的,让他们趁早投降,重新承认于夫罗为王,响应自己,进攻公孙瓒。
第三封则是给丘力居的,也是要求他投降,并出塞共击公孙。
安排好这一切后,秦沧赶回了河间前线。
“公孙瓒的攻势更猛了!”杜长道。
“那说明他后面的问题越来越大了。”秦沧不忧反喜:“再守一守,继续消磨。”
洛阳。
秦沧信至,董卓阅毕,自是惊怒交加。
李傕乃他心腹爱将、重将。
就这样折了,如何不怒!?
还好张济尚在,不然自己这派去夺冀州的四万人,岂不是白送给了秦沧?
对于他而言,现在也不是问责之时。
关东诸侯群起响应,蜂拥杀来,最前线已经交战。m.sxynkj.ċöm
他哪有功夫去管一个已死之人?
“报!”
“长沙太守孙坚杀死刺史王睿,举兵向北,响应反贼袁绍等人!”
董卓惊而失色:“竟是这卖瓜儿!”壹趣妏敩
孙坚他是相当熟悉的。
当初镇压黄巾时,孙坚就跟朱儁,立下了赫赫战功。
后来凉州叛乱,这货又跟着张温一块去了凉州。
卖瓜起家,发展成豪强,接着又去从军。
每战必当先,自己又能立功,拉关系也有一手。
在某种程度上,他和董卓是同一类人——都是极为典型的武人豪强。
不过,他的起点和环境不如董卓。
董卓对此人颇为忌惮,只能派遣女婿牛辅,去南阳方面,进行截击。
并州北。
南匈奴本部。
须卜接到秦沧来信,看了直想发笑。
“此人是痴傻不成!?”
奉于夫罗为单于?那我成了什么?
于夫罗一旦登位,他们还有好果子吃?
你秦沧算老几啊!
要是仗打赢了,颐指气使他还能理解。
头都让公孙瓒捶爆了,还跑自己面前来装笔?
须卜鸟都不带鸟的!
辽西之地。
丘力居几乎是同样的态度。
毫不犹豫的把秦沧的信给甩到了一边。
不数日,秦沧信又至,而且措辞严厉,是明晃晃的威胁。
“若不出兵,待我破公孙之后,必行清算之举!”
须卜见信大怒,直拍桌子:“你来便是!”
他立即命人回信,极尽嘲讽之能。
表示你连公孙瓒都没打赢,还搁这吹牛批?
实在是公孙将军不愿让我效劳,否则我来捏死你!
丘力居那的信也干脆,要求丘力居臣服,否则破乌桓后,另立其主。
“魔怔!”
丘力居是个成熟理智的人,没有如须卜一般去挑衅。
只是冷笑着,将信甩到一旁。
期间。
易水河的对峙依旧剧烈。
随着天气变化,河水即将见底。
这个好消息使公孙瓒振奋——杀到对岸的日子更近一分了!
然而前线的攻势一如既往的枯燥,对方压根没有正面接战的勇气,只能凭守而拒,进行拖延。
“将军,人手齐聚。”
“随时可以放他们过来了。”
对岸,秦沧营中也不断传来好消息。
全军上下,都憋着一口气,只等胜利。
“不急。”
秦沧依旧沉着:“再守一守,继续消磨幽州人的锐气。”
请战的诸将都把头低了下去。
“另外,元皓。”
“在。”
“麴义那边可有消息?”
“日前传信过来,麴将军已在率部赶往前线,数日后便可抵达。”
“嗯,等他到了再通知我。”
“是。”
军议散去,众人面有疑惑。
“将军是信不过我们吗?”张辽手扶佩剑:“如此猛锐之军,有三五万人,便可破敌,何须久等一人?”
“不清楚。”文丑只是摇头:“将军既然这么安排,自有他的理由……许是人齐了,作战胜率更高吧!你我再等等便是。”
张辽颔首:“只能如此。”
三日后,麴义至,诸将大喜,纷纷找上。
“怎来的这般晚?”
“大伙急着吃肉,你不过来,怎么开席?”
麴义听到大笑,道:“我久在后方,也迫不及待要立功了!”
“走,一同去见将军!”
“走!”
众人找来,请战声一片。
秦沧面带笑意:“稍安勿躁,再等等。”
“还等!?”莫托脑袋都要秃皮了,他等不及的想要报仇。
这时,门口转进一道白色身影。
众人连忙让开,见礼。
“师父。”
“嗯。”张宁轻点头:“北边传来消息,说是公孙瓒粮草猛增。”
秦沧闻言即喜:“好消息!”
“好消息?”张辽蹙眉,不解问道:“敌人添了粮草,这为何是好消息?”
“幽州府库贫瘠,公孙瓒添兵无度,各处府库早已被榨干。”
“如今公孙瓒突然添粮,只能军中缺粮后,迫于无奈,向自己人下手了。”
“再等等,等他下手再狠一些!”
“替换精锐上前,扼住河口,继续拖延。”
……
易水北岸。
砰!
“秦沧这个缩头龟!”
又一次渡河失败,公孙瓒气的将头盔猛掼在地。
关靖出言:“易水已干,再过数日,表面冻土便可凝固走马,彼时过河便是。”
“近两日,不如歇兵,以让军士恢复士气。”
“你以为我不想吗!?”公孙瓒叹了一口气,道:“问题是这样耗下去,幽州压力太大了,每多耽误一日都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啊!”
公孙瓒前线维持着二十万兵力。
这里面有大量的乌桓人,还有抓来的壮丁。
为了维持这批兵力,后勤还得近二十多万人。
这还是在家门口,否则这个数字可以轻易翻倍。
贫穷的幽州,哪里支撑得起四五十万人脱产开战?
更可气的是,涿郡军本是前线主力,可这帮比早就懈怠了。
懈怠的原因是他们跟着秦沧混了几天:拿高薪、还不用干活不用送死。
公孙瓒来之前,秦沧把涿郡之财全部挥霍到这帮人手里。
一下就给这群狗东西嘴养刁了。
秦沧花的幽州钱,所以一点不带心疼的。
公孙瓒是花的自己钱,要是像秦沧那样搞,他早穷的卖老婆了。
这群狗东西没拿到满意的军饷,还要往前线去送死,一个个怨声载道。
负面情绪扩散,他们在军中宣传秦沧何等大方。
这公孙瓒能忍?
屠刀举起,砍了百余人,才把他们震住。
另外一批是乌桓人。
被驱来的乌桓骑兵厌战情绪高涨,全靠他依靠强力压着。
关靖叹了一口气:“要不暂削兵力?”
“不可能!”公孙瓒立马否掉。
这帮人捏在他手里,幽州还能太平。
真要从手里散出去,还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呢。
丘力居虽然嘴上喊着愿意帮忙,但这老油条素来奸诈。
如果幽州内部的乌桓人策应,他进来捞一笔的可能性很大。
公孙瓒现在就像抱着所有筹码上了桌的赌徒,绝无后退之路可言。
“兄长。”刘纬台走了进来,道:“人都来了。”
“带路!”
一个大帐内。
坐着许多本地豪强,他们是公孙瓒的坚定盟友。
公孙瓒能短时间凝聚力量,离不开这群人的资助。
公孙瓒一进门,众人便纷纷起身。
“诸位,长话短说。”公孙瓒目光一扫全场:“目前秦贼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最多只要半月,跨过易水,将其一战击破!”
“彼时,广袤而富裕的冀州,便成了我们口中的肉。”
“我保证你们的损失,能够数倍赚回!”
听完这段话,有人叹气起身:“将军,不是我们不愿意资助,是家中钱粮实在有限,只够家中吃了啊!”
“是吗?”公孙瓒目视此人。
他硬着头皮点头:“确实如此。”
“那这样吧。”公孙瓒忽然一笑:“你先在这住几日,我派人去你家各处坞堡查一查。”
“若果无余粮,自然不会为难你,等破了冀州该给的好处依旧给你。”
“可要是尚有余粮,那就全数充没,如何!?”
这位豪强当即失色。
“如何!?”公孙瓒又问道。
“这……这……”他结结巴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公孙瓒手落在剑柄上:“那我再问你一次,家中还有钱粮否?”
“有!还有!”他连忙点头。
公孙瓒拔剑便砍。
噗!
鲜血喷涌。
那人身体一倾,倒在血泊中。
余者皆骇,目中满是惧色。
杀人后,公孙瓒厉声道:“胜利唾手可得,谁敢为一己之私,误幽州大事!?”
手提滴血之剑,公孙瓒环顾一圈:“诸位,家中可还有钱粮?”
众人哪还敢否认?
只能连连点头:“有!”
公孙瓒终于笑了,脸上杀意退去:“有就好。”
他挥了挥手,交代刘纬台:“二弟,此事便交给你去做了,后续粮草万不可停,都给我送到前线来,以稳军心!”
虽然公孙瓒厌恶乌桓人,但现在需要这群人卖命,接济乌桓的粮草也不能停。
刘纬台面带笑意,拱手道:“是。”
发财的工作,谁不爱干呢?
关靖见此,面露忧色:“主公,用这样的法子,虽能凑到钱粮,但只怕众人会生出作乱之心啊。”
公孙瓒呵的笑了:“士起啊,等破了秦覆之,有冀州这么一块肥肉在面前,谁还会想着造我的反呢?”
“他们必是磕头不止,感恩戴德的啊。”
关靖忧色依旧:“可若是不胜呢?”
公孙瓒收起笑意,目光坚定:“此战吾必胜之!”
接下来数日,公孙瓒攻势更猛。
因河床可走马的缘故,公孙瓒部进展可观,秦沧部箭矢消耗剧增。
三日后,先头部队逼到守军面前,双方白刃相接。
为了巩固防线,秦沧亲自来到最前线,持枪督战。
“将军,秦覆之!”
有白马遥见,来报公孙瓒。
“挂白马旗!”
公孙瓒跃马挺槊,率领白马义从,亲自冲锋。
所部如一道白色龙卷,扫荡守军,直取秦沧。
嗡!
飞剑再现,奔袭公孙瓒面门而来。
“还想来这一手!?”
公孙瓒早已防备,凛然大喝一声:“白马!”
军势汹涌爆发,他体外浮现一道骑跨白马的将影。
将影抡动大槊,将飞剑砸回!
一击破解飞剑,白马义从速度更快。
像是一道道急速的白色箭矢,冲向秦沧所在。
秦沧左冲右突,意欲脱阵。
但他的位置太靠前了,以至于亲兵武吏没能跟上,渐渐被包围。
数支箭矢飞来,将其战马射翻在地。
“上马!”
阵中杀敌,张宁换了一口柄长刃长的剑。
劈翻几个义从,将手伸给秦沧。
秦沧牵上玉手,翻身上了马背。
两人共乘一骑,颠簸而走。
“秦覆之已逃!”
“来人,擂鼓,登岸!”
公孙瓒军中鼓声大作。
防线崩溃,守军争相逃窜。
为了稳住身子,秦沧非常自然的环住了师父的细腰。
又细又软,触感惊人。
战马狂奔,将他身体往前一抛。
“师父,你这马好有弹性啊!”他道。
“败军了还有功夫研究弹性?”张宁问道。
秦沧笑道:“这不是佯败吗?”
张宁沉默,随即点头:“说的也是,可以慢慢走,你靠后一些,等我给你寻一匹马来。”
换一匹马,也这么软这么弹吗?
秦沧不信。
抡起巴掌,冲着马屁股狠狠拍了下去:马儿啊马儿,给我往死里冲!
战马吃痛,陡然加速。
秦沧又槊大势沉,无法抗拒这惯性,身体狠狠的拍了上去。
猛遭撞击,张宁脸蓦地一红。
“算你走得快!”
见秦沧已退,公孙瓒哈哈大笑,也不继续追了。
易水防线已破,接下来一马平川,任他横冲!
秦沧有险都守不住,接下来拿什么抵挡自己?
即破防线,又夺了大营,粮草收获颇丰,这使公孙瓒信心愈发坚定起来。
他一面分兵追杀,一面巩固战果,在易水南岸站稳脚跟。
半日后,追军回报:“敌人背鄚县列营!”
“这么快!?”公孙瓒吃了一惊。
鄚县就在易水河南,两地不过数十里。
秦沧仓皇而败,不逃个百里哪刹得住车?
更不要说在数十里内列营了……
“不是败军,似乎是早已准备好的援军。”
“不是败军?”关靖眉头一皱:“莫非是援军?有多少人!”
“不明,但看营盘规模,六到十万人之间。”来人说道。
“果然是援军!”
“援军到了,为何不来易水?反在鄚县驻扎?”
诸将炸开了锅。
“六至十万人,何惧有之?”公孙瓒压下了诸将的躁动,脸上挂着些许讥讽:“莫非,他还想和我决战一场不成?”
鄚县和易水之间,左边是连片沼泽,但靠右地形完整,确实是适合决战之地。
只是,秦沧既有能力聚兵,为何不拉到前线,以优势地形抵抗自己呢?
莫非说……这家伙有信心在正面战场打败自己!?
公孙瓒心里一突,随后忽大笑起来。
“主公笑什么?”诸将不解。
“我笑这秦覆之倒是个识相的。”
“他若是一路逃窜,东躲西藏,我要彻底吃下冀州还需费些手脚。”
“但他聚拢兵力在此,岂不是等着我一口吞下?”
“一战平了他这波人,冀州便是能动员百万强军,又何来时间?哪个又敢来送死呢?!”
言至此,他拔剑出鞘:“诸将听令!”
公孙瓒天生嗓门就高,当初他岳父就是看上他这一点,才把女儿嫁给他。
众人为壮声激昂,都站直了身子。
“收拢各部,清点人马,整理编制,以备决战!”
“是!”
他不在追赶,而是等后续人马全数来南,聚拢二十万大军。
不久,秦沧差人送来文书,约他一日之后决战。
“谁准他再活一日!?”
公孙瓒哈哈大笑,撕毁来书,即刻下令:“三军出击!”
二十万部队,分头出击,浩浩荡荡,压向秦沧大营。
呜呜——
当双方都进入视线之后,两军先后吹起了号角。
公孙瓒军中有骑兵冲出,分批次掠向秦沧大营。
这是两军对垒的常用动作。
趁着敌人还没出营列阵,先用骑兵掏一手试试看。
掏得好,对方毫无准备,当场溃败。
嗖嗖——
显然,秦沧准备充足,回应骑兵的是营中爆发的箭矢。
连人带马,被密集的箭矢覆盖,残酷的钉死在地。
各路骑兵队率吹动哨声,呼喝本部掉头。
数面营门敞开,里面涌出弓手,挂在逃窜的骑兵后面放箭。
骑兵哨声更响,撤退加速,奔向远处的本阵。
“前进!”
公孙瓒拔剑下令。
各部缓缓向前。
弓手拥到了最前方,同样开始准备射击。
秦沧大营之中,兵马亦鱼贯而出。
伴随着双方箭雨的互相招呼、拉扯之后,各自列阵完成。
出现在公孙瓒面前的,是八万之众。
秦沧军阵呈回字状,以五曲为一阵,即前、后、左、右各列一曲,司马居中自统一曲。
八万人马,共八十阵,又前、后、左、右相交成一个巨阵。
指挥统领居中,有少部分空档区域。
不过,要是敢擅闯入此,就会面临方阵围杀。
不设奇兵,唯有正兵,秦沧的打法明显粗暴:就是硬刚!
公孙瓒部,虽然阵型松散许多,但胜在人多。
一眼过去,看不到边。
而且他有优势:骑兵!
所部以步兵、弓手居中,但两边侧翼摆开了大批骑兵。
融合汉骑、乌骑在内,有近四万锐骑。
这么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在战场上是能取到决定性作用的。
“甲兵!”
关靖面色严肃起来,甚至手心里都攥着汗水。
对方军阵中,只有少量骑兵,几乎全是步卒。
但,那精良的装备,是瞒不过人眼的。
披甲、挂刀、持枪、背弩……这是大汉最强势时的精锐步卒标配。
秦覆之到底是空有余财装饰其表,还是外在与内在兼具,一战便知了!
“甲士又如何!?”
公孙瓒凛然高喝,雄姿勃发。
“他的甲士若能战,如何会屡败于我?”
“他的甲士若敢战,如何会龟缩于易水之南?”
“他的甲士,不过虚有其表罢了!”
“将士们,冀州人的甲是用来壮胆的,遮的是他们的畏战之心!”
“这些无能懦夫,不配享有富裕的冀州!不配享有膏腴的土地和娇嫩的女人!”
“将士们,杀过去!”
“剥了他们的甲衣,夺走他们的女人,瓜分冀州之财!”
在军势的加持下,公孙瓒的声音轰隆如雷,像骇浪一般扩散开来,传入每个军士耳中。
“破敌阵、斩秦沧、活捉张宁!”
“此胜之后,共享冀州,狂欢十日!”
轰!
密集的鼓声如雷而动。
自黄巾以后,规模最大的正面决战,在河北之地率先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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