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萧煜终于在树林口的山坳处追上了黑衣人,那人见萧煜,眼神一暗,死死地拉着乔氏,乔氏满身的泥土,蓬头垢面,已狼狈不堪。
萧煜收起剑,开门见山道:“怎么样才放了她?”
黑衣人道:“你自我了断,我就饶他一命!”
萧煜冷笑了一声,“你当我是傻子,我死了,你能饶她?”
黑衣人显然有些慌乱,改口道:“你自断一臂,我就放了她!”
萧煜笑道:“听壮士的口音是山西人,山西有个万金堂会,专做杀人的买卖,堂主袁中淮最好收藏金子,这笔买卖不知收了多少金子?”
那人听如此说,眼中尽是不可置信,萧煜道:“我萧煜广结天下豪杰,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你们堂中多少人,哪里人,祖宗八代都能查出来,你确信那点钱能买你家人的命?”
黑衣人开始害怕,不敢再多说,生怕萧煜再套出什么话,只拉着乔氏往后退,萧煜都城第一纨绔的名号他听过,早知道这个买卖会牵连他,打死他也不来,只是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对抗。
萧煜笑道:“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咱们公平地比试一场,你若赢了就走,从此以后,我保证不会找你报仇,若是我赢了,我只要带走她!”说着眼神示意乔氏。
黑衣人权衡了下,觉得似乎可行,问道:“当真?”
萧煜亮出了宝剑,“言出必行!”
黑衣人听过萧煜,知道他在都城五城兵马司混日子,魏国公府虽世代出武将,只是从未听说萧煜武功如何,今日倒要领教,因此舍了乔氏来会他。
乔氏心急如焚,对萧煜道:“二爷,你别管我了,快走吧!”
萧煜弯了弯嘴角,“你是怕我输?”
乔氏确实害怕,她哪里知道萧煜几斤几两,只知道这群黑衣人是来索命的,果真要死,就死她一个,何必带累萧煜这个无辜之人。
黑衣人趁萧煜与乔氏说话之际,提剑冲过来,来势汹汹,萧煜闪身躲了过去,翻了跟头,那剑快如闪电,朝黑衣人胸膛刺去,那人眼神一缩,连忙后退用剑挡着,不下几个回合已落了下方,心说原来这个萧煜是真人不露相,人都说萧世子如何厉害,这位二公子也毫不逊色,看来今日是输定了,想到这里,拿出银针朝萧煜掷去,谁知萧煜早已看破,跃身躲了过去,那人看向乔氏,转而换了目标,萧煜来不及多想,飞身挡在了前面,被银针扎中的同时,他的匕首直往黑衣人喉咙扎去,只听哎呦一声,黑衣人毙命倒地。
萧煜也好不到哪里去,软软的瘫下来,他单手持剑用力插在地上半蹲着喘气,乔氏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扶着他,“二爷,你怎么样啊?”
萧煜笑道:“你傻不傻,刚刚我故意要跟他比试,支开了他,你怎么不跑。”
乔氏道:“二爷是为了救我而来,我如何能独自逃走!”
说着扒开萧煜中针的地方,果然已经发紫,连忙撕开自己的衣服死命绑着,以防毒药蔓延,用力挤,直到血见红了才罢手。
萧煜道,“你若告诉我你舍不得我,那我死也值了!”
乔氏顾不得他的调笑,见他身上好几处伤口,虽着黑色劲装,那衣服也湿了一大片,乔氏急得眼泪直流。
萧煜却笑道:“哭什么,我萧煜命大,阎王爷不敢收我,怕我搅得他的地府不安宁。”
天还没亮,空中乌云密布,没有半点月光,不一会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乔氏看着虚弱的萧煜,这个时候若是淋雨可了不得。
因此对萧煜道:“二爷,你等下,我去前面探探可有避雨的地方。”说完小跑着四处找地方。
见十米外的山坳处有两米见方的空处,正好可以避雨,跑回来扶着萧煜踉踉跄跄地去那边蹲着。
萧煜不知是太累了还是伤得太重,竟然靠在乔氏身上睡了过去,乔氏颤抖着手指探了探萧煜的鼻息,见有呼吸,松了一口气,也知他的身子不能再熬了。
早春的夜里本就有些冷,乔氏准备睡觉的时候被人掳走的,寝衣外面仅一件春衫,她也颠簸了大半夜,脚上仅一双软底鞋,也是困顿不已,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萧煜醒来的时候就见乔氏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一阵晚风吹过,乔氏抱紧身子蜷缩着往暖和的地方挪,这一挪就挪到萧煜的怀里,萧煜伸手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臂弯里,睡得舒服点。
清晨一丝亮光透过来,乔氏揉了揉眼睛,刚要翻个身,感觉自己被一只手牢牢地束缚着,她睁眼一瞧,这才想起她不是躺在自己的床上,而是躺在一个人的腿上,他一手搂着自己,一手包着自己的脚,这人是萧煜!
想到这里顿时要挣扎了往旁边挪,萧煜啊呀一声,乔氏紧张道:“二爷怎么了?”
萧煜的嘴唇发白,似乎很痛苦,“你碰着我的伤口了!”
乔氏果真不敢动了,老老实实地蹲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萧煜笑道:“怎么又哭了,都说了我死不了!”
乔氏哭道:“二爷是因为我才受伤的,你若有个好歹,我怎么跟国公府交代,国公爷只剩你这么个儿子!”
萧煜故意调侃道:“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家的事!”
乔氏红着脸,有些窘迫,“全都城的人都知道,这有什么稀奇的!”
萧煜看着外面的小雨,“我还真没想到,有一天能跟你这样坐着看雨,真好!”
乔氏一时接不上话,他浑身是伤,还有这心思,两人靠的那么近,难免有些尴尬,只不作声。
“我若死了,你会不会难受?”
乔氏猛然听他一说,唬的一跳,“二爷!”
萧煜却自言自语道:“我若死了,最后悔的是没能跟心爱的女人生一堆孩子!”
乔氏见他说得越来越不像话,忙道:“二爷,你别胡思乱想,你肯定没事的?”
萧煜笑道:“我还没娶上媳妇呢,舍不得死!”
乔氏顿时没了声音,这个人什么时候能正经点。
“小时候算命的说我命硬,后来我未婚妻死了,总算讨了个媳妇,偏也死了,外头都说是我克的,老和尚说我命硬,不宜早婚,二十五岁后方能成婚生子,二十五岁之后总算见着一个心爱的姑娘,她还没点头呢,我还答应祖母往后定为萧家生一大堆孩子,也不知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了。”
萧家子嗣艰难,男嗣多半战死沙场,萧煜平辈的只有他和二房的萧烨,两人都没成家,萧烨跟着国公爷在南境,想想老太君只剩一子二孙一个重孙,这传宗接代的重任还确实在他兄弟二人身上,若是萧煜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乔氏一辈子别想安宁了,忙道:“二爷,你若是有个好歹,我……我肯定也不活了!”
说着又哭起来,心说自己怎么那么倒霉,她不过是个老老实实的小百姓,在都城脚下开店做营生,也没得罪谁,被人泼了一身污水,回头还被人追杀,差点连命也丢了,偏偏还扯上了萧煜,她根本不想跟都城的人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萧煜笑道:“头一回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真想死一死!”
乔氏马上会意过来,通红着脸,“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正说着,就听见远处有人喊,“二爷,乔夫人!”
乔氏回应了一声,“这边,我们在这儿!”又见自己坐在萧煜腿上,给人看见不妥,忙要起来,萧煜又不放手。
众人闻声马上往山坳处赶,黎先见二爷抱着乔夫人猫在山坳里躲雨,忙问,“二爷,你没事吧!”
乔氏忙道:“他受伤了,你们快瞧瞧吧!”
邵丰看了看乔氏哭红的脸,再看自家主子,二爷抱着乔夫人都舍不得撒手,孤山野岭,孤男寡女,顿时脑补起来,难不成,二爷终于讨好了美人?
萧煜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给了他一个爆栗子,邵丰龇牙咧嘴地捂着脑袋。
众人把他二人接回了老宅,刘氏见女儿没事,连忙阿弥陀佛,乔氏顾不得自己,忙请大夫给萧煜看病,好在银针虽淬了毒,却不是什么剧毒,而且乔氏及时处理了,只是萧煜的左臂中了一箭,又耽误了时间,经过一夜打斗肿的老高,当时萧煜为了追凶,只胡乱包扎了,如今已化浓水,萧煜惯会掩饰,乔氏见他谈笑风生,哪里知道他肩部受伤的事,等大夫来瞧过萧煜,确定萧煜无碍,乔氏才放下心来。
乔氏去换衣裳沐浴觉得自己鬓角黏糊糊的,沾水之后,血水顺着鬓角流下,唬地绿梅以为是乔氏受伤了,慌得要去请大夫,乔氏忙拦着,她想起萧煜肩膀的箭伤,心知这是靠在他怀里的缘故,这人也真是固执,明明自己疼得要死,还要骗她!
这一场暗杀弄的乔家别院人仰马翻,好在没有人员伤亡,敏嘉扭伤了脚,翠柳脑门上破了一点,乔氏也只是受了些风寒,被树枝山石蹭破了皮,只有敏轩毫发无损,乔家兄弟得知后,忙赶回来,见家人安然无恙才安心,听说萧煜豁出命救了乔氏,别人还罢了,杜羽心中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他不愿妹妹跟萧煜牵扯,偏偏又救了妹妹,只如今家里事情繁多,顾不得多想。
管氏去世了,刘氏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半响,上回管氏来别院的时候,老态毕现,非长寿之相,没想到这么快就去了,两人的恩恩怨怨随着管氏的过世也淡了,到底同在一屋檐下住了十几年,刘氏还是去送了一程,乔家只有乔惜晴两姐妹,乔家兄弟自然要操劳的,别院里只剩乔氏母子和萧煜,管氏是嫡母,乔氏去磕头就回来了。
乔家的别院只剩乔家祖孙几个,众目睽睽下,萧煜再无视礼法,也不敢去找乔氏,况且他的左臂也不能动,只得老实养伤,却是敏轩因为被刺杀的事,母亲和姐姐为护着他差点出事,因此来找萧煜,要跟萧煜习武,萧煜爽快的答应了,因自己受伤,叫邵丰领着扎马步,敏嘉因为脚扭伤,乔氏每日照看厨房饭食,特意给萧煜加了不少汤水补身子。
等管氏下葬后,乔家兄弟宴请族里叔伯,往日是非已是过眼烟云,往后还是一家人,乔家叔伯见乔家兄弟如今也出息了,自然是愿意照拂乔惜晴姐妹,等这边事毕,乔冠杰已经开始筹备苏州锦春茶社开业的事了,杜羽守在别院里照顾母亲和妹妹。
这日午后,杜羽亲自来探望,见萧煜在躺椅上晒太阳。
“身上可好些了?”
萧煜笑道:“承蒙杜大人,已好多了?”sxynkj.ċöm
杜羽看了他半响道:“你是不是知道谁要杀他们母子?”
萧煜道:“杜大人等等,不过几天就能真相大白!”
杜羽皱眉,想了想,道:“萧二爷对我家的恩情,乔家没齿难忘,只是我父亲过逝地早,妹妹没了庇护吃了很多苦,为此事我一直自责,你们萧家的门庭不适合她,她也打算在扬州安顿下来,萧二爷还是就此罢手!”
萧煜看了他半响,“看来乔二爷是恢复记忆了?”
杜羽不语,他确实想起来了,只是还没对人提过,家里一连串出了这么多事,哪有时间提起这些。
萧煜笑道:“我知道你们兄妹情深,只是杜大人为什么认为她不适合我?你不也娶了林侍郎的闺女。”
杜羽心说那侍郎府跟国公府如何能比,林家是清贵人家,并无多少根基,国公府却是一等一的勋贵,萧淑妃的娘家,四皇子的外祖家,将来免不了夺嫡之争,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不想参合进来,只是这些事不好说出口,见萧煜油盐不进,只得来寻妹妹。
再看妹妹,突然想起他离家前,妹妹给他做的鞋子,眼泪汪汪地嘱咐他路上小心,记得写信的话,小时候因他们是双生,经常一起玩,母亲总是嘱咐他要照顾好妹妹,可是这些年妹妹过得什么日子,他这个哥哥浑然不知,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杜羽终究哽咽了一声,“阿绒!”m.sxynkj.ċöm
乔氏惊喜地看着他,“哥哥!”
杜羽点点头,“我都想起来了!”
阿绒,这是母亲给她起的乳名,说她生下来的时候浑身毛茸茸的,像只猫咪,因此叫阿绒,这个乳名只有父亲母亲还有哥哥知道。
乔氏喜得眼泪直流,杜羽笑道:“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哭鼻子!”
乔氏上前抱着哥哥哭了起来,她的哥哥真的回来了。
杜羽拍着妹妹的肩膀,“都怪哥哥不好,当初若不是哥哥……”
乔氏摇摇头,哭道:“哥哥,你受伤需要家人的时候,我们也不在你身边!”
杜羽问她,“这孩子真是忠勤侯的?”
乔氏点点头,“我并不知他是忠勤侯,只知道他叫韩翊!”
杜羽叹息了一声,“年前,忠勤侯来找过我,我猜当时他为了确认你的身份,当年在监狱他见过我。”
乔氏心中一惊,果然韩翊早就确认了孩子的身份,只是一直隐忍不发。
“阿绒,都城不适合你,好好待在扬州。”
乔氏笑着点点头,“我知道,正叫三弟帮我相看合适的铺子,我打算在扬州开一家秀坊!”
杜羽笑道:“如此甚好!”
得知哥哥恢复了记忆,一家人喜气洋洋的,乔氏也听话,一门心思地和敏嘉筹划扬州开秀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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