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蔡参将曾是韩翊的部下,几年前受伤回都中养病,后来韩翊出面给他谋了一个参将的职位,这回韩翊回来,这些旧部下约韩翊喝酒,韩翊不好酒,蔡参将知他好跑马狩猎,因此约了来檀香山上狩猎,只是刚见了面没说两句话,韩翊独自去林子里了,蔡参将深知他的性子,也不去管他,转头遇见了他侄儿在山间乱跑,逮个正着,今见侯爷领着一个少年,两人容貌十分相似,蔡参将几年没见过韩阳,只当这位是他了,还觉得奇怪,怎么刚刚来的时候没瞧见。
别人不知道,裴宁远忙解释道:“姑父,你认错人了,这是我同窗乔敏轩,今儿来庄子上做客的。”
蔡参将一时脸上讪讪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结结巴巴不知说什么来弥补,韩翊却没在意,他心道,上回罗盛也这么说,因此又仔细看了看敏轩。
乔敏轩没在意,他打马往裴宁远那边去,问他有没有受伤,裴宁远正想躲着他姑父,忙拉着好友跟他姑父告辞,蔡参将不放心,打发了一个随从送几个少年回去。
那边罗盛看着几人的背影,打马去韩翊身旁道:“爷瞧瞧,可不是我一人那么说的。”
韩翊低头沉思,刚刚那孩子说他叫乔敏轩,姓乔?他马上问蔡参将,“那个乔敏轩是谁家的孩子?”
蔡参将是个粗人,平时没怎么上心侄儿的事,见侯爷问了,只得尴尬道:“我今儿也是头一回碰上,从前倒是听阿远提过几句,去年还送了一把弓箭给他,喜得什么似的,哦,乔家好像开了一个绣庄的,前儿还开了发布会,拙荆还去她家做过几回衣裳。”
韩翊叫来罗盛,“你去查查那个乔家绣坊。”
罗盛领命马上去了,几日后方回来说,“那乔记绣坊的老板娘姓乔,原是苏州人,后来去了扬州,几年前带着一对双生子来都城讨生活,因她绣工好,慢慢做了绣坊,前阵子还开了发布会,至于她的闺名,奴才无能没有打探出来,只知道她的两个孩子,一个叫乔敏轩,一个叫乔敏嘉,十二岁了,爷见着的那个就是敏轩,在书院读书,今年刚刚参加的童试,不日就要放榜,还有,那个乔氏好像还有个双生的哥哥,最近刚找着,就是翰林编修杜羽,乔夫人好像尚有母亲和一个弟弟在扬州。”
韩翊的心开始颤抖,哥哥,惜月确实有个双生哥哥,他还见过一回,后来不知怎的说要出门远游,难道丢了不成,也有母亲和幼弟,只是单凭这个不能确认那个乔夫人就是惜月,也不能确认那对双胞胎是他的孩子,他记得她每回都乖乖的喝了避子汤,不该有孩子,凡事都有意外,他必须有十足的把握,乔冠棋,他见过,只要确认杜羽是乔冠棋,那乔夫人必定就是她。
韩翊道:“听说杜羽刚刚添了一子,你去备一份礼送过去,就说我要约杜大人喝茶!”
罗盛道:“侯爷,咱们跟杜家从未走动,且他家孩子满月酒早过了,此时送去岂不尴尬!”
韩翊道:“无论怎样,明日必定要见他!”
罗盛苦着脸只得去了,次日就备了厚礼去杜家,那杜家门房听说是忠勤侯府送来的满月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去通报里面,杜家没有长辈,那杜老太太不善这个,林氏又在月子里,那陪房的妈妈来回了,林氏想了片刻,杜家在京城毫无根基,忠勤侯一向冷峻,不大与人打交道,他此刻送礼却是何意,侯府的面子不好驳,便先收下了,等大人回来再说。
晚间杜羽回府,管家把侯府送礼的事回了,杜羽也觉得奇怪,心说我在官场这几年与侯府并无来往,他怎么想起给我送礼,那管家又说侯爷还约了他喝茶,杜羽心想韩翊是忠直的武将,他既约我必定是要紧的事,少不得去应酬了。
韩翊得知杜羽应邀,就在外头茶馆请他喝茶,杜羽见了韩翊笑着作揖问好,韩翊看了他半响,方道:“从前听人说杜大人高才,今日一见果然文采精华!”
韩翊面上平静,心内却翻江倒海,原来这杜羽果然就是当日在苏州所见的乔冠棋,那乔夫人必定就是她了,原该是故人,杜羽见韩翊却如陌生人一般,韩翊方信乔冠棋失忆了,随意聊了几句闲话,方告辞离去,杜羽满腹疑问,回了家里,妻子林氏问起,他只说无事,夫妻二人无解,只得抛在一边。
韩翊骑马归来,失魂落魄,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卧室,既不叫茶,也不叫水,不吃不喝,整个人坐在那边发呆。
罗盛等了半响不见动静,壮着胆子进去道:“侯爷,您还没吃饭呢,要不奴才叫传饭!”
韩翊招手道:“你过来说话!”
罗盛见韩翊的表情不对,方立在一边等着吩咐。
韩翊道:“那孩子果真像我?”
罗盛点头,“奴才觉得那孩子跟侯爷如亲父子!”
韩翊苦笑道:“你还记得那年咱们去苏州的事,乔家的二爷被人诬告奸杀了妓馆的姑娘,他妹子上门来求我!”
罗盛道:“记得有这个事,后来查出是被同窗陷害的,那乔二爷因此冷了心,说出去走走!”
韩翊道:“咱们第二年离开了苏州,再没见过他,我也不知他后来遭遇了什么,今日见他竟不认得我。”
韩翊当日有两个随从,一个罗盛在外头走动,因他不喜丫头伺候,还有一个叫冬青的小厮近身伺候,因此罗盛虽见过乔氏几次,只不大熟识,侯爷与乔氏的事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侯爷收了乔家的姑娘在房里使唤,后来韩家出了事,主仆几个都回了都城,这边的事再没了消息,
罗盛听说此话,便知那杜羽必是乔家的大少爷,那乔夫人和两孩子?
“侯爷,那乔夫人?”www.sxynkj.ċömsxynkj.ċöm
韩翊神色暗淡,“我以为她已嫁人生子,没成想来了这里,还带着两个孩子,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罗盛不知道怎么劝导,若真是侯爷的孩子,那这些年乔氏是怎么过来的,一个未婚姑娘拉扯两个孩子,不知糟了多闲言碎语。
韩翊道:“你即刻去苏州扬州查乔家的事,要快!”
罗盛领命即刻打点行李,带着几个随从南下去了苏扬一带,韩翊再也坐不住了,他要见那个乔夫人,还有那对双胞胎,偏偏乔家母女足不出户,难寻机会见面,只有那个敏轩,想到这里,韩翊连忙上马去找蔡参将,问他乔敏轩可还在裴家的庄子,要去裴家的庄子上。
蔡参将只得领着他去了,去了那边才知敏轩刚刚回去了,韩翊去他住的卧室,坐在床边,抚摸被子,红了眼圈,他这是做什么,来认儿子,他又凭什么觉得儿子会认他,他该怎么向孩子解释这十二年!
乔氏母女俩每日坐马车去店里,傍晚坐车回来,不知是不是乔氏的错觉,最近几日斜对面的巷子里总觉得有人,离放榜没有几日,乔家母女比敏轩还紧张,也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敏轩有些心不在焉的,乔氏问了几回,只说是紧张,晚间却拉着姐姐说悄悄话。
“姐姐,我近日碰见一个人,人人都说我跟他像。”
敏嘉果然脸色变了,“那人是谁,哪里碰见的?”
敏轩便把这几日碰见韩翊的事都跟敏嘉说了,敏嘉心中警觉,猜测那人可能是父亲,若要去问母亲,又怕惹她多心,当年的事只有乔家的老人知道,跟着来的碧桃绿梅乔安几个,碧桃是外祖母的丫头,绿梅是个爆炸性子,最后只悄悄地把乔安叫过来问了。
乔安听此问便道:“奴才只知道那位大人姓韩,听说出自世家贵族,只不知是哪家,这些年夫人不叫去打听,奴才便没问。”
姐弟俩一听便知八九不离十,遂跟乔安说了,乔安便道:“忠勤侯韩翊,就是去年年底打了胜仗的镇北将军,那日我经过那里,瞧着那位大将军有些眼熟,竟是他!”
敏嘉听说心中一冷,若生父真是忠勤侯却有些麻烦,她也曾猜测当年那位知府大人家世不凡,不想是个侯爷,那大户人家讲究规矩,知道有这么两个孩子在外头,若要认回去,她们平头百姓如何争得过,她母亲可怎么办?
敏嘉道:“乔叔叔,那忠勤侯府是个什么光景,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乔安道:“奴才没细打听过,只听人说,他家世代镇守北境,世袭的侯爵,在朝中颇有势力,忠勤侯早年娶妻生有一子,可惜身子孱弱,便不大喜欢,他家还有一个妹子,早年去宫里做了娘娘,当今五皇子正是韩妃所出,那日侯爷回家,还是五皇子奉命在城门接应的。”
敏嘉觉得事情不妙,“乔叔叔,你去打听清楚了,这韩家究竟是怎样的,忠勤侯是什么样的人。”
乔安已猜到了八九分,立刻出去打听,次日来回说:“忠勤侯祖上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当日太祖亲封的侯爵,如今的忠勤侯已是第四代,别家公侯伯府早已败落,他家因镇守边境有功,圣宠正浓,老忠勤侯十几年前战败死了,韩翊遂辞去了苏州知府回都城承袭爵位镇守北境,打了不少胜仗,韩妃母子因母族显赫,颇受隆宠,只是韩家人口单薄,忠勤侯虽娶了一房妻子,只得一子,太夫人遂给孙子纳了不少姨娘妾侍,偏偏还是一无所出,那孩子今已有十岁了,因他体弱,不曾练武,只在家塾读书,侯爷便不喜,连带着妻子丁氏也淡淡的,每回都城,都在外头与同僚狩猎,忠勤候在都中还有个绰号,人称冷面郎,听的说为人忠直,不喜结党营私,很得皇上青眼。”
敏嘉点点头,忠勤侯八成是知道了,没有上门来认,是不确定还是什么原因,若是他府上的人知道又会怎么办,敏嘉心乱如麻,这几日见母亲,欲言又止,乔氏反倒担心起女儿来,往日神采奕奕的小姑娘,近日魂不守舍的,敏嘉只说劳累了,乔氏又嘱托她在家里休息几日。
萧煜待乔记发布会后又隔三岔五地上门,都送一些新鲜玩意,店里也知道这是给乔夫人的,乔氏无奈,料定还他不收,只得找个箱子装起来,来日一并还他,敏嘉看着倒有些舍不得,这古代的东西毕竟没有现代那么丰富,也不知这萧二爷什么门路,弄来这些新鲜玩意,倒有几分心思。
三月中旬,童试出了结果,乔敏轩得了个第一名,他所在的书院都沸腾了,院长柳老先生亲自上门贺喜,乔敏轩的老师贺老夫子更是领着弟子到处炫耀,去会他的老朋友,原来这贺先生也曾做过官,因他不合时宜,厌恶权势,因此辞官做了教书先生,只他官场还有些人脉,想带着得意门生走走门路,送这孩子去贡院读书,乔氏得知,千恩万谢,又备了厚礼,贺先生天生固执,坚决不收,乔氏得知他家里有妻女,因此做了几套衣裳叫送过去。
却说这位贺先生某日应邀去友人家中谈论学问,遂把敏轩带着,这些人中有一人名苏简,正是忠勤侯苏老夫人的侄儿,他见敏轩大吃一惊,心说这孩子怎么生的像韩翊,因此回去当件新闻跟他夫人念叨了几句,那苏夫人去侯府做客时,把这个当闲话说与老夫人听,偏生那位周姨娘在旁边伺候,闻听此言便问:“那孩子可是姓乔?”
苏夫人笑道:“听着好像是乔,叫什么名字却忘了,哦,前些日子童试发榜,他可是头名。”
周姨娘笑道:“那便是了,那孩子正是乔记的少爷,听说还有一个双生姐姐。”
苏老夫人闻听此言便问,“你怎见过他?”
周姨娘笑说:“去年我去乔记做衣裳,瞧见好体面的一个小公子,便多看了几眼,跟咱们侯爷确有几分相似,我心说这天下真是奇了,非亲非故的,怎么如此相像。”
苏老夫人知道这个乔记,两家合作了一年多,托了乔记的福,她的铺子生意还不错,她家的掌柜伙计时常过来,对乔夫人的事略有耳闻,江南来的绣娘,带着一对双生子,创下如今的产业,倒叫她佩服,顿时有了几分兴致,便问周姨娘,“确实像吗?”
周姨娘笑道:“说句不怕老夫人恼的话,那孩子竟比正经的还像侯爷的孩子,只不知品性如何。”
这话叫苏老夫人心中有些难受,想当初她的儿子,她的孙子,哪个在都城都是数得上的贵公子,这阳哥儿真真是一点韩家的气性也没有,也不怪孙子不喜,连带着丁氏她都不大上心了,闻得丁氏的贤名给孙子聘了回来,结果是个绣花枕头,心胸狭窄,生的儿子也教不好,她后悔不及,因此给孙子纳了几房美妾,只孙子都不大热乎,老夫人便想,孙子正当壮年,哪有儿郎不喜姑娘的,是不是心中已有了人,便去问孙子,孙子都否认了,暗地里只得叹息,如今得知这么一个孩子,心中羡慕,便道:“这孩子的父亲也是没福气的,若知道有个这么出息的孩子在外头不知多后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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