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宋世玥突然被皇上从北境召回都城,这边齐王失势,安王就回来了,都城的有心人开始盘算着,皇上是不是彻底放弃齐王,改变心意了。
正月里,安王府不免热闹起来,送礼的,拜访的,请吃年酒的,宋世玥以有伤为由推了。自打韩妃娘娘见儿子的脸弄成那样,就差人送了不少药膏来,督促儿子每日擦两回,宋世玥本不在乎这个,黑就黑点,男儿家的整那么白做什么,转又想起白清妍讥笑他的话,总算做了一回听话的好孩子。
韩妃娘娘则想的是,儿子过了年也二十二了,这娶媳妇的事拖不得,皇上打算春天给儿子选妃,哪个姑娘不爱俏公子,就儿子的那张脸,凶神恶煞的,哪个姑娘敢接近。
宋世玥自然不知道母亲的打算,早晚擦两回,等正月朝廷开印上朝,那脸比回来时好了许多,至少没人笑话了。
新年开朝之后,皇上便把安王宋世玥派到刑部当差,齐王宋世谨则去了国子监,刑部是六部之重,国子监,一群监生,本朝都是选拔学识高的老太傅们来坐镇,说白了就是要学问好,被人戏言说是当官的养老地,齐王,从没听说他有多高的学问,倒是听说做皇子时十分淘气,皇上把堂堂王爷丢在国子监,这齐王的路算是到头了。m.sxynkj.ċöm
想起被圈禁的两位皇子,体弱的淮王,年幼的九殿下,安王这回可是平步青云,前途不可限量啊!壹趣妏敩
魏国公府得知此事,倒没有多惊讶,老太太只嘱咐两个儿媳妇,不准下人议论此事,关起门来过日子。
这年三月,敏嘉和魏国公府得到南境萧煜的报喜信,乔氏于正月初六生下一对双生儿子,选了魏国公起的名字,长子萧栩,次子萧柯,小名儿分别叫平哥儿、安哥儿,因为是双生子,本该二月出生,怎奈提前发动了,听说初五傍晚便疼了,到次日清晨才出来,哥儿俩前后差了一刻钟。
萧煜前头那位妻子一尸两命,庙里的老和尚说萧煜命硬克妻克子,近三十才娶了乔氏,成婚这几年只得了一个阿悦,老太太只当孙子儿女缘浅,眼看乔氏也三十多要做外祖母的人了,孙子也不肯纳妾,谁知峰回路转,一下子添了两个。
老太太喜得红光满面,“倒是煜哥儿有福气,娶了这么个福星。”
二太太李氏笑道:“日子也好,正月里,普天同庆呢,老太太之前还嫌咱们府上屋子多,如今一下子添了两个!”
说着又对大太太孟氏笑道:“恭喜大嫂子,一下子抱了两个,可不用我媳妇辛苦了。”
孟氏知道弟妹打趣她之前叫萧烨媳妇多生几个,她抱着养的闲话,谁知她的儿媳妇肚子争气,一下子添了两个,平日对乔氏的种种不满此刻烟消云散,自打得知儿媳妇生了两个,她恨不得亲自去南境照看孙子。
孟氏笑道:“老二在军营,乔氏又在月子里,之前派的人不知还凑手。”
李氏笑道:“派了那么些人还不凑手,大嫂这是舍不得儿媳妇,还是心疼孙子。”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消息传到齐王府,敏嘉激动地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兴奋地冲着宋世谨竖着两个手指头:“两个,两个!”
宋世谨酸溜溜的,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舅舅这下肯定很得意,一下子添了两个儿子,再看敏嘉欢天喜地的样子,明明他那么努力,名字起了一堆,怎么舅舅就心想事成了,会不会是名字起得不对,晚上去书房再琢磨琢磨,宋世谨魔怔了一般,敏嘉丝毫没有在意。
萧煜的两封家书,一封到了国公府,另一封到了扬州乔家,刘氏得知女儿生下一对双生子,喜得什么似的,次日大清早便要去庙里烧香还愿,被乔冠杰撞见了,便对他母亲说:“娘,儿子记得你上回许愿是在都城檀香寺求的,如今还愿怎么去观音庙了?”
刘氏没好气道:“你懂什么,那天上的菩萨都在一起,通着气儿呢!”
乔冠杰笑道:“怎么一样,观音菩萨住南海,佛主住西天,各路菩萨都有自己的地儿,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刘氏被儿子堵地哑口无言,“神仙也串门子,转告一声一样!”
乔冠杰哭笑不得,“母亲说得是。”
刘氏想起年初在檀香山求的签,转眼女儿的就应验了,再看看儿子,便笑道:“你姐姐如今也算儿女双全了,你要是早点找个媳妇,叫我抱上孙子,就是去南海还愿,我也去得!”
说着领着丫头碧荷急匆匆地走了,留下啼笑皆非的乔冠杰。
除了国公府和王府,最高兴的就属萧淑妃这个姑母,盼星星盼月亮,弟弟终于成婚,如今总算后继有人,想起自己的祖父、二叔和大哥相继去世,弟妹一下子添了两个小子,也算是为国公府添了大喜,因此开了自己的私库,打发自己的大太监,送了不少东西给乔氏和自己的两个侄子。
建平帝见延福宫热闹,得知国公府添了双生子的事,不由感叹,当初萧煜那小子追求乔氏弄得满城风雨,他只当萧煜心血来潮,谁知真的把人娶回去过日子,他还知道萧煜这些年只守着这个乔氏过,双生子,可真是难得,他自己后宫这么多女人,成年的皇子不过六个,想起被圈禁的老大老二,体弱的老三,又不禁叹气。
老四嘛,成婚一年多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再过段时间,若齐王妃再无一点消息,他必定要给儿子选几个女人,女人不管多美多好,绵延皇家子嗣才是头等大事,还有老五,如今也二十二了,今年无论如何都要把婚事办了。
想到这里便去了韩妃的宫里,问起老五的事,韩妃竟笑着摇头,“他这些日子除了刑部衙门就是王府,平日只打发了小太监来问安,臣妾问了小太监几句,都说好着呢。”
建平帝知道儿子因为脸上的事别扭,听说已被多人嘲笑,他一个男人觉得相貌无所谓,偏生儿子马上要议亲了,姑娘家,谁不爱俏的,儿子如此忌讳,会不会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便问韩妃,“老五的脸上好些了没有?”
韩妃笑道:“我每日都有问,药膏没断,听小太监说已好多了。”
有了老四的先列,建平帝心中更加笃定,便对韩妃道:“老五也不小了,等他下回入宫,你便问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姑娘,身份低些也可,只要他喜欢。”
韩妃闻言愣了半晌,笑道:“老五若是知道自然欣喜!”
建平帝如今也想开了,这成婚不光看门第,还得看儿子是否喜欢,老四娶了韩侯的闺女一年多了,还如胶似漆的,老五看着老实,在选妃这事上跟老四一个样,只要不出格,不如先遂了他的意。
没过两天,敏嘉正在家里和丫头们裁衣裳,见侯府的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老太太不大好,敏嘉唬地一跳,正月里她去侯府见老太太神采奕奕的,便拉着那小丫头问:“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好了?”
小丫头急道:“老太太这两日茶饭不思,老是说心口疼,头疼,大夫来看了,又看不出来,说是心病,刚刚老太太突然昏过去了,奴婢就来报王妃知道。”
敏嘉连衣裳也来不及换,带着凌霄和绿绮两个忙赶去了侯府,兰桂居里,王氏正在屋里伺候汤药,老太太刚刚睡下。
王氏朝敏嘉点点头,敏嘉悄悄地探过去看了一眼,见老太太脸色苍白,气息均匀,王氏叹息了一声,示意敏嘉出去,祖孙俩轻轻地出了卧室,留两个丫头看守。
敏嘉便问王氏,“大夫怎么说?”
王氏笑道:“你别急,看着吓人,没那么严重,老太太这个人,争强好胜了一辈子,心思重,多半是为了你母亲生下双生子的事,你母亲嫁去国公府,她心中一直愧疚,如今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她心里不好受。”
王氏想起几年前老太太讥笑云老太太的事,谁知乔氏的肚子这么争气,不声不响地生下一对双生子。
原来是为这事,敏嘉倒不知该说什么了,王氏笑道:“你别着急,我自会劝她,她会想开的,你母亲是个好的,是你爹没福。”
王氏说着便有些哽住了,她何尝不羡慕,若是儿子当初娶了乔氏,若是儿子没有中毒,敏嘉敏轩,还有这几个孩子说不定就是她的孙子。
敏嘉一直坐等着老太太醒了,进去看她,苏老太太看见敏嘉,那眼泪一下子滚了下来,朝敏嘉伸手,“敏嘉啊!”
敏嘉忙伸手握住老太太的手,“老太太,我在呢!”
苏老太太泪眼婆娑地握住敏嘉,“是老祖宗对不住你们母子三个,你可还怪我啊!”
如今时过境迁,老太太这些年对她和敏轩掏心掏肺的,血脉相连,敏嘉摇摇头,“老太太,过去的都过去了!”
苏老太太十分自责,“是我老糊涂了,冤枉了你娘,枉我还是吃斋念佛的,合该没有福气。”
敏嘉便笑道:“老太太怎么会没有福气,你还有我和敏轩呢!”
苏老太太勉强笑道:“那是你娘心善。”换做别人,未婚先孕,心狠些,一副堕胎药直接打掉,那她韩家可真要断子绝孙了。
敏嘉便安抚说:“老太太,我爹和敏轩在北境,你要好好保养身子,你身子好了,他们在外面才放心啊!”
苏老太太含泪点头。
过了两日,国公府的云老太太得知侯府老太太生病的事,叹息道:“这个苏韵笙,到老了还是这样子。”
李氏知道老太太口中的苏韵笙是侯府的老太太,两家老人有些渊源,只是云老太太一直没怎么提过,他们做儿媳妇的也不好问,难得听老太太提起。
云老太太笑道:“我与她是同乡,闺中就认识了,也算是老姐妹了,她既病了,我这把老骨头少不得要挪动,瞧瞧她去!”
李氏忙道:“老太太有什么话吩咐媳妇一声,媳妇去罢了,何必跑这一趟。”
云老太太叹息道:“你去了没用。”
这日清晨,侯府的迎来了谁也想不到的贵客,国公府的云老太太,王氏听管家禀告之后,亲自领着家下媳妇去门口迎接,一路把老太太迎道兰桂居,忙着差人上茶。
云老太太摆摆手,径自去了苏老太太的卧室,苏老太太得知云氏到了,挣扎着坐起来,特意叫丫头给自己挽发,换了衣裳。
云氏见她满脸的憔悴,没好气道:“都这样了还折腾什么,还不歇着!”
苏氏有些别扭,“你来是看我的笑话!”
云氏无奈道:“你有什么笑话可看的?”
苏氏气道:“不就是双生子,显摆什么?”
云氏道:“苏韵笙,你这一辈子的老毛病怎么也不改改,你也是做老祖宗的人了,不叫人笑话。”
苏氏梗着脖子,“我倒是想有人笑我,我家才几个人。”
云氏叹道:“阿韵啊,你说我看你笑话,咱们两个其实都一样,国公府又怎么样,咱们的夫君英年早逝,你没了儿子,我也没了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孙子,自打我长孙没了,长孙媳妇走了,楠哥儿没了父母,哪有韩世子的福气,有父亲教导。”说着淌下眼泪。
苏氏听说此言,想起早逝的丈夫和儿子,不禁有些动容,也跟着流下泪来。
云氏道:“咱们打小就认识,到如今有五十年了,你守着侯府,我守着国公府,头发都花白了,当初的闺中姐妹如今也只有咱们两个了,纵观当年的勋贵之家,咱们两家的子孙还算出息,这辈子也算对得起夫家了,
阿韵啊,人这辈子各有各的命,咱们如今已是大半截身子入土了,过一天是一天,儿孙自有儿孙福,少操些心!”
苏氏听说此言,看着对面的云氏,满头华发,她依稀还记得当年云氏骑在马上,扬起明媚的笑容,大喊着阿韵,一起来吧,转眼已过了五十年,不禁泪流满面。
苏氏哽咽道:“云姐姐!”
云氏拉着她的手,也滚下泪来,“妹妹!”
敏嘉来的时候,正见云老太太拄着拐杖出来,唬了一跳,忙笑道:“老太太来了!”
云老太太想着刚刚跟苏氏说的话,“你羡慕我家添了一对双生子,我还羡慕你得了一对龙凤胎呢,我第一次瞧见敏丫头,就赞叹,谁家养出这么好的姑娘!”
苏氏没好气道:“还不是便宜了你的曾外孙子!”
云老太太拉着敏嘉的手,“别担心,你们家老太太没大碍的。”
敏嘉一时猜不出云老太太的来意,只知道国公府的这位老太太一向慈善,多半是来探病的,福身笑道:“多谢老太太来探望老祖宗。”
云老太太笑道:“正经的,你该称呼我老祖宗太祖母才是!”说着笑着拄着拐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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