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刘亲兵见他一副天塌了的样子,走到了跟前小声地说,“那张纸很重要吗?我记得你那上头不就写了好些个人名,画了些杠杠吗?”
沈留祯听闻,慢慢地将自己的脑袋磕在了眼前的廊柱上,有气无力地说:
“看被谁捡到了,要是被何公公的人捡到了,说不定我人就没了,要是被店家收拾房间捡到了,那就是废纸一张……可要是被亦善的人捡到了,就出了大事了。”
他双眼无神,又磕了一下脑袋,转过身子不安地靠在廊柱上,垂下的手臂还无意识地抠着身后的柱子,上头的漆都快被他抠掉了。
他眸光晃了晃,分析着说:
“过去这几天了,我还好好的呆在这里没事。就说明,没落到何公公的人手里……我真希望是店小二收拾房间的时候,没看懂,随手扔了。”
“这么重要?”刘亲兵也跟着着急起来,说:
“我当时看你写得密密麻麻乱七八糟的,我还以为你写着玩的,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哎呀!”
他说着挠了一下后脑勺,问:“那你到底写的什么啊,有法子补救吗?”
沈留祯皱了眉头,有些苦涩地说:
“我就是……根据姒玉他們给我的宋国朝堂的一些人物关系,还有来这里之后摸到的一些情况,做了一个让城外三个京卫大营互相残杀的局。”
刘亲兵一听,震惊地瞪着眼睛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留祯眼睛望着虚空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担忧和懊悔的气息,又接着说:
“我还没有写完,我本来还在考虑,怎么让我爹和阿元置身事外,和怎么让魏国在那场乱子中,得些好处。
比如,在关键位置安插几个魏国的细作什么的……
我还没有想出来,于是就将那张纸一直放在桌子上。想着反正我也不出门,就时不时地看一眼,想一想。谁知道……突然间就有亦善的人上门来挟持我了呢……”
“你……你的……你的意思是,现在城外三个大营打成一片,有可能……有可能是因为你那张纸,被亦善的人拿到了?”
沈留祯从胸口中吐出了一口浊气,先是低下了头,然后才离开了廊柱站直了身体,安慰自己说:
“没事,即便真是因为那张纸也没关系,只要阿元和我爹没事就无所谓。不过是局做得不太精致,少了一些附加收益罢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远远隔着院子,听见门房处起了骚乱。
他和刘亲兵两个一起往那儿一看,就见门房小哥着急慌忙地打开了大门。
紧接着,一个身材高大壮硕,一身戎甲的将领打横抱着一个人就进来了。
沈留祯瞳孔骤然微缩,整个人都震了一下,抬起脚步就疯狂地跑了过去:
“阿元!”
谢元被陈久规规矩矩地托在胳膊上,正迈着大步子往里走走呢,就见一个身着锦衣袍服的儒生模样的少年从斜刺边跑了过来,惊慌失措地叫了一声,就去拉谢元的手。
陈久眼疾手快,直接加快步伐让了开去,没让那个少年挨着谢元,一边走一边跟身后跟着的门房小哥说道:
“你们郡公呢,快叫他来!就说解将军受了重伤。”
门房小哥一边跟在后头小跑,一边哭丧着脸说:
“哎呀,自从昨夜郡公进了宫,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怎么办啊这……”
沈留祯一心全扑在了谢元的身上,见她脸色苍白,浑身血污,毫无意识,被吓得怔住了,连陈久故意抱着谢元躲开他,他都没心思注意。
此时听见了陈久的话,立时就又活了过来,连忙追过去安排:
“小哥,你快去叫陈老来!就说解将军要治伤!”
门房小哥一愣,此时才突然想起来,陈老就是当初一直跟着郡公的老军医,好像当初郡公受了伤,就是仰仗他才给救回来的。这治刀伤肯定是一绝啊!
只是后来郡公从军中退了下来,陈老就成了一个老家仆,没事就给府中的人看看头疼脑热的,刚刚一时心急,光想着要郡公去宫里请太医,倒是把他给忘了。
“哦哦哦!对对对,我去叫,我这就去叫……”
门房小哥一边脚步匆匆地跑,一边心想:这郡公的儿子真是了不得,怪不得都说他一看就是会读书的。
这才来了府里几天啊,不仅人都认得了,连大家有什么过往做什么的都一清二楚。
这边沈留祯脚步匆匆地走在了前头,为陈久指路说:
“请往这边儿走。”
陈久警惕地看了一眼这个过于漂亮的少年,转过身又看了看沈府的仆役,因为疑惑,脚步慢了下来,问道:
“他是谁?”
“他……”跟着的仆役有些为难的不知如何开口,因为郡公曾经交代过,沈郎君的身份,不要跟外人说去。
“我是沈庆之的儿子沈留祯,你可以信任我。”沈留祯立马说,语气坚定,微微有些颤抖,眼睛一直担忧地看着谢元,“先给她治伤要紧。”
沈留祯?
陈久眼睛晃了一下。
他知道这个人,可是这个人不是正在魏国朝廷效力吗?怎么会在这里?
陈久见沈府的仆役都没有反对,就先按下了心中的种种疑问,附又加快了脚步,跟着沈留祯一路走,直接进了房间,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榻上。
沈留祯不知是慌得还是跑得累的,喘着气跟仆役下令道:
“快拿热水布巾来,准备好了就都出去吧。这里有我来照顾,顺便看看陈老来了没有,跟他说解将军在我的房间里。”壹趣妏敩
那些人听闻,一阵忙活,然后就都退了出去,可是陈久却没有走,就那么站在沈留祯的背后,看着他拧着布巾子,有些哆嗦地替谢元擦拭手上和脸上的血污。
沈留祯淘巾子上的脏水时,一侧脸就看见了身后的影子,他诧异地转过头,仰脸看着他问:
“你怎么还不走?”
陈久正气的眉眼有些纠结,欲言又止,说了一句:
“……府上没有丫鬟吗?找个丫鬟来伺候比较方便吧。”壹趣妏敩
沈留祯听闻,看着陈久的脸,瞳孔震了一下。波光潋滟的眸光,似有流星划过。
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最会察言观色揣摩人的心思,此时听了陈久的话,还有他现在种种的行迹,还能说明什么问题?
只有一个:他知道谢元是女郎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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