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达的家是在湖州府城,而青枫浦是湖州周边最大的一个县城,它的原名叫青浦县。

  因为其位置在青浦江两侧,当地的枫树也是湖州独有的特色。所以,后来就被人们叫做青枫浦。

  马车上,江落月看着江蕙低落的样子,没忍住打趣她道:“大姐,你是舍不得路青大哥吗?”

  江蕙突然听到这话,脸噌地红了起来。“啊!小妹,你胡说什么呢?我哪有!”

  江琦有些疑惑地问道:“咦!大姐,你喜欢路青大哥吗?”

  江落月见江蕙脸红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忍不住低笑了起来。“大姐,你不用不好意思,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看路青大哥也挺喜欢你的啊。”

  江蕙这下脸更红了,她捂住脸,羞怯地朝林梅告状,“娘,你看小妹啊!”

  林梅瞪了江落月一眼,嗔道:“一个姑娘家,怎么没羞没臊的!什么喜欢不喜欢,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江落月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

  倒是林梅心情有些低沉起来,江蕙已经十七岁了,这个年纪的姑娘,早就应该议亲了。

  可是现在江家出了事,就连生计都是问题。哪里还有机会给她说亲,即便有,依照江家现在的情况,江蕙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找那些家世好的婆家了。

  林梅越想越觉得忧愁,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哎!”

  江蕙知道林梅担心她,她懂事地安慰她道:“娘,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家里这种情况,我还不想离开家里。所以,娘你就别操心我的事了。”

  林梅看着懂事的江蕙,心里更内疚了。她觉得都是自己这个当娘的拖累了她。如果当初不是她舍不得女儿太早出嫁,能早点给她说门亲事,也许她就不用跟着江家离开明都了。

  江落月见林梅一脸愁容,心里暗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娘,其实你不用太担心。有时候有钱有地位,并不一定就会幸福。如果大姐能找一个和她知心的人,哪怕过一些平淡地日子,也可以活的很开心啊。”

  “再说,即便大姐找了个家世好的人嫁了。现在江家落了难,万一那家人因为我们家的事而轻视大姐呢。那大姐岂不是会更惨。”

  林梅转头看向江落月,沉思起来。她竟然觉得江落月说的很有道理。是啊!有钱有地位也不一定会过的开心,倒不如找个知心的人,两个人相知相守也许会过的更好。

  江家人乘坐马车,走了有五天的时间,才到了青枫浦。

  江禀呈看着城门上的三个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虽然是青枫浦人,可是从小就在明都生活。只有小时候,父母回乡祭祖时,跟着回过几次青枫浦。

  没想到现在,他还有再回到这里的一天。

  “哎!”

  江禀呈觉得有些愧对祖先,江家人好不容易打下的基业,却在他这一代,被打回原形了。

  江落月看出了他的心思,觉得他也挺可怜的。看来,她又得充当回心灵导师了。好在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自己得管他叫爹这件事了。

  “爹,我曾听人说过一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以前我们家虽然风光无限,可是却要一直小心翼翼地活着。现在虽然离开了明都,但至少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而且,以后也不用总是担心得罪了陛下,被抄家灭族了。”

  林梅没想到江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有些惊讶地看向江落月。

  “月儿说的真好,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至于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江禀呈看着自己的妻女,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妻子本来是靖章侯家的掌上明珠,是个从来都没吃过苦的人。而女儿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现在,她们却都愿意跟着他过清苦的贫民生活。

  江禀呈心想,他不能再自怨自艾下去了。他一定要振作起来,快点把这个家撑起来。

  江家的老宅在青枫浦下面的月牙村里,因为江禀呈的祖父,每年都会回乡祭祖。所以就在月牙村里买了一处宅子,每年回来时,就会去住上几天。

  后来,江禀呈的爷爷去世后,他二爷爷家的大堂伯一家,见他们一年到头都回不来几次,就都搬到了江家去住。

  江禀呈的父亲知道自己也不常回来,加上又都是同族人,所以,就没有阻止他们。

  江禀呈一家七口回到月牙村时,已经快到傍晚了。

  村里的人,许多都已经下地回来了。

  江禀呈驾着马车走进村子里,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哇!马车!”

  “快看,那是谁家的马车啊!”

  “不知道,应该是去里正家的吧。”

  “我觉得可能是去江家,你看那架马车的是不是江家的人。”

  “怎么可能,人家江家人都在明都里当大官呢。”

  “怎么不可能,江家人每年都会回来祭祖的。”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他们甚至跟着马车走到了江家老宅。

  一个身材肥胖的婆子看到马车停下了,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

  “还真是去江家的。”

  “哎!你们是江家人吗?是回来祭祖的吗?”

  “不是吧,你看她们穿的衣服,哪里像当官的人家。”

  “我看,倒像哪里来的穷亲戚!”

  江落月她们刚下马车,就看到周围一群村民们,围在马车四周,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

  林梅皱了下眉头,觉得有些烦躁。

  江禀呈走到老宅大门口,刚想敲门。

  一个身材黑瘦,眼神流里流气的青年男人,就从里面打开了大门。

  那男人打量了江禀呈一圈,见他穿着粗布麻衣,一脸不耐烦地就要赶人。

  “嘿!你们是什么人,围在我家门口干什么?走走走。”

  这个男人30多岁,正是江禀呈大堂伯家大堂哥的幺儿,江三宝。

  那个身材肥胖的婆子,看到江三宝出来,急忙吆喝起来。

  “江三宝,你们江家的大官回来了。你怎么还赶人家走呢。”

  男人听到婆子的话,又转头打量了江家人一圈,发现江禀呈的长相是有些面熟。

  但他没敢请他们进门,而是转头朝院子里喊道。

  “爹!爹!你看看这人你认识不?”

  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头子,人还没走出来,声音就传了出来。

  “喊什么喊!什么人啊?”

  这人正是江禀呈大堂伯家的长子江富贵,他是见过江禀呈几次的。只不过那时候江禀呈还小,所以,他盯着江禀呈看了好一会才认出他来。

  “你……你是三叔家的禀呈?”

  江禀呈见他认出了自己,连忙朝他施了个拱手礼。

  “是,你是大堂伯家的富贵大哥吧?”

  江富贵脸上堆起了笑容,拉着江禀呈的胳膊就寒暄起来。

  “哎呦!禀呈兄弟要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准备些酒菜,给你们接风啊。”

  “来来来,赶快进来。三宝!还不快请你叔进门。”

  江三宝赶紧殷勤地走上前来,“原来是叔啊,我说怎么一脸富贵相呢。没想到是我们江家的大官回来了。”

  “来,叔。快进来,我们可都一直盼着你们回来呢。”

  江禀呈被他殷勤的样子弄的有些不自在,他总觉得这大堂哥家的人不是请他进门,只是想请江家的大官进门。

  江三宝一边和江禀呈说着话,一边往后面的林梅她们看去。

  当他看到江蕙和江琦时,眼睛立刻变得色眯眯起来。

  这江家的闺女长得真是水灵啊,他跑到江蕙和江琦面前,一脸猥琐的要给她们拿行李。

  “这两位妹子累坏了吧,来,我帮你们拿东西。”

  江琦皱了皱眉头,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江蕙尴尬地笑了笑,“不用了,我们自己可以拿。”

  江三宝还想再上前,他眼睛一扫,忽然余光中扫到了江落月的脸。

  他立刻呆愣在了原地,如果江蕙和江琦是长相出众。那江落月的长相,就是正好长在男人的审美点上了。

  那娇软无骨的身段,和白嫩无暇的小脸。就是明晃晃的诱惑啊。

  江禀呈已经走进了老宅里,林梅见江三宝总是靠近江蕙她们,急忙拉着她们跟着江禀呈走进去了。

  江三宝见江落月走远了,吸溜了一下口水,赶紧跟了进去。

  江富贵一家,以为江禀呈是回来祭祖的。个个都殷勤地上前嘘寒问暖。

  江三宝的媳妇李氏,露着一口大黄牙,上前就打量起来。

  “这就是明都里当大官的叔啊!诶呦!这当官的就是不一样,这一看就是富贵相。”

  李氏和江三宝有两个儿子,一个叫铁柱,十二岁。一个叫银柱,十岁。

  他们围在江瑾和江瑜旁边,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讨要。

  “哎?你们怎么什么都没带?你们不是有钱人吗。怎么也没给我们带礼物啊!”

  “就是啊,我想吃点心和糖葫芦,你们什么时候给我们买啊?”

  江瑾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

  江瑜看着铁柱和银柱身上的衣服,粘的都是泥巴和黑灰。有些嫌弃的离远了点。

  李氏赶紧把俩孩子拉到了一边。

  “吃什么吃!你们就知道吃!人家可是大官,带的礼物怎么能是吃的呢!”

  江三宝的娘江氏,长得精瘦,眉眼间都是算计相。因为和江家人同姓,所以村里人都管她叫江老太太。

  江老太太咧着嘴,拉着林梅的手就东拉西扯起来。

  “诶哟!瞧瞧这大户人家的小姐,气派就是不一样。”

  “哪像我们这些泥腿子,每天只能下地干活,操劳家务。这一看就是黄脸婆。”

  林梅实在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事。只能微笑着打哈哈。

  “嫂子过奖了。我们现在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哪里还有什么千金大小姐。”

  江老太太没太听懂林梅的话,她扫了林梅身上的穿着一眼,觉得有些奇怪。

  江富贵和江禀呈寒暄了一会,终于问出了关键问题。

  “禀呈兄弟,你们这次回来,是来祭祖的吧?”

  江禀呈神情一顿,变得低沉起来。

  “大哥,我们这次回来,是要在月牙村落户的。”

  江老太太一听到这话,激动地站了起来。

  “啥!你们要回村里来住。你不是当官的吗,回村里来干嘛?”

  李氏也跟着应和道:“是啊,这当官的还能回村里来住吗?”

  她说着扫了一圈江家人,发现他们穿的都是粗布麻衣。

  “叔,你不会是被罢官了吧!”

  江老太太有些急了,“罢官,你不会是犯了什么罪,被赶回来了吧!”

  不得不说,江老太太真相了。

  江富贵也有些着急了,虽然江禀呈不是他的直系亲戚,但好歹也是姓江,他要是当官,江家人也都有面子。

  江富贵看江禀呈他们十分落魄的样子,已经有了猜想。但他还是稳了稳心神,才说出来。

  “你们别胡说,禀呈可是个大官,怎么会说罢免就罢免。”

  “是吧!禀呈?”

  江禀呈被他们一连串的质问,弄的尴尬无比。他压了压心里的不自在,回答道:“富贵大哥,我的确是被罢了官,这次回来,就是打算在月牙村定居的。”

  这下,江富贵一家坐不住了。

  江老太太立刻变了脸色,她还以为江禀呈是大官,才一直巴结着他们。现在他们也变成泥腿子了,她当然不会再给好脸色了。

  “哎呦!你这可就不对了啊!”

  “我们江家,从老太爷那辈起就当官了,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把官职给弄丢了。你这怎么对得起江家的列祖列宗啊!”

  江三宝听说江禀呈不当官了,也反应过来了。他还想从江禀呈这捞点好处呢。

  “叔,你不是大官吗?怎么说罢免就罢免了啊!”

  江瑾见自己的父亲被他们指责,立刻站起来维护江禀呈。

  “江伯伯,我爹会被罢官,并不是我爹的错。就算江家的祖宗怪罪,也怪不到我爹头上。”

  江琦也跟着应和道:“就是。这本来就跟我爹无关。再说,就算是我爹丢了官位,那也是我们家的事,跟江伯伯家没关系吧。”

  江老太太见一个小丫头,也敢跟她叫板,立刻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你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你娘没教过你要尊重长辈吗!”

  江琦听到她说自己的娘,气得脸色通红。她刚想和江老太太理论,江蕙就拦住了她。

  “江伯母,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我替她向您道歉。”壹趣妏敩

  “只是我妹妹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我爹的事,的确情有可原。”

  江蕙从小受的就是大家闺秀的礼仪,她并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和她讲道理的。

  江老太太可不吃她这一套,她还想继续再挖苦江禀呈家一顿呢。

  江富贵“咳!”了一声,示意她先别说话。

  “禀呈啊,你说你要回村里来住,那你可找好了住的地方了?”

  江落月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

  这话说的就有些不要脸了,住着人家的地方,还问人家要住哪。这是明摆着不想把房子还给他们啊。

  江禀呈面色有些难看,他当然也看出这个大堂哥的意思。只是,他必须得把房子要回来,否则他们一家人就没地方住了。

  “大堂哥,我们一直都在明都生活,在这里,就这一处宅院可以居住。所以……”

  他后面的话虽然没好意思说出来,但江老太太却听明白了。

  “什么!你想住到这里?这可是我们的房子,你是要把我们一家人赶走吗!”

  林梅从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她气得胸口起伏个不停。

  “大堂嫂子,这房子是我公爹买的。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的房子了呢!”

  “你公爹买的就是你们的了!这房子要不是我们一直住着,现在早就被风吹倒了。”

  “我们可是每年都花钱修缮,才能住这么久的。”

  “你们想要回去,那就把修缮的钱都还给我们。”

  江禀呈也被气得不轻,这房子可是砖瓦房,怎么也能住个几十年不坏。哪里需要年年修缮了。

  但他哪里说的过江老太太,他压了压心绪,问道:“那大堂哥修缮房屋花了多少钱?”

  江老太太根本就不想把房子还给他们,她当然是狮子大开口。如果一定要搬走,那也得把买房子的钱要出来。

  “我们住了有十几年了,这每年都修缮一次,再加上我们替你们看家。怎么也得一百两了吧。”

  江落月觉得有些无语,这是要抢劫啊!一百两,都能再买两处宅子了。

  江禀呈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们理论,他哪里有一百两。就连回来的路费,都是路达给的。

  他们一家还要吃穿用度呢。总不能把钱都给了他们吧。

  江琦她们也觉得江老太太是在坑他们,修个房子而已,怎么可能花这么多。

  要是他们真的有一百两,还会霸占别人的家不走吗!

  林梅见江禀呈脸色难看,赶紧朝江富贵说道:“大堂哥,我们虽然没在村里住过。但这修缮房子需要多少钱,我们也并不是完全不了解。咱们都是江家人,您一定要把事情做绝吗!”

  江富贵被林梅的气势震了一下,他低头犹豫了起来。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江禀呈虽然不当官了,但他在明都这么久,肯定有不少积蓄。也许以后还有用到的地方呢。

  江富贵一脸算计的样子,他刚想开口缓和一下事情。

  江老太太就阻止了他,“老头子,你可别被她唬住了,我们要是搬出这里,这一家老小都去住大街吗!”

  李氏听到要没地方住,也不乐意起来。

  “公爹,婆婆说的对,我们要是没地方住了,铁柱和银柱怎么办啊!”

  “我们住大街没关系,可是铁柱和银柱可是老江家的希望啊。难道要让他们也去住大街吗!”sxynkj.ċöm

  “呜呜呜……”

  江禀呈看着这一家子极品,气得咳嗽起来。

  “咳!你们……!这房子本来就是我们家的房子。怎么反倒成了我们要赶你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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