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吃得很温馨，其乐融融。
餐桌上的话题渐渐地从哪个哪个明星又塌房，哪个哪个国家总统又干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奇葩事转变成了读书的心灵鸡汤。
苏妗艺还在读书的时候，人送外号“鸡汤西施”，现在也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一锅鸡汤腻死人。
“丢丢啊，你要好好读书，中考也是很重要的。”苏妗艺恨铁不成钢地说。
他嘴里嚼了东西，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苏妗艺原先也没在他身上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是自家儿子，他什么德行苏妗艺心知肚明，就算是他头上顶着三碗水，向天空发毒誓要好好学习，她大概率也不会当真。
她不相信口头发誓，她只相信行动。
不过令她诧异的是，那个小考只考了221分的自家学灰儿子，上了初中之后成绩竟然还不错。
甚至有一次月考挤进了年纪前一百名。
她知道的，他并不是脑子弱智，只是不肯下功夫。
要是他能在最后一个学期里发愤图强，考上l高这种名校，指日可待。
“你还记得冰悠吗，人家小考的时候可是考了290多分呢，现在也很努力，你要向人家多学习学习。”
他们在c市时的邻居孙阿姨的女儿就是冰悠。长得水灵，又乖又萌，成绩也好，算得上是江嘉澈的半个青梅竹马。
小时候冰悠就喜欢跟在江嘉澈身后面，像个小尾巴一样，甩也甩不掉。
冰悠和江嘉澈同岁，只比他小一个月。
小考结束后，冰悠就去了隔壁n市上初中。
苏妗艺试图用冰悠来激励他学习：你看，以前跟你一起玩的小姑娘，人家那么上进，你也不能被人家小姑娘压一头吧。
江嘉澈不上心地“嗯”了一声。
谁要向她学习啊，切。
苏妗艺也感觉到他有些不服气，又说：“你看你童童姐，学习多努力啊，这才能考上l高这么好的学校。”
他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忍不住抬头去看她，但她在好好地吃饭，没有注意他的视线。
半晌，他轻轻垂下眼睫，乖乖应道：“知道了。”
这次倒是真心的。
苏妗艺懒得再去管他，侧过头问旁边的余童：“童童，你们明年是不是要高考了？”
“嗯。”她说。
“想考哪个学校了吗？”
可能是连侨也比较想知道她的目标，于是放下筷子听她回答。
余童早就想好了她想考的院校，所以很快说：“n大吧。”
悄悄竖着耳朵在偷听的江嘉澈听到她的答案，抿紧了唇，眼里充满了失落。
他知道n大，因为太出名了。一个令无数考生叹为观止的学院，虽说就在邻省，但要真想考上那里，属实不容易。
他有可能么？
“n大啊，那不错啊，”连侨说，“那为什么不在l大呢，录取分数线也和n大差不了多少。”
有自己的目标固然是好，但想到余童一个女孩子要独自去其他地方上大学，总归是有些不放心的。
“那里的专业比较适合我吧，我挺早就想去n大了。”她解释道。
n大是211，985双一流学校，能考上那里，可以说是前程似锦。
“什么时候回学校？”
她们终究还是问出了江嘉澈心里想问的问题。
“明天下午。”她说。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浑然不知他心里某个地方，渐渐沉了下去。
哦，他知道了。
*
第二天下午，余童睡了个午觉起来，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去玄关处换鞋。
躲在自家门后的江嘉澈一只耳朵贴着门壁，像个小偷一样的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听到对面的门打开的声音，又“砰”的一声关上，他落在门把上的手又紧了几分。
他多希望能够这样冲出去，从她身后抱住她，告诉她，他舍不得她。
他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说不定还会把她越推越远，这样他们还会有可能吗。
电梯停在他们这一楼层，电梯关上的的提示音响起，他小心地压着门把手，开了门。
电梯合上的一瞬间，他看到的是她的校服衣料的颜色。
既然你想要考n大，那就考吧，反正你也没有什么顾虑，我也会考上l高，读你曾经读过的母校，默默将你当成目标，顺便再默默喜欢你。
我会走你走过的路，逐渐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
连侨开车去送余童。
l高说远不远，电动车大约二十分钟就能到。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座上，迎面吹来的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微微凌乱。
她的心情很复杂。
她不知道连侨最近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些事情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着实让人心烦。
连侨把她送到了校门口。
l高校门前已有很多家长，还有一些往校门走的学生。壹趣妏敩
“妈。”余童临走前对连侨说。
“你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可以找苏阿姨陪你说话，平时课间的时候，我也会抽空给你打电话，你也可以和我说，”她视线与连侨平齐，“但是不要憋在心里，身体会受不了。”别忘了，我也可以是你的树洞。
连侨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说，也不知道这个心思敏感的女儿又发现或者感觉到了什么，她依然觉得眼眶发酸，拍了拍余童的肩膀，答应道：“好。你也要努力学习。”
“嗯。”
余童这回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跟她说了声再见就往校门走去。
夏风燥热，知了鸣叫。
余童穿着蓝色的短袖校服，胳膊上挂着一件薄外套，肩上背着一个笨重的书包，与其他学生没有两样。
她的背影单薄，在阳光下落出一片阴影。
连侨望着她越来越渺小的身影，眼里尽是温柔，很久很久，她都没有离开。
*
“妈。”
江嘉澈听到苏妗艺叫他后走了过去。
“过来。”苏妗艺坐在沙发的一边，指了指旁边，“坐这。”
他过去，坐在了另一边。
莫名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苏妗艺也没有向他卖关子：“嘉澈啊，妈妈今天想和你谈一谈。”
这次她没叫他的小名，而是叫了他名字的后两个字。
他莫名有些不安。
“你也知道，我们几年前搬来l市了嘛，妈妈对你的教育也是越来越疏忽，没有像以前一样能够24个小时都看着你陪着你。”
苏妗艺没有离婚之前是一家公司的经理，但工作相对没有这么忙，能够经常陪在江嘉澈身边。
“你上初中就开始住宿，一周五天都在学校，平时妈妈怕影响到你，都很少给你打电话，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受委屈，妈妈都不知道，所以，妈妈开始反思，你也不要嫌妈妈烦，你也知道的，我也是第一次当别人当妈妈，还是一个人带你…”
江嘉澈呼吸轻了轻，心里有些酸。
他很少听起苏妗艺这么对他说话，也很少正面对他提起关于他父亲的事情，他也深深地知道她的不容易。
于他而言，他是少了一个童年的陪伴者，少了一份关于父亲的认知，于她而言，她是少了一个丈夫，少了一份爱情。
“你快十五岁了，青春期，对哪个女生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妈妈也理解，只是你很快就要中考了，妈妈不建议你在这种时候谈恋爱，想谈妈妈也不反对，只不过还不到时候。”www.sxynkj.ċöm
苏妗艺这番话并不算委婉，不过江嘉澈也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这些。他细细回想，想着她为什么会这样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不会无缘无故对自己说这种话，难道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此刻他脑里浮现的尽是余童的一颦一笑。只是一想，各种和她相处的画面就好如洪水决堤一般，止都止不住。
“丢丢，你还在听吗？”苏妗艺的语气放缓下来。
江嘉澈想得有些出神，以至于后来苏妗艺说了什么他也没注意听。
他立刻点点头：“我知道了。”
苏妗艺：“你要记住妈妈的话，都是为了你好。”
“……嗯。”
*
余童高二的时候选的是理科，被分到了重点班，因为学校对重点班的学生比较看重，各种配置，不论是师资还是环境给的都可以说是最好的。
l市的夏天普遍比较长，它不光长，还热，有一次最高温度甚至达到了四十度。
她从宿舍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六点四十了，晚自习从七点开始一直到十点十分。
天边已经出现了火烧云，红晕的颜色中间较深，而后逐渐蔓延至边缘，比她在家中看到的还好看。
教室里已经开了空调，两台大空调呼呼呼地直吹，她进门的时候打了个寒颤。
这也太冷了吧。
她看班里已经坐下看书的同学几乎和她没两样，有的已经默默穿上了外套。
走进班后，她先去了班长的位置。
别的班级的空调遥控都是班主任拿着，而他们班较为独特，老班佛系，空调遥控自然就由班长拿着。
班长在做物理题，本子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堆方程，做得很认真。
余童敲敲他的桌面：“班长，空调好像太冷了一点。”
为了不打扰其他的同学，她刻意压低了音量。
“冷吗？”班长手中的笔未停，另一只手将遥控器给她递过去，“那你调吧。”
余童没有推脱，调了个恒温。
“谢谢班长。”她走之前说。
她走后，班长的笔尖顿了一顿，抬眼看她已经坐下的背影，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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