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女生之间的谈话总能延续很久很久。余童和蒋时时絮絮叨叨唠了一些关于赵江倾后来的事,再次从烤肉店里出来已经过了十点钟。
城市里的霓虹灯总是能比星星耀眼,可两人的视线里除了路过她们的行人,还有一个朝着她们走来的男人。
灰色的体恤衫,身形健拔,模样生得倒是标致。可眼瞅着有点眼熟。
余童刚想说些什么,蒋时时眼睛一眯,立刻拽着她的手臂转身就想拉着她跑。
余童被她拉得趔趄了两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个灰色体恤衫的男生就把她们拦住了。
准确来说,是把蒋时时拦住了。
只是灌了一听啤酒,脑子都差点喝懵了。
后来才慢悠悠地反应过来,他就是那个隔了很多年忽然又来找蒋时时的赵江倾。
这么多年不见,长得倒是越来越帅了。
赵江倾戴着一副眼镜,手腕上带着的运动手环显示着他此时的心率。
他面对着蒋时时,微微低头:“躲什么?”
蒋时时瞪了一眼他,说:“你到底想做什么?赵江倾。”
“我没想做什么。”赵江倾看了一眼蒋时时身旁的余童,微微颔首打招呼。
余童看在眼里,没什么反应。
蒋时时和赵江倾在初中那会儿早恋,虽然整天打打闹闹没个消停,但感情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稳定的,大半年,最后还是没能撑到毕业。
余童回想当年,某天晚上蒋时时哭着给她打电话说在商场里见到了赵江倾,赵江倾假装不认识她,对她态度很冷。蒋时时为此哭了一夜,眼睛都肿了,自己那会儿也一直在安慰她,陪着她。
那时的她觉得蒋时时有些恋爱脑,只是没有明说,好在后来蒋时时拿得起放得下,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再去打探关于他的消息。
平静安稳的生活这么多年,已经放下的人忽然跑来找自己,难免会有警惕心。
谁知道他是想骗钱还是骗色。
“蒋时时,我们谈一谈吧。”赵江倾说。
“……”
“就当是,叙叙旧。”赵江倾垂着眼睛,片刻后对上蒋时时的双眼。
睫毛弯弯的,翘翘的,眼睛闪闪的,灿若琉璃。这双眼睛还是和很多年前一样澄澈美丽。
可无论他怎么看,也看不到那时从她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柔情了。
蒋时时心情毫无波动,唯一有的就是觉得这个人很难缠。
“不了,没时间。”她说。
*
之后的很多天,余童都没再从蒋时时口中听到赵江倾的事,也不知道是因为赵江倾最近没来找她了还是因为她不想告诉她。
有次聊天,余童无意间问起,蒋时时也是非常敷衍地带过了这个话题,就好像十分厌恶他一般。
既然蒋时时不愿意说,那么她也不会再去强迫她告诉自己什么。
那天晚上的小插曲渐渐在余童的记忆里被淡化。
直到消失了很久的蒋宵忽然又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最近平稳的心情才终于有了些波动。
那是一个让她记忆颇深的夜晚,空气很闷热,闷得她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好在最后,终于能将它安稳放下。www.sxynkj.ċöm
她走在前面,某个人就跟在她的身后。可是余童并不晓得,她顾着看新出的课表安排,也没注意到大街上的人很少。
忽然的,她被人用手捂住嘴,瞳孔瞬间缩小,惊慌地挣扎。下一刻,她被推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她害怕地想流泪,脑子里不断涌进一些女大学生夜晚惨遭杀害的新闻报道,在那一瞬间近乎想流泪,可下一秒出现的是蒋宵的那张脸。
看到这张脸,她怔了一下,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非常生气后怕。
她恼怒地拎起小包就往他身上砸,怒道:“蒋宵!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这个人什么意思啊,走路都没声音,一上来就捂人家的嘴巴,像个变态跟踪狂似的!
她用了力气砸,毫不手软地砸他,这个人玩笑开得也太过分了。
蒋宵吃痛,轻呼了一声,抓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背到她的身后。
她挣扎了一下,到底力量悬殊,挣脱不开他的桎梏。
“对不起,吓着你了。”他嗓音低沉,温柔地说。
“你放开我。”她挣扎。
“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吓着你了,”蒋宵的手掌微微收紧,“但是,我还不能放开你。”
他轻微贴近,她往后躲了躲,对这种亲近的行为感到非常非常的不适应。
蒋宵也没有逼迫她,只是微微拉近了和她的距离,整理了一番措辞开口:“余童,你知道我这几天去了哪里吗?”
余童皱着眉头,气鼓鼓的模样在他看来别样可爱。
“我怎么知道你去哪。”余童偏过头。
“余童,你有骗过我吗?”
余童愣了一下,他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骗他?自己有骗过他吗?
好像从一开始自己的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而且自己也很明确地拒绝过他,并不存在什么吊着他的想法。
所以自己,没有骗过他的吧。
现在自己的双手被他控制,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是他想要的答案。
“骗过吗?”他又一次问。
“……没有吧。”
他忽然笑了:“没有吗?”
她小声说:“有吗……?”
今晚恐怕是要下雨了,空气闷热,万物俱黑,路上的行人屈指可数。
就在这一刻,蒋宵的一只手忽然扣住她的腰肢,将她往前带,两人的鼻尖近乎相触,气氛霎时间暧昧。
蒋宵几乎是咬着牙在说:“我去l市了。”
余童抬眼看他,手仍旧被反扣在身后,动弹不得。
她承认她在这一刻是很慌的,蒋宵本身就花心浪荡,谁知道他会对自己做什么,更何况这路上根本就没几个人!
蒋宵轻轻侧头,嘴唇轻碰她的耳垂,缓缓吐出一口气,像绒毛拂过耳畔细痒。
“你、根、本、没、有、男、朋、友。”
她的心头像是被无数小蚂蚁爬过。
什、什么?
自己本来就没有男朋友啊,这个男的抽什么风!
可偏偏在这时候自己才蓦地回想起来,那次蒋时时说过,她把江嘉澈当成自己的预备男友来噎蒋宵,想让他知难而退。
但是,都这么久之前的事情了,况且这也是蒋时时的一面之词,蒋宵怎么会真的相信啊!
噢,不对。好像之前还有一次,是在l市偶遇蒋宵,那时的她以为江嘉澈真的只是出于好心帮她挡桃花,自导自演了一副正牌男友的样子来证明自己的地位,后来还牵了自己的手。
真的是服了!余童只感觉头疼,那不就刚好证实了蒋时时那句话的真实性吗,蒋宵能不信才怪呢!
原来他一直把那句话当真。
所以这个人真的是有毛病啊!明明知道她是别人的女朋友,还要来招惹。
“……可以放开我了吗?”余童极小声地说,生怕他又脑子抽风对她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可是看蒋宵丝毫没有想放开她的意思,他微低着头盯她,眸色渐深,路灯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暗色的阴影。
余童被他看得心里慌。
“你先放开我……有什么好好说。”
“你要和我说什么?又是那一堆拒绝我的话?”蒋宵勾着唇角自嘲道,“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啊。”
“你明明就没有男朋友,之前还联合那个小子来演戏给我看。”他嗤笑着。
她解释:“那时是因为……”
“我那么认真地去对待你,你就是这样子来对我的?亏我还一直觉得是因为你和他感情好,所以才不接受我的。”
所以她没有男朋友,她也是真的,对他没有一点感觉。
“余童,你也知道,以前的我不是什么专一的人,可是遇到你之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他声音低沉,艰涩地说。
他是很典型的渣男,也是传统意义上的富二代,他向来呼风唤雨,他想得到的,就没有什么得不到。
可偏偏余童,他无论怎么去努力地接近,她却总是将他排斥在外。他们的距离从来就没有缩短过。
蒋宵的眼眶很红,像是下一秒就会落泪:“之前和你相处的方式,我承认,确实不是很好。但是余童,我应该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呢。”
从遇见她,到现在红着眼眶反扣她的手腕,逼她听自己说的话,足足过了大半年。
这大半年里,他没有找任何一个女朋友,他一直在等待,在思考。等待她高考结束,才能毫无顾忌地接近她,在思考,思考该如何做,才能顺理成章地站在她身边。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去追别人,也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讨你的欢心,你一直在拒绝我,纠缠你的是我。”蒋宵松开了她的手腕,握住了她的肩膀,眼神专注恳切,她能从里面看出紧张。
“这么久了,我想亲口听你说。”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说什么?”
“听你说,你喜欢我。”
“……”
看她沉默的模样,蒋宵的心也在一点点下沉,最后掉进了冰窟窿里。
“那你说,你不喜欢我。”他做出一副让步的姿态。
很奇怪的,喜欢他的话,她确实没办法说出来,这样好像是对他们之间的不负责任。
但偏偏,不喜欢他的话,在今天好像也没有办法直白地对他说。
“你为什么不说?”
“……”
蒋宵苦笑了一下,“你是,怕我难过?”
“还是说,不屑于说出来。”
拒绝他的事情,她很擅长做。
所以根本也不用多此一举去对这句话的表达。
“你什么也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总不能,你对我有感觉吧?”他在这种时候,还有功夫跟她开玩笑。
对他有感觉吗,没有吧。
对他有感觉吗,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也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所以自己的立场,一直都很明晰吧。sxynkj.ċöm
她深呼吸了几下,认真地直视他的眼睛,看穿他隐藏的汹涌澎湃。
“蒋宵,我不喜欢你。”
她语气很坚决,和之前的一样。
明明是他自己想要她给他最终答案,可当她将这五个字坚定说出来后,自己的心脏还是一股剧痛。
筹足了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释放,一滴泪就这样流出眼眶,顺着脸颊皮肤,直直掉落衣襟。
他面露苦涩,没过两秒就被他压下,像是舒了一口气似的,将她拥抱入怀。
余童顿了顿,他的手虚虚搭在她的肩头,她默了两秒,没有反抗。
夜太黑了,弦月孤零零地挂在天边,此夜幽沉、朦胧、迷幻,即使第二天清晨的铺垫蓄力,也是一段执念的放手。
他静静抱了她一下,心情沉重沮丧,短短十几秒,他却想把时间线无限延伸。
纵使每一个节点都是无比脆弱的。
“余童。”
“我们,做朋友吧。”
做真正意义上,不掺和任何爱情色彩的朋友。
总比爱情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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