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妄推了推眼镜,目光淡然地看着陆以朝,“你觉得是你能说动他,还是我能?”
陆以朝哑口无言。
他看着在昏睡的祁砚清,只能站在门口释放出微量的信息素。
他现在就连安抚祁砚清都成了一件会打扰到他的事情。
“太危险了,他总在生病。”陆以朝低声说着。
谈妄说:“你们是标记关系,我作为医生,我肯定建议用最稳妥最安全的方法接受治疗。”
“用你的信息素先让他把身体养好,我们一步一步来做,标记什么时候洗都行。”
“可砚清只想做自己。”谈妄看向陆以朝,慢慢叹了口气,“我们作为独立的个体,不可能改变任何人的主意。”
陆以朝往后靠着墙,他贪恋地看着床上的人,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存在着那条无形的线。
在标记关系中,就算祁砚清现在对他只有厌烦,他们之间依旧有羁绊,他能感觉到这是他的omega。
谈妄给祁砚清打好点滴,看陆以朝沉默不语,他眉头轻压,声音低沉沉的,“陆以朝,你别打歪主意。”
陆以朝微怔,又垂眸自嘲地笑了,“……我不会。”
从找到砚清后,谈妄就越来越肯定自己的想法,陆以朝的神态都表现在脸上。
谈妄说:“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陪他,一直释放信息素,但不要吵醒他。”
陆以朝点了下头,也没靠近,就还是靠在门边。
看起来真是狼狈又憔悴,都没比砚清好多少。
谈妄走到门口正要出去,就听到陆以朝压低的声音,“如果,从我这边切断标记,他是不是就不用做手术了。”www.sxynkj.ċöm
“你又不是omega,你怎么切断,标记是在omega的腺体上……”谈妄说着忽然顿住,他看向陆以朝。
陆以朝说:“把我的腺体取出来,标记关系就会被迫中止。”
谈妄看了他很久,才慢慢摇头,“标记关系是会被切断,可残存在砚清腺体上的信息素依旧存在,清除标记手术必须在要omega腺体上进行。”
陆以朝看起来失魂落魄的,靠着门不再说话。
谈妄看懂了他的想法,“你不想砚清洗掉你的标记,宁愿从你这里切断,可这对砚清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的目的就是洗掉你给的标记。”谈妄拍了拍他的胳膊,叹了口气:“爱要及时,别总等下次。”
谈妄出去了。
陆以朝垂下脑袋,右手攥得紧紧的。
房间里太安静了,拉着窗帘整体光线又很昏暗。
祁砚清睡觉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他蜷着身体抱着花雕,在被子里只有一团。
陆以朝想到他们之前,每次见面祁砚清都能在他怀里睡着,一夜无梦睡得很香。
以至于他从来没发现祁砚清失眠。
那么多年他都没有安全感。壹趣妏敩
他本来是知道的,他……本来一直很了解祁砚清。
花雕从祁砚清怀中冒头,伸出两只前爪,伸了个懒腰。
“嘘。”陆以朝轻轻说着,“别乱动,再睡一会儿。”
花雕懒散地舔了舔毛,本来也没打算起来,贴着祁砚清又睡了。
陆以朝松了口气,花雕在,祁砚清就不会走。
明明不是他养大的猫,反而那么黏他。
祁砚清这一觉睡得很沉,陆以朝缓慢地走近,最后还是轻轻捂着他的手,打着点滴手背都是凉的。
脖子弯下去,额头贴着他的手背……我到底怎么才能留下你。
客厅。
谈妄在等楚星,今天砚清生病了,他不能回云城工作了,打算问问楚星今天回不回。
周简坐在沙发上刷手机,懒散地打着哈欠,“这里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点外卖,我现在就想啤酒小龙虾。”
谈妄等了一会儿,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平时出门的时间了。
“楚星怎么还没下来?”
周简在听语音,“不知道,还在睡觉吧,我坐这儿挺久了没见他下来。”
谈妄上楼了,走到祁楚星房门口正要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很低的谈话声,是白繁的声音。
“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呢?你难道不知道爸爸也在担心吗?他们不知道,你知道的啊。”
祁楚星低着头,抓了抓裤子:“对不起。”
白繁语气温和,他摸着祁楚星的头,“我不是在怪你,但你觉得这样好吗?我们在家里一直担心这件事,你明明知道还故意瞒着。”
“你完全能告诉我,我可以假装不知道,但最起码可以不这么担心不是吗?”
白繁眼睛还是红的,开了很久的车已经很累了,早上的事更是让他缓不过来。
祁楚星倒了杯温水放在他手边,“对不起啊,爸,但是我哥不太想见你们。”
白繁被这件事磨得头疼,“他不想见,你就不说了吗?楚星,你这样不是在帮他啊。”
祁楚星动了动嘴,好几次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看到白繁疲倦的神情都闭嘴了。
“爸,你要休息一下吗?”
白繁摇头,“睡不着,你跟我说说砚清现在什么情况。”
“就是、你看到的那些。”祁楚星微微抿着唇,目光带笑又在闪躲。
楚星是个非常遵守约定的孩子,他听话,从小就听话。
答应了别人的事,多半都能做到。
让他保守的秘密,也从来都撬不开嘴。
“楚星……”
“爸。”祁楚星打断他的话,扬起笑容说,“我觉得你现在需要休息一下,你脸色很差。”
“我哥的事,我想大家都不会说。”祁楚星的语气很温和,他说得每句话都要斟酌很久,“嗯……尤其是我,更不应该说。”
祁楚星悄悄攥紧裤子,声音干净,语气柔和没有攻击性,“这里人手很够,我哥现在不太缺人照顾,而且他现在很累,他真的需要好好休息。”
白繁看着他,“你这是给他当说客,让我走?”
祁楚星身体绷得很紧,每句话都要想一会儿,然后他点点头,“爸,你先走吧。”
白繁叹了口气,用手撑着额头,“楚星,你哥哥是有家的,他不能真的当自己无家可归,难道以后就都不回家了吗?你觉得我不该让他回来吗?”
祁楚星沉默了好久,才慢慢开口:“我既爱你们,又爱我哥,那我就不能偏向你们谁。”
白繁看向他,眼里闪着泪光。
“……我被你和爸爱着,我不可以说你们有哪里做的不对,你们不爱我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爱了我。所以我得到了很多东西,但是我哥没有。”
祁楚星温和地看向白繁,“得到多少爱,回馈多少爱,我觉得这才是公平。”
最后,白繁还是没走。
他躺在祁楚星的床上悄悄哭了。
祁楚星转着轮椅出了外面,把门轻轻合上,长出了一口气,手心湿糯,然后他一转头就看到站在一旁的谈妄,把他吓得不轻。
他看了看时间,连忙说:“我、我迟到了,不好意思!”
谈妄:“我今天不去上班,你是让司机来接你还是也不去了?”
“我通知司机。”祁楚星给司机发了信息,然后又问,“是我哥怎么了吗?”
“有点发烧,问题不大,我留下观察。”
祁楚星点点头,又问他:“那你需要我帮你带什么东西吗?”
谈妄看着他,笑着说:“现在不需要你的腺体给他治疗,其实你也不用每天过来,工作很忙就别赶着来了。”
“啊。”祁楚星愣了几秒,然后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是,我都忘了,我来也没什么用了。”
“你也需要好好休息,这两天副作用还大吗?等我时间空下来,就带你做个腺体检测。”
祁楚星笑着摇头,“已经没事了。”
“腿有知觉吗?”谈妄忽然问他。
“啊?”祁楚星看起来有点恍惚,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没事啦,早就不疼了,不用担心。”
谈妄加重语气,“我是问你还有知觉吗?”
“没有了。”祁楚星说。
平时都没知觉,只会在阴冷的天气不舒服,但也能承受,不算什么。
“小楚星下来吃东西了,隔壁杜奶奶送的,快来!”周简在下面叫两人。
祁楚星马上转着轮椅离开了。
谈妄站在原地没动,这几天他在分析祁砚清的心理问题,回忆起很多次他们的高中时光。
他在想当初的陆以朝和祁砚清是什么样子,这两人的神情没想太清楚。
倒是总想到祁楚星打篮球很好。
祁楚星吃了饭,当天上午就离开了,走之前还叮嘱周简,说千万别吵起来。
他还去卧室看了看他哥,还在睡觉,陆以朝就坐在床边,房间里有白兰地信息素。
两人对视一眼,祁楚星叹了口气,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陆哥了,他自己都很茫然。
在祁楚星离开后没多久,祁砚清就醒了。
他睁眼缓了好久,房间里还有残留的白兰地信息素,没有人。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神情困倦,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温度好像下去了。
早上的事情像是已经发生很久了。
不知道白繁走了没有,他不打算出去了,这么不舒服的时候,就别再给他添堵了。
他捂着发热的腺体,按上去有刺痛感,像被密集的尖刺穿透了腺体。
不过也习惯了,总是这么疼着的,清除标记又能有多疼,他一刻都不想多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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