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木屋很冷,大风从缝隙吹进来,祁砚清一直在发抖,脸色冻得青白。
被绑过来的时候砸到了腺体,到现在都一直在疼,神经抽扯着脑袋也很不舒服。
祁砚清拧紧眉头,身体蜷缩起来,用膝盖顶住胃的位置。
脚边是散落的照片,内容连暧昧都算不上,但这种最稀松平常的事情,让他好羡慕。
祁砚清偏开眼睛,屋门开着一道缝,他看到外面已经大亮了。
做选择题,就只有一个正确答案。
再难选择,也只有一个。
祁砚清想到五年前,他和楚星被绑着,绑匪一开始只是为了钱,后来莫名其妙就开始折腾人,说只能选一个怎么办。
他对那段记忆已经模糊了,尽管才过去五年。
他现在想起来只记得祁盛颤抖又坚定的声音,“先把祁楚星给我。”
其实没有很难过,都在意料之中。
他最后也被救了,他还没受伤,楚星的腺体和腿都受伤了。
他是幸运的那个人,他毫发无损地被拉回现实。
可是当他被白繁抱在怀里的时候,又在想或许他死了才好。
凭什么他要被选择。
陆尧在打电话,“不用管别的,你把人抓到就行了!都到今天这步了,还有什么怕的!”
祁砚清拧眉,陆尧现在是被人看管着的,他离开这么久,应该会有人来找他。
楚星身边应该跟着人,都被绑过一次了,祁盛总不会蠢到不保护他儿子吧。
陆以朝……应该会报警,应该会在第一时间想办法,他也不至于蠢到单枪匹马地过来。
祁砚清努力盘算着所有人。
这不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案,漏洞非常多,地下停车场的监控也是好的。
要是被陆尧这个蠢货算计成功了,那他们就都别做生意了,迟早要完。
祁砚清太冷了,他紧了紧手臂看向外面,瀑布冲向了好远的地方啊,都看不到头。
通向大海的话,他有机会被鲨鱼吃了吗,然后跟一群小鱼一起被消化掉。
祁砚清被自己傻笑了,怎么可能,他是不是有病啊。
“你他妈笑什么,是不是手里有东西?”陆尧扯住他的头发,逼他抬头。
祁砚清脸上笑容还没散去,“我笑你好好活着不行,非得自寻死路。”
陆尧狠狠骂了一句,然后从祁砚清口袋里翻出手机,他用手机拍着祁砚清的脸,然后放在他手边,“解锁。”
祁砚清淡淡地笑着,忽然两根手指捏着手机就往外扔去。
手机撞开门缝,在石头路上滑动然后掉到悬崖瀑布下。
“你真搞事了?!还怕我看见?”陆尧急忙去看,哪还能看到!
“秘密多着呢,能给你看啊?”祁砚清就坐在门口,他双手双脚都被绑着,行动实在困难。
陆尧不屑,“那你也翻不出花样!”
期间陆尧一直在跟人打电话,大风吹的祁砚清头疼,他额头抵靠着膝盖,什么时候昏睡过去了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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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楚星在祁氏上班,职位是总经理,公司业务熟知大半了。
祁盛很少招手干涉他怎么做,放养居多,犯错了该骂骂该罚罚。
公司里的人对楚星也不错,大家都很照顾他,一些跑腿的事情能帮他就帮他了。
“总经理还没来啊?这里好几份文件等着开早会签。”
“可能是起晚了吧,祁经理这两天心情特别差。”
“都是因为祁砚清吧,之前就因为祁砚清的事,祁经理受伤了。”
“别说了,祁经理不喜欢听这些,你别火上浇油。”
“我就是奇怪嘛,都是一个父母生的,性格怎么会差别这么大。”
平时祁楚星都会早到公司,八点之前肯定能到。
一直到九点,还有半小时就要开早会了,祁楚星还是没来。
他的秘书给他打电话也联系不到人,这才去联系祁盛,“祁总,我们找不到祁经理了,您知道他在哪儿吗?”
同一时间,陆以朝在深山采景,信号一直是中断状态,他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很诧异。
“季朗月?你怎么来了。”
季朗月刚爬了一座山,气都喘不匀,也还是清爽干净的少年模样,“可别说了!你不是让我监控着你手机吗,你自己看!”
陆以朝点开视频,是祁楚星被绑架上车的画面,他软塌塌地倒在车里,双手被绑着,不能动的双腿软绵地垂着。
视频里有绑匪的声音,“陆以朝,快点来我发给你的地址,祁砚清也在我手里。”
陆以朝黑眸带着杀气,周身气焰极高,立刻往山下冲去。
季朗月一边跟他往下跑,一边说:“我找你找得费了死劲,我车就在下面,离得不算远,能赶过去!”
车就停在山脚,实在开不动了才开始跑的,季朗月一上车就和身边的人说:“哥,要不换我开?”
“我开,你先喘口气。”段樾说着启动汽车。
直到出了山区,信号才恢复过来,陆以朝马上和警方联系,警方正在找人。
警察说:“还有一位谈妄先生也报警了,他提供了位置,但是位置忽然中断,我们还在继续找。你们认识吗?”
陆以朝紧抿着唇,缓了几秒,“认识,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比你们报警早一个小时,请你尽快赶过来,我们已经缩小位置了!”
季朗月回头安慰他,“清神肯定没事,他很厉害,肯定……”
陆以朝冷沉地打断他,“能不能再快点,你今天来找我,谢了,以后有事就跟我说。”
季朗月摆了摆手,看着他要吃人的眼神,还是不安慰了。
他跟旁边的人说:“哥,我歇好了,换我开吧。”
季朗月开车,油门轰到底,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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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砚清是被人踢醒的,睁眼的时候还带着茫然。
陆尧冷笑:“你可真够心大的,这都能睡着?”
祁砚清咳了几声,觉得头晕,然后他很快发现不对劲,这里站了三个人,正在往悬崖边的树上挂麻绳。
注意到他的视线,陆尧手里晃着刀子,用刀刃拍他的脸,“刺激吗?”
祁砚清在四周找着,看到屋子里那道身影后,急忙喊:“楚星!楚星你醒醒!祁楚星!”
陆尧:“没事儿,就晕一阵,你弟弟好像胆子特别小,你爸也是心大,不给他准备个保镖,就一个人司机能干嘛?”
“他腺体本来就有伤,你打他腺体了?”祁砚清知道那力道有多大,他的腺体到现在还在疼。
“生死都说不好了,还讲究什么腺体。”陆尧笑着,“你在逗我?”
祁砚清看着他,气急反而笑了,“陆尧你他妈是真不怕死,多少人宠在心尖的宝贝,让你这么折腾?你不如现在跑路还有的活!”
“我早没活路了,拉你们一个垫背的,我也不亏。”陆尧说着看了看手机,“哟,来了。”
然后就把祁砚清和祁楚星吊在那棵树上,绑着双手,身体就在悬崖外边晃荡着。
祁砚清看着昏迷不醒的祁楚星,他不知道楚星现在是伤着了,还是只是昏迷了。
但他的腿不能再受伤了。
祁砚清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他被风吹得晃悠,身体不断悠出去。
他们耳边已经能听到汽车的轰鸣声,在急速向他们靠近。
陆尧笑着说:“清清,二叔还是佩服你,你太理智了,让二叔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祁砚清微张着嘴,在那辆车停下的时候,所有声音都被扼在喉咙里。
是好久不见的陆以朝。
穿着一身黑色工装服,头发有点长了,不笑的时候眉眼凌厉,深邃又好看。
祁砚清轻咬了下自己的嘴唇,他必须承认自己的贪心。
陆以朝看着挂在树上的两个人,风太大了,他们的身体一直在晃,就在悬崖边上,下面还有瀑布。
太容易发生意外了,树杈和麻绳……陆以朝滚动着喉咙,额角青筋紧绷着。
“陆尧,你想干什么。”他往前走了两步,“我来了,听你的话,只有我一个人。”
“站住。”陆尧懒洋洋地开口,把匕首比在祁楚星的绳子上,“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割断了。”
陆以朝猛地吸了一口气,看着昏迷不醒的祁楚星,“我不动!你别碰他!”
陆尧大笑着,他抓着祁楚星的身体,“以朝啊,选一个吧。”
“你选谁我就割断谁的绳子,把人抱下来还给你,另一个嘛,就只能摔下去了。”
尖锐的刀刃一直在祁楚星头顶划着。
“我说了你他妈别动他了!”陆以朝怒吼着,眼底猩红一片。
“选吧。”陆尧在看笑话,也一直站在祁楚星身边,“砚清,你说陆以朝会选你,那二叔赌他不选你。”
祁砚清有些恍惚,微垂着头,拧了两下手腕,他挣不开。
祁楚星也醒了,看到面前的场景吓得大叫一声,他惊恐地转头,“哥?哥!怎么回事啊!”
“没事,有人救……”
“楚星你别怕,你别乱动。”陆以朝声音温柔。
祁砚清咬着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先把祁楚星给我。】
【楚星你别怕。】
祁砚清忽然就绷不住地哭了,他低着头哭,眼泪一直往下砸,他哭得抽噎不止,哭声压抑不住,哭得像个得不到糖的小孩子。
他是错误答案。
可是直到在见到陆以朝的那一刻,他都还在期待从陆以朝的嘴里听到他的名字。
陆以朝当然不会选他。
可陆以朝他明明知道当年也是这样……偏要这样给他难堪。
陆以朝,还是你最懂怎么让我最疼。
陆尧看他哭了,就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难过了?不是说会选你吗?让你再作死!现在高兴了?我本来也没想让你活!”
祁砚清一直在哭,他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只是很难过,所有理智崩盘坍塌。
陆以朝盯着祁砚清,心脏一阵阵痉挛抽搐,祁砚清……
陆尧从祁楚星身边离开,绕着这棵大树走,身子半靠着树干站在祁砚清旁边,比划着要割断他的绳子。
“哭得好可怜呀,那二叔救救你?你也知道怕啊。”
陆以朝他耳朵里塞着微型耳机,特警就蛰伏在周围。
现在耳机里传来声音,“绑匪离开人质了,各方准备,小心人质被撞下去,在绝对安全的距离才能强行营救,现在绑匪已经松懈了,时机正好……出!”
在人冲出来的一瞬间,祁砚清趁陆尧吃惊的这一刻,他把自己的手往刀刃上撞,砍断绳子的同时,他掌心划出两道深可见骨的伤,他单手拽住绳子,抬腿就把陆尧往悬崖踢!m.sxynkj.ċöm
“你他妈的!”陆尧跟祁砚清扭打成一团,齐齐往悬崖下摔去!
祁砚清双脚绞紧他的脖子,松开绳子就往下坠,声音又冷又狠,“别吃牢饭了,我赌你现在就会死!”
“祁砚清!”陆以朝扑过去一把攥紧祁砚清的手腕,另一只手紧紧扯住悬崖边的铁链,他的身体挂在悬崖边上,陆尧已经被甩下去了。
特警第一时间接住了祁楚星,也有更多人扑过来拉住陆以朝防止他被扯下去,把绳子扔下去让祁砚清抓着。
祁砚清没有动作,搜救绳就在手边,只是安静地仰头看着陆以朝。
陆以朝神色慌乱煞白,祁砚清松手了,祁砚清没有回握着他的手,“祁砚清?!你要干什么!你抓住我!你干什么!”
“祁砚清你别……你抓紧我!你干什么!”
祁砚清脸上还挂着眼泪,他还在哭。
他看着陆以朝,越看越难过,他们很久没见面了,最后一次通话是吵架,最后一面是说不要他。
有很多人在说话,很多人在向他伸手。
祁砚清很平静地流眼泪,一言不发地看陆以朝。
陆以朝哽咽着叫他,死死抓着他的手腕,“祁砚清……我求你,你别松开手,我……我把你拉上来!没有不救你!我没有不救你!”
祁砚清手上一点力气都不用,他们两的身体被风吹得直晃。
陆以朝攥着他的手腕,但是两人的手还是一点一点地分开,他们手上都是血,滑腻地完全拉不住。
“清清,有什么话我们上来说!你抓着我!马上就能上来了……你不要松手!你抓紧!抓紧我!”
祁砚清吸了吸鼻子,看着陆以朝崩溃绝望的样子,觉得这场戏有点假。
谁要一直被你们选择啊,都他妈以为自己是谁啊。
他流着眼泪又笑了,声音哽咽清亮,“陆以朝,我要走,你拉得住我吗。”
陆以朝目眦欲裂,握着的手倏然滑落,“祁砚清!祁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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