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清总说自己不会输,他也确实没有输过。
他够狂,给足了信任他的人底气。
清神就一直站在神坛,谁都不能撼动分毫。
祁砚清找出那套舞蹈服,月白色长衫,银丝勾勒暗线描边,腰身束得很紧,衣摆垂坠又飘逸。
他眼里是藏不住的眷恋,摸着衣服的纹理,这是那年爷爷送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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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当天,沈谭舟和文柏也来了,两人走了内部通道,坐在最好观看的位置。
“桃花盏”的评委有五个,其中一个就是舞协会长林远梳,一个上了年纪依旧风韵的女性omega。
“会长。”沈谭舟去打招呼。
“来了?这就是你最近的男朋友?”林远梳看向文柏。拿到陆氏后,陆尧又跟祁砚清见面了,两人之前就已经认识了。
陆尧乐呵呵地跟祁砚清说:“祁小少爷可真有钱,一个公司说买就买了。”
祁砚清那个时候比现在更傲,带着股看谁都不顺眼的叛逆。
“我买来随便玩玩而已。”他玩着打火机,“公司可以给你,你给我签合同,就当是把陆以朝卖给我了。”
陆尧痛快地说:“行!叔叔真是没想到,原来你喜欢以朝?”
祁砚清声音懒洋洋的,“也没那么喜欢,就是追了很久追不到,不如直接栓过来。”
合同是提前定好的,两人签字,陆以朝就不能再碰陆氏,里面一切都他无关。
祁砚清拿着合同往出走,陆尧叫住他,“为了买个人花这么多钱,祁小少爷真让人佩服,不要祁家就要个人……以后还想要谁了我们再合作。”
祁砚清咬着烟,挑眉看他,“这算很多钱?你们陆家真穷。”
文柏噎了一下,马上笑着说:“哈哈哈是是是,会长您好,诶祁砚清呢?”
林远梳:“在后台,为了避嫌我们不能见面。”
祁砚清作为舞协的副会长,参加这种比赛确实该避嫌,而且对他的要求会更严格,任何有争议的分数,大概率都会压低。
沈谭舟跟文柏坐好后,已经有粉丝看到他们了。
国内赛场粉丝很多,都是来支持自己喜欢的选手的。
“舟神,文导,你们也来看比赛呀?”sxynkj.ċöm
沈谭舟点头:“嗯,正好有时间。”
又有粉丝问:“这几天都在传祁砚清的爷爷死了,他连头七都不守完就来训练了,这么想赢啊?”
文柏捏着拳头,忍着没把人打死,笑着说:“想赢也有错啊。”壹趣妏敩
“就是觉得好冷血,听说他都不哭的,不是他最爱的爷爷吗?好冷漠,买卖婚姻的人果然……啧啧啧。”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是啊!之前还觉得他跟陆以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现在我就呵呵了,白眼狼。”
“要不是为了看我家小袁,我都不想看见祁砚清。”
“我也是!根本不想看他,脏眼睛!”
“给新人留机会不行吗?他一点作为前辈的样子都没有!”
“太狂了,之前觉得他狂还挺喜欢的,现在就觉得他好自大,没见过这么不谦虚的人。”
“在国外拿奖还能说是跟他们抢奖杯,那在国内怎么也这样?”
沈谭舟听不下去了,转头看着那几个说话的,“谁都想赢,这没有任何问题,争取自己想要的结果……”
“诶?”文柏拉了他一下子,“我想去那个地方看下,你陪我去。”
说着就把沈谭舟拉走了。
两人刚一走,观众席就连着沈谭舟一起骂。
“他是不是有病?一直被当成备胎,他还替祁砚清说话?”
“我真的服了,祁砚清整垮了一个公司啊,买人啊,这事放哪个alpha身上都是大事,放他身上一点事没有?”
“快别说了,我房都塌没了,清舟CP六年老粉了。”
文柏点了支烟,冲沈谭舟挑眉,“看到没有,你就不该说话,现在讨厌祁砚清的那些人想法都很极端。”
沈谭舟看着那些人嫉恶如仇的嘴脸,“希望砚清没受影响吧。”
文柏吐出一口烟雾,笑他单纯,“他是个人诶,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沈谭舟也很笃定,“可他跳舞的时候是清神。”
比赛已经开始了,他们没有再回座位上看。
今天参赛者发挥的都很好,300的满分,比赛进行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291的高分。
“这算很高的吗?”文柏问。
沈谭舟点头,“算,最高记录是297。”
比赛平稳地进行着,直到大屏幕上出现祁砚清的名字。
观众席竟然安静了几秒,紧接着响起此起彼伏的吁声。
“滚下去吧!垃圾玩意!”
“不看了不看了,这比赛没劲儿了。”
“纯欲顶流祁砚清,舞坛顶流祁砚清?我看是舞者耻辱祁砚清吧!”
祁砚清不急不缓地走上舞台,他喜欢站在黑暗里的一束光下,他去哪儿光就跟着去哪儿。
那身月白色的长袍在灯光下仿佛被镀了一层银粒,他剪影似的站在舞台正中,宽肩窄腰身材颀长,肩背单薄消瘦。
他将长发束在头顶,轻冠木簪,乌黑发丝垂在身后,露出精致的五官,眸光蛊惑又冷艳。
这一刻他是一朵盛开在暗夜的红玫瑰,沾着沁凉的露水,潮湿的,美得肆意。
委婉低沉的乐曲响起,祁砚清拧动腰身,倾仰柔韧,紧束的腰身显出身体的曲线美感。
身体大开大合的卷动又轻辗,只一眼就让人惊叹,银白色长袖在暗光中劈开一簇簇光苗。
形未动神先领,形已止神不止。
台下声音渐小,可他却听到了另外的、他脑袋里冒出的声音。
指责的,嘲讽的,出现好多人的脸,都写满了憎恨,尖锐如刀尖。
“祁砚清你害死了你爷爷!你亏不亏心!”
“你的信息素腻歪的让我恶心。”
“祁砚清你能不能不欺负你弟弟!扔了你算了!”
已经有人看哭了,认识祁砚清年数长一些的都知道,他最开始跳的不是拉丁,是古典舞。
他用一曲《扇舞》封神,当年他17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却已经带了悲凉神韵。
祁砚清跳古典舞最美,不仅仅是他跳得好,而是他的气质太适合了。像被一手抓碎的红玫瑰,花瓣支离破碎,花汁顺着指缝流下,却仍然高傲。
在舞曲空档的几秒里,他背对着所有人,听到了观众席爆发出强烈的唏嘘嘲讽声。
场地不让带水瓶和食物,但是场地外面种满了桃花,很多人捡了落枝。
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往舞台上扔桃花,一枝枝淡粉色的桃花砸在祁砚清身上,很快铺满了整个舞台。
他耳朵里的声音甩不掉,目光恍惚,右耳又出现了急促的心跳声,伴随着怦怦声,所有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祁砚清你自作自受,现在的这样的结果,是你活该!”
“到了今天这步就是你咎由自取!是你从不改变,都是你自己折腾自己!”
“都是演的,祁砚清你当真了。”
“没有人爱你了……不是被你自己害死了吗?”
月白色身影急速旋转,身体拧倾修长,腾空轻跃仿佛有一双翅膀,他踩着最后一个鼓点坠下。
然后半跪在地上站不起来,呼吸急促心肺都裂的生疼。
他在唏嘘和谩骂声中肆意舞动,像是要彻底摔碎自己。
他骨头折了,全身血肉腐烂,笑了,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到。
“是我咎由自取。”
没有掌声。
没有喝彩。
“滚下去吧祁砚清!你别污染舞台了!”
“跳得什么垃圾!你快走!别耽误后面的比赛。”
“你走不走啊!就你跳这么久?”
祁砚清站起来,苍白的脸上挂着笑容,依旧璀璨,身边的树杈花瓣衬得他更美艳。
没有在现场观看的人,无法感觉到他舞蹈里的绝望。
场地里他的粉丝早已泣不成声,他们看懂了祁砚清的舞。
舞曲《题玉泉溪》,编舞祁砚清,编曲祁砚清,舞台设计祁砚清。
佳期不可再,风雨杳如年。
“祁砚清再也不会跳舞了。”
打分果真成了问题,林远梳毫不犹豫地打出最高分。
“身法、韵律、舞曲,哪里能挑出问题?”林远梳说,“多少年才出了这么一个天才,你们跟我讲他跳得不好?”
舞协另一位副会长孔俊说:“会长,话不能这么说吧,祁砚清现在私生活太乱了,严重影响了我们的圈子!这都能给打高分的话,以后的参赛者更不注意了!”
林远梳:“我们只考虑比赛的事情,至于你说的那些,是比赛之外的事,祁砚清真有问题,那是禁赛还是处罚,都会有相应的结果。”
“祁砚清命可真好啊,有会长给他撑腰,反正我不给他高分!人品不行!”
林远梳又看向旁边的人,“袁老觉得呢?”
袁老摘了眼镜,缓慢地擦着,“时隔三年再看小祁跳古典舞,还是他,难得出了全舞种的好苗子,他的眼里有情绪。”
当着镜头的面,林远梳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她点头赞同,“祁砚清是很有个人风格的舞者,他的格格不入,恰好是他最出色的地方。”
袁老说:“小祁身上总带着一种破碎感,跟他的经历有关,跟他的性格也有关系,他能很好的把情绪糅进身体里,用舞蹈跳出来。”
孔俊冷笑着,“太荒唐了,他只训练了两周!他比别人分高合适吗!”
林远梳也笑了:“天赋这种东西,有的人一点就通,没有的怎么也学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总是有人不懂。”
林远梳又说,声音平缓却很有力量:“我至今都觉得舞者该有一份傲气在。不能乞讨着要别人的喜欢,也不能恶意诋毁别人的优秀。”
袁老低声笑着,戴上眼镜看已经退场的祁砚清,“你有多少能力就得到多少结果,这是我们创办舞蹈比赛的初衷,评委首先要公正,对得起自己坐的这个位置。”
孔俊面对镜头,只觉得脸上臊得发烫,“行,说不过前辈们,我闭嘴。”
另一位评委白楠笑着说:“你要加入感情因素打低分也不是不可以,但身法技巧这些,我很期待你能说说,他跳得哪里垃圾?”
一直没说话的元淮玩着手里的笔,也开口了:“孔副会长拿过几次冠军?”
“你们!”孔俊猛地拍桌,“我第一次当评委,是比不过你们几个!”
元淮手里转着笔,他也很年轻,这是当评委的第二年,“既然知道自己第一次当评委,就别想着搅混水,把你踢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元淮:“少把那些歪门邪道的风气带进来,桃花盏公正了几十年,你也配弄脏?”
孔俊吃了闷亏,气死也找不出反驳的话。
如果不是祁砚清在参加比赛,这评委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孔俊。
比赛分数出来了。
令人诧异却也在意料之中。
祁砚清:300分,一跃首位,并且成为桃花盏第一位满分选手,打破多个世界纪录。
现场有不满的声音,可也有同意的声音,抛开祁砚清的人品问题。
今天这场舞是桃花盏多年没出现的惊艳之作。
如果不是祁砚清跳的话,这个奖杯就实至名归了。
比赛进行了一整天,晚上颁奖。
祁砚清上台领奖,林远梳亲手把奖杯放在他手里,“砚清,我没看错你,有什么话想对大家的说的吗?”
祁砚清脸色苍白如纸,神情依旧狂妄不羁,他拿过话筒。
要问他有什么很愧疚的事情,就是让喜欢他的人蒙羞。
喜欢他成了一件会被别人辱骂嘲讽的事。
他看到了几个偷偷擦眼泪的人,弯眸笑了,清亮的声音在场馆无比清晰。
他说:“祁砚清就是不会输。”
这是我唯一能给你们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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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结束后,祁砚清坐到车上觉得累,精神疲惫。
周简开着车,文柏和沈谭舟跟他坐在后面。
文柏哭死了,声音哽咽着,说话断断续续,“我没见过、这种舞……我他妈看的时候哭死了。”
“祁砚清你他妈的跳舞害人……我要反复看……”
“你在哭丧吗。”祁砚清看他,“那我死一死?”
文柏狠狠捶了他一下。
祁砚清笑着弯腰,“那你等我喝醉了好动手。”
文柏不想理这个没心没肺的人。
他们打算去江南眠的酒吧。
车里有点暗,沈谭舟余光瞥到祁砚清的衣摆,“这是什么?”
“嗯?”祁砚清跟着往下看,他没换舞蹈服,现在看到衣摆下面有一片片的暗红色痕迹。
“流血了?!”文柏忙说,“这么多血哪来的?”
祁砚清又犯懒地躺回去,“没事,脚底破了。”
“脚……树枝划的?!”沈谭舟说,“我看看!”
“别了,去了酒吧再弄,没什么事。”祁砚清推开两人,“你两让我安静一会儿比什么都强。”
他在舞台上光脚跳的,后来总是踩到树枝就划伤了,当时没觉得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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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尧和孔俊在一家温泉会所吃饭。
陆尧冷笑:“这么难对付?想把他摁死都不行?”
“提这个就来气!那些评委全他妈是蠢货,什么正义,我呸!”孔俊恶狠狠地说。
陆尧安慰着他,“没事,下次你再跟你爸说说,现代舞摁死他,总有开窍的评委!”
孔俊点头,“我是真看不惯祁砚清,天天拽什么拽!”
陆尧笑着,“不怕,这不是还有陆叔叔帮你?这个人对我是个威胁,留着始终不安全,总得想办法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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