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屋子,不是忆兰师太所住的那间吗?

  意识到情况不对,江见月示意几人动静轻一些,他们轻声走到忆兰师太的房前,屋内对话的声音也就逐渐清晰起来。

  “你同小时候一个样,一点也没变。”屋内传来忆兰师太的声音,不过此时她的声音不再疯癫发狂,而是极其轻声细语地说着,声音略显稚嫩,倒有些像小孩子。

  “您见过我?”之后是唐毅的声音反问道。

  忆兰突然咯咯咯地笑了,“怎么能这么说呢?何止是见过,你出生之后,是我经常抱着你啊。”

  “您抱着我?”唐毅不知道眼前这位师太目前是何状态?有没有发病?但她如此说着,他听着很是真实诚恳,心底里竟也想去相信了。

  “是啊,你难道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忆兰师太语气中尽显失落,“也是,那会你不过才一两岁罢了,还不能记事。”

  说到这里,忆兰师太又忽而激动起来,“究竟是谁把你带走的?将你带去了何处,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唐毅显然不明白对方所询问的问题,于是沉默不语。

  “你在何处长大?”忆兰又问。

  “师太,您可能是认错人了,自我记事起,我一直跟随师父在京城城郊的义庄学习。”

  “义庄?”忆兰急问道,“你是在义庄长大的?”

  忆兰拉过唐毅,揽在怀中,忽而哭了起来,“好孩子,苦了你了。”

  唐毅根本不知道忆兰说的是什么,他觉得忆兰应是发病了,于是尽力从她怀中挣脱开来。

  “师太,我并不认得您,还请不要为难在下了。”

  “好孩子,”忆兰一把拉住唐毅的衣袖,“你是我亲生的孩子啊!多年以来,我日日夜夜思念的便只有你了,就算你长大了,娘也能一眼认出你来。”

  唐毅听后一时无措,只得全力解释,“师太怕是记错了,我自小便没有亲人,师父告诉我,说我娘在生我的时候便难产去世了,我没有爹,也没有娘,只有师父一个亲人。”

  “你还是不信......”忆兰师太抓住唐毅衣袖的手忽而松开,落寞地坐回椅子上,独自喃喃道,“我不会认错的啊,你眉眼间就是我墨儿的模样,你就是我的墨儿啊......怎么你非要说不是呢......”

  “对了,我想起来了,”忆兰忽而激动起来,面带喜色,对唐毅说道,“墨儿,我的墨儿上臂有一块墨色胎记,这个肯定错不了。”

  忆兰师太才要靠近唐毅,似是要进一步查看他上臂是否真的有那块胎记,此时唐毅忽而抽身,“不会的......不会的!”他口中一边重复着这句话,一边快速地从忆兰师太的屋中逃了出来。

  鱼离几人躲在院中丰茂的草木之后,清楚听到了他们二人的对话,紧接着就看到失魂落魄的唐毅,从那屋中仓惶地逃离出来。

  “你觉得,他像吗?”唐毅走远后,鱼离心有余悸地看向忆兰师太屋子的方向。

  “他不在前堂,没有不在场证据,他的嫌疑最大。”江见月还是十分肯定这个推断。

  “可是,你有没有想到,按照你的推断,孙尚同样也有嫌疑。”鱼离一直觉得江见月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可能,以至于影响了基本判断,“唐毅是有单独活动的机会,可你又如何能确定,唐毅走后,孙尚就没有去做什么别的事情呢?”

  江见月一时愣住了,只是看着鱼离双眼,许久才说,“你的推断是有可能,不过,按照案件走向,唐毅目前嫌疑最大,即便如你所言,孙尚也无法摆脱嫌疑,那么,一同调查他们二人便是。”

  鱼离无奈的摇摇头,“你怎么如此糊涂了。”

  “哎,我觉得吧,你们说的都是次要的,方才,我听那忆兰师太说,唐毅是她儿子,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且不说忆兰师太现在是否出于发病阶段,但我总觉得这种事情不会凭空而来,”狄采一本正经的分析,“我现在倒是觉得,唐毅与忆兰师太真有几分相似了。”

  “忆兰师太甚至还能说出他儿子身上胎记的模样和位置,我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十有八九就是真的,”狄采说着,忽而又凑近鱼离几人,压低声音:“至少,我觉得忆兰师太应是真的生过孩子,不然不会说的如此真情实感,我看她都要哭出来了,想必确实经历过。”

  “的确,”鱼离深吸一口气,“别的不说,就忆兰师太身为尼姑这一点,就不会有怀孕生子的机会,那么,她方才说的,如果是真的,那她又经历了什么?是不是她的病症就正是源于此事?”

  “我看啊,这尼姑庵越来越奇怪了,也许那孙掌柜没骗咱们,这庙庵里啊,真没准有鬼呢!”狄采神经兮兮的环视了一圈周边的环境,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m.sxynkj.ċöm

  几人回到前堂,云渊也正在那里,狄采设法将唐毅和孙尚二人支走到院中,鱼离趁机把最新发现第一时间告诉云渊。

  显然,如今凶手的范围就锁定在这庙庵之中,更精准一些来说的话,凶手就在庵中僧尼和唐毅、孙尚这些人之中。

  大理寺此次招人确实没有严格要求应试者身份信息,因此,情急之下,对于新招入的二人,谁也不是十分了解。

  “按你们这么说,如若凶手与唐毅或孙尚有关,那么他们二人必定有人同庙庵有些许关联,”云渊回忆着,“不过,我记得招收仵作会要求填写一张信息单,应试者需如实填录个人基本信息,因报名人数不多,大理寺苏主簿很快根据这些人的信息进一步核实,并无问题。”

  “唐毅一直在京师城郊亦庄之中担任仵作,而孙尚则是书香门第出身,曾参加科考失利,之后便一直在家,不曾听说与人有何过节,更不用说这偏远之处的庙庵了。”

  “那照你这么说,他们两个就都没有嫌疑了?”江见月听后,急问道。

  “非也,我只是觉得,如若大理寺遇事连自己人都要先怀疑一遍,我想,那便没有人肯再为大理寺尽心效劳了。”

  “你的意思,眼下这个案件,还是庙庵里的师太们所为不成?”江见月说话中透露着焦躁以及不安,“此处师太们虔诚信佛,怎会作出如此惨绝人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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