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进攻吧
文亦清站在屋檐下,幼帝果然还是个孩子,不知世事险恶,竟这般轻易在她跟前暴露了。
难得今日有一场冬雨,雨点却滴答滴答得没有丝毫活泼的样子,而寒冷更加彻骨,文亦清也换上了一条厚一点的披风,不过,仍然是素色。
文亦清微皱着眉头,望着前方的青石板。自从发现幼帝身份后,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些事,“娘亲在这里”,难道是惠安师太吗,可是惠安师太已经出家三十余载,都说幼帝是继后所生,难道本该已经殉葬的继后也在这寺内?文亦清怎么也不敢去想,佑安皇寺实在是有太多秘密了。
“小姐,咱们进去吧,被人发现了不好。”黄雎将幼帝送到安全地方后折了回来,见到文亦清仍站在外面,担忧地说道。
文亦清回过神来,被黄雎搀扶着进了屋子。随后便问她:“衡南王那边的战况如何?”
“倒也没什么,只是衡南王和衡南王世子没有进攻正南边域,反而突袭东南边域,已经歼灭了东南戍军,白煜烨接到消息后立刻往东南方向赶了,中书省也派了援军。”黄雎轻声回答道。
文亦清蹙着眉头,细细思索着,问道:“只是这样?”
黄雎呆呆地点点头,确实就这样啊。
“定然不会这么简单。”文亦清回想起秦文曜那双洞察一切的异眸,摇摇头说,“他轻易就认出了我,衡南王一定不会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后招。”
文亦清抬头看到黄雎一脸的迷惑,十分无奈,心中想起了幼帝,若是衡南王平叛成功,他发现了幼帝的存在,会向安泰王一样对幼帝吗?还是将幼帝做一个傀儡?文亦清经历过家门被灭后,不再相信这世上人面对权力时能有什么自制力,只是如此一来,幼帝口中的娘亲会怎么做呢?
文亦清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个大裕盛世终于是要动荡不安了,自己该如何做,复仇,为家族平反,这些该如何做到。文亦清的内心也陷入深深的迷茫。
而另一边,衡南王确实没有辜负文亦清的这一番评价。
衡南领域的正北边域,也就是直隶地区的正南边域,衡南王率领着大军匍匐在此地,在一个时辰前,正南领域的半成多戍军被调离至东南边域支援。
衡南王身着铜黄色战甲,战甲上清晰可见的刀剑痕迹是身经百战的证明,也令胸前雕刻的战兽更加杀气逼人,衡南王不比秦文曜的雄姿英发,却有着一股子沉稳老练,同时,老将军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内敛却更令人畏惧。衡南王此时遥遥望着眼前的戍军城楼,呵呵地笑了起来,身旁跟随的副将见此也笑着说:“王爷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世子殿下定是在东北边域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衡南王面露着笑容:“戍军能这么快减半也是令我没有想到的,这小子总是不会让我失望。”说着,停顿了半刻,笑容收敛,“话虽是如此,可这才刚刚开始,我们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看着衡南王立即严肃的脸庞,身后的副将向来敬重自己的老将军,立刻整装敛容,肃立着拱手高声称了句:“是!”
衡南王转身看了看埋伏在自己身后的军队,严肃的脸上看不出内心的想法,实际上在大战当前,衡南王的内心是又激动又担忧。
早在前几年,坐上皇位这四个字从来没有在衡南王心里出现过,顺乾帝是一位开明的皇帝,也是一位慈祥的皇伯,父辈之间的恩恩怨怨并没有沾染到衡南王的身上,在裕安城的时候,他是一个风流倜傥、逍遥自在的皇家子弟,到了衡南领域,他是一位保卫疆域、视死如归的英勇将军,他的职责一直都是守护秦氏王朝,他也一直在这么做,从未有半分他念,秦文曜出生后,他也是这么教导秦文曜,极力躲避皇室斗争,驰骋疆场奋勇杀敌。sxynkj.ċöm
只是这一切,在安泰王摄政后,就变得不一样了,安泰王的所作所为不能服众,衡南王心气高傲,这般防备和压榨是他不能忍受的,而令他终于动了抢夺皇位之心的,是两年前进裕安城觐见,衡南王妃的贴身侍女,也就是秦文曜的奶娘竟然偶遇到了当时为衡南王妃接生的产婆,那位产婆的舌头已经被拔掉,什么话也说不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引起了秦文曜的怀疑,一再追查后,竟发现衡南王妃难产过世是当时的安泰王妃下的手。这一事令衡南王懊悔不堪,也让秦文曜心里装满了不可泯灭的仇恨,睚眦必报是这两父子的性格,在调查各处信息时,衡南王了解到了安泰王真实身份,这一切就更加顺理成章地发生了。说起来,今天衡南军兵临城下又何尝不是安泰王咎由自取。
衡南王想着这一切,微微张口,吐出一口浊气,嘴唇上的些许胡须微微颤动,没有任何感情的三个字波动的吐了出来,而整个大裕国却都因着这三个字颤抖。
“进攻吧。”
部将们听到这句话后立刻收起脸上的其余表情,只剩下绝对的精神和严肃,他们都是身经百战训练有素的将士们,这一战,毫无悬念。
第二节关键一战准备
与此同时,直隶地区的东南边域。
秦文曜身上的战甲已经被飞溅起的血雾沾染,银灰色染上斑斑血红确实触目惊心,那还在空中划动的长剑早已是染血无数,来自敌人的鲜血顺着剑锋往下流淌,汇聚在了剑柄,秦文曜的双手都已经是鲜血淋淋,银灰战盔下的异眸眼神锋利,泛着淡淡金光。在惨白日光的照耀下,站马上驰骋的秦文曜此时恍若从天而降的战神,所向披靡,令戍军瑟缩不已,极力不与他对上。壹趣妏敩
秦文曜马不停蹄地持续进军,此时正在进攻第三座城,为的就是趁正南领域和西南边域的军队还未赶到以抢占先机,这个速度确实是令朝廷措手不及,第二座城池被攻下的消息还只传递到白煜烨手中,朝廷并不知晓,不过知晓了又能如何呢。
白煜烨在火速赶来的路上听闻了消息并不觉得奇怪,毕竟他所得到的消息依旧是衡南王和衡南王世子率衡南大军攻破二城,他所想的,就是尽快赶到战场,阻止衡南军前进。
半个时辰后,第三座城池在秦文曜的猛攻下彻底攻破,只不过秦文曜没有再将戍军全部斩杀,而是尽数关押劝降。同时,秦文曜下令暂停进军,整顿休憩,听候命令。
在将所有的事情吩咐下去后,秦文曜自己坐在了军营外的台阶上,唤随从给自己拿了一袋冷酒,小口啜了起来。苏宏斌此时也安顿好了一切事宜,走过来坐在了秦文曜身边,眼巴巴地看着秦文曜的酒袋。
“少帅,属下有些渴了。”
秦文曜喝了一口,斜着眼眸瞥了一眼他,道:“渴了喝水去,还要我找人喂你?”
“不不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这出发得急,属下忘了带酒了,呵呵呵呵......”苏宏斌一边说着,一边搓着自己一双粗糙的大手。
秦文曜又举起酒袋喝了一口,没有看他,片刻后直接将酒袋给了他。苏宏斌乐呵呵地接过酒袋,举起大口饮了一口,不少酒水顺着嘴角流入衣领。
秦文曜的余光瞥见了苏宏斌的傻样,他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说道:“下一战打不好,剥了你的狗皮。”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苏宏斌看着自家世子离开,一只手举着酒袋,干笑了两声,接下来的一场战将是以两万兵力敌十万兵力,虽不用打胜仗,且衡南王会及时派来援军,但这关键的一场战里,谁又能保证自己的性命无忧呢?都说他家世子性情暴戾,冷血异常,实际上也就是个表面。
另一边,白煜烨已经和正南边域戍军将领交汇。
“白将军,衡南军来势汹汹,我们人数相差不大,衡南军战斗力却是十分强悍,我们该如何应对。”此时,白煜烨领着这位戍军将领和自己的部下一同在军帐内分析,戍军将领一脸愁容对着白煜烨问道。
白煜烨看了一眼戍军将领,那愁容在他看来是绝对扎眼的,未战就忧惧浮于面上,还是几万军队的将领,也还真是难怪东南边域的戍军会在如此短的时间覆灭了,这戍军的质量实在是堪忧啊。
白煜烨以自身良好的白家教养克制住了给戍军将领一巴掌的冲动,回了一句:“我为主动,敌即为被动。衡南军再如何强悍,可这也是我方地盘,衡南军从未在此地界撒野,他们并不熟悉地形。”
戍军将领听白煜烨这么说后,便也放心了不少,默默听着接下来白煜烨的分析。
白煜烨等人细细说了各项事宜后,个个表情严肃,拿着佩剑大步跨出军营,白煜烨看了一眼戍军将领一脸迷茫的样子,停下脚步,问道:“祁将军对部署有什么疑问吗?”
戍军将领看到白煜烨紧皱的眉头,立刻答道:“没有没有,属下听从一切安排。”
白煜烨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走了。
戍军将领也紧跟其后,虽说什么战法呀兵力布局呀他都不懂,但只要白将军说什么他做什么就行了,这一仗自定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不过事实证明他错了,大错特错。
第三节关键一战开始
裕安城皇宫大殿内。
“报——”一名身着兵甲的禁军士兵携着军报高呼着快跑入殿,随即下跪举起军报低着头说,“衡南王率领大军侵犯东南边域三座城池,三城已被攻下。”
殿上的皇帝迅速站起,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又一声急急的高呼抢了先。
“报——衡南王率领大军侵犯正南边域,同时侵犯四座城池,四城已经沦陷。”
这一条军报令殿上殿前所有人都失色,皇帝惊恐的表情挂在脸上,鬓边的帽纮微微晃动,良久,王国农才打破了这沉寂。
“陛下,我们都中了衡南王的诡计啊。”
皇帝听到王国农的声音后,闭上眼睛,跌坐在身后的龙椅上,扶着前额,没有说话。
一名中书省大臣上前一步,道:“陛下,臣以为在此关头,不得不派出白影军了啊。”
又一位大臣上前:“陛下,我们的军报出现了明显错误,这是有内鬼啊,衡南王究竟在哪处,我们都不得而知,接下来还请陛下定要振作起来啊。”
王国农一甩官服长袖,竖起眉毛,道:“哼,衡南王主力究竟在何处还需要想吗?如此短暂时间同时拿下四城,正南边域定是主力点。”说罢又转身朝向龙椅,“陛下,臣以为白影军应当立刻前往正南边域,不可再让衡南王势力前进分毫。”
龙椅上的皇帝没有再说话,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臣子,沉默着,良久,道:“辅国公即刻领白影军出征正南边域。”
“臣等遵旨。”
东南边域。
“世子,王爷已经攻下四座城,我们还是回城防守,等待援军,这样下去恐怕难以撑到援军赶到啊。”
秦文曜在攻打第四座城池之时和白煜烨碰上,双方立即厮杀,十多万人马混战了两个多时辰,秦文曜鬓边已散落些许发丝,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沾染上了血迹,异眸中闪动着金光,手中的长剑已经换成了长刀,此时战马上的他算不上狼狈,只更加充满了野性。
“四座城池,远远不够!都已经到这城下了,能退回去多少人马?”在战马嘶声和刀剑的碰击声中,秦文曜吼道。
苏宏斌顿时没了音,只继续不断将敌军砍下马。秦文曜说的是对的,已经到了敌军城下,攻破了城门,部分军队已经入城,此时退兵,根本不可能全部撤离,后方部队定会覆灭,如今之计只有继续战斗。
“听我之令,入城军队立刻撤离出城!”秦文曜挥起长刀大声吼道。苏宏斌听到此令立刻重复吼道。
这条军令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每个衡南军士兵的耳中,而这训练有素的军队有以最快的速度撤出了城门。苏宏斌带领撤离,秦文曜选择亲自断后,待每一位士兵出城后,秦文曜立刻大吼一声;
“关城门!”
所有士兵包括苏宏斌都愣了一下,他们可是在城外啊,关什么城门?不过所有离城门近的士兵都照做不误。他们用身体力量将城门从外紧闭。
另一边,戍军将领听从白煜烨号令,猛攻秦文曜的部下,在听到秦文曜撤退命令时顿时兴奋得差点没跳起来,立刻号令着自己手下的戍军追上去,即便是看到秦文曜这个令人迷惑的关城门行为,仍旧是没有半点犹豫,猛冲前去。
白煜烨在戍军后方遥遥看到缓缓关上的城门,眉头立刻皱起,倒也不是他明白了秦文曜想做什么,只是这个行为着实令人不解,越是不解的动作,越不能掉以轻心,正欲喊回戍军,却也来不及了。
城门外的秦文曜在城门紧闭的一瞬间又立刻下令到:“投火石!”
火石?所有衡南军士兵又是一愣,哪里来的火石?苏宏斌也是一愣,又随即一拍脑袋,对哦,火石,怎么就忘了这回事了呢?
原来秦文曜在战前就令季京带领一百士兵用投石车装载从攻破的第一城池那缴获的火石在战场后方候着,只要听到秦文曜下令撤退,就立刻向前驶。
战场上的士兵们也想不了那么多,只见一颗颗巨大的火石划过头顶,形成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坠入城中,再之后便是一声声惨叫......
此时站在秦文曜后方的苏宏斌只想说一声: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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