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而易举地说动那些，在徐州府内需要仰望他们鼻息生存的百姓们后。
四大家族族长，立刻便带着各自的族人，躲进了徐州府城内。
而徐州府的百姓们，则是被留在了城外，结成阵型，挡在了徐州城的城门前。
赵聚等一众小地主和富农们，也混在其中，充当着领导的角色。
一无所知的徐州府百姓们，就这样待在徐州府的城门前，近乎赤手空拳地等待着装备精良的十二万大军。
当众人都还沉浸在，四大家族族长们画的大饼中时，忽然感到地面开始轻微地震动。
与此同时，远处也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
那响声最初低不可闻，后来越来越响，到最后简直震耳欲聋。
起先，远方的地平线上，先是出现了零星的黑点。
随后，这些黑点汇聚成一道黑色洪流，潮水一般地向徐州府奔来。
遮天蔽日，浩浩汤汤，那股逼人的煞气，还未接近，便已经吓得城门口的那些百姓，心惊胆战，手脚发软。
不少人已经起了撤退的心思，原本的严密的整容，也开始变得松散起来。
混迹在人群中小地主和富农们，原本是这四大家族的死忠，但在这一刻，他们的心中，也开始动摇起来。
赵聚也发现了人群的变化，心中无比焦急，连忙大声安抚道：“大家不要怕，都站好了！”
“我们是大明的百姓，他们不敢动我们！”
“想想四位族长对我们的恩德，你们现在跑掉，对得起四位族长的大恩大德吗？！”
“想想你们的孩子，想想你们的父母，若不是四位族长好心把田地租给你们种，你们能活到现在吗？！”
“只要我们团结一致，难道他们还能对我们这数万百姓动手不成？！”
其他的那些小地主和富农们，在赵聚说完话之后，也紧接着大吼起来。
“没错！我们都是良民，即便是军队，也不能随便对我们动手，否则他们没法向天下人交代！”
“对啊！他们敢对我们动手，那就等着天下人一起造反吧！”
“为了报答四大家族的恩情，为了我们的父母妻儿，我们坚决不退！”
“……”
这些小地主和富农们的话起了作用，原本有些涣散的队伍，重新稳定了下来。
百姓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看着逐渐逼近的黑色潮水，开始频繁地喘息，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
当高顺带着十二万大军，来到徐州府前时。
看见的就是四五万名徐州百姓，挡在徐州府城门前的场景。
“停下！”
高顺一声令下，奔腾的黑色浪潮逐渐减速，最后在这些农民军的面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站在最前面的先锋军，距离这些农民军，甚至都还不到十米！
十二万大军高坐在骏马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百姓们，那股凌厉的气势，让所有农民军们，心中一寒。
“让开！”
“让开！”
“让开！”
“……”
先锋大军坐在马上，不停地向面前的百姓，发出让开的命令。
但这些百姓却不为所动，依然死死地站在原地，和南下的这十二万大军对峙着。
中军之中，主将高顺紧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农民军们，表情严肃。
和四大家族的族长们想的一样，他确实有些顾忌这些农民军的身份。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徐昌，低声下令道：“去，让人把这些百姓们赶走，然后打进城去！”
“是，高顺大人！”
徐昌得令之后，亲自挑选了数千名陷阵营的将士，准备和平地将这些堵在门口的人，全部拉走。
四千多名陷阵营大军下马，挤入人群之中，驱赶着这些农民军，用力将他们往两边推去。
但当这些陷阵营的将士赶人时，却遭到了这些农民军的强烈抵抗。
“你要干嘛？！我警告你啊！你别碰我！”
“你给我放手！放手！”
“滚开！快给我滚开！”
“……”
人群中响起一片农民军的叫骂声，陷阵营和农民们挤作一团，现场一片混乱。
农民军之所以敢反抗，还是因为这十二万大军先前妥协的态度，给了他们信心。
他们见这些军队，没有直接对着他们冲杀过来，而是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并且没有对他们动刀动枪，只是试图将他们从城门前拉开。
这让这些农民军们，误以为赵聚说的都是真的，当真以为这些大军们，不敢对他们动武呢。
于是，这些农民军心里的底气更加充足了，不仅敢反抗，有些甚至还敢主动对这些陷阵营大军们动武。
“你们赶紧滚回去！赶快离开徐州府，不然我要不客气了！”
“就是，我告诉你们，除非是我死了，否则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狗东西，快给我滚！”
“……”
随着咒骂，有些人竟然捡起地上的石头，对着面前的陷阵营将士扔了过去。
“铛！铛！铛！”
石头扔在陷阵营的重甲上时，发出阵阵金石之声。
虽然重甲之下的陷阵营将士，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但他们的举动，却让这十二万大军，心中生起巨大的怒火。
他们也不明白，究竟是谁给这些农民军的胆子，让他们敢主动挑衅全副武装的陷阵营大军的！
而这样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却偏偏又十分常见。
好像当一群乌合之众联合起来，人多了之后，他们就无所畏惧，不怕装备精良的军队了一样。
而一旦发生冲突，这些人又一触既溃，四散奔逃，典型地又菜又叫。
徐昌皱紧了眉头，用力压抑住心底的怒气，转身回到高顺身边。
“高顺将军，这些百姓主动对我们陷阵营的将士动手了，我们要还击吗？”
高顺看着前方混乱的场面，脑海中回想起朱祐樘在出征前，曾经下过的命令，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迟迟没有作声。
而这时，高顺身边的汪直，却是断然下令：“立刻还击！”
“所有阻碍我们歼灭徐州府四大家族的人，统统不必留手！”
高顺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汪厂督，这样可以吗？！”
“之前陛下不是有过命令，勿伤百姓一人吗？！”
高顺之前犹豫，不是因为他菩萨心肠，不是因为他可怜这些百姓，更不因为顾忌他们的身份，害怕把事情闹大。
仅仅只是因为，朱祐樘曾经下过一条，勿伤百姓一人的命令而已。
汪直看着高顺，表情冷漠：“高顺将军，他们已经不是普通的百姓了。”
“阻碍陛下的命令施行，阻挡我们铲除敌人，还敢主动向我军动武，这已经是反贼造反的行为了。”
“面对这些人，我们必须重拳出击！”
汪直这一句话，顿时让高顺醍醐灌顶，脑中的纠结，一下子荡然无存。
是啊，这些百姓们现在干的，全是反贼的勾当。
他们本人当然也就不再是普通的百姓，而是彻彻底底的反贼了。
既然是反贼，即便全杀了，也不算违反陛下那条，勿伤百姓一人的命令了。
想到这里，高顺的思绪一下子就通畅了。
“徐昌！”
“在！”
“立刻率领大军，进攻徐州府，胆有阻拦者，即刻镇压！”
“是！”
终于得到了反击的命令，徐昌心情异常激动，立即就想将之前陷阵营们忍受的委屈，和积累的怒火，统统都发泄出去。
徐昌大声领命之后，当即调转马头，想立刻回到大军中去，下达血腥镇压民变的命令。
可这时，汪直却又低声开口：“徐昌将军，让大军用刀背或者棍棒，将这些人打散即可。”
“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他们，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临到头来，看着这么多受人蒙骗，被人威逼利诱的百姓，汪直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暗中放了这四五万名百姓，一条生路。
徐昌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是，汪督公。”
说罢，徐昌猛然加速，一路飞驰，来到了双方对峙的前线。
此刻，人群中还是混乱一片。
那些百姓不仅还在咒骂着陷阵营，而且还用手中那寒酸的武器，对着陷阵营的将士们挥舞。
而直到此时，陷阵营们都还保持着绝对的克制，沉默的隐忍着，并没有还击。
但隐忍并没有让这些百姓保持冷静，反而让他们越来越嚣张，越来越放肆，口中的咒骂越来越不堪，手中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徐昌一甩马鞭，发出一声清脆的鞭声。
随后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身后的军队们，大吼着下令。
“全军听令，立刻反击，镇压暴动！”
“用刀背和棍棒，将其打散即可，不必赶尽杀绝！”
徐昌的命令，仿佛是一个咒语，瞬间解除了这些大军身上的禁令，释放了他们的本性。
“是！”
这四千多名被派去拉开百姓的陷阵营将士，最先接受命令。
下一刻，他们齐齐抽出长刀，将其反握，用刀背向着这些阻止他们攻城的百姓们身上劈去！
“啊啊啊啊！！！！”
“打人了！他们动手了！”
“快跑啊！他们真的动手了！！！”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饶我一命吧！”
“别再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
陷阵营将士们手中的长刀，狠狠地落在了，对着他们比比划划的农民军身上。
尽管只是用刀背，但剧烈的疼痛，依旧让这些嚣张的农民军，瞬间躺倒在地上，哭爹喊娘地求饶。
有些钢刀落在他们的头上，直接便是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仅仅只是一瞬间，场面上的局势，瞬间发生了反转。
原本还占据上风，叫嚣着要让这十二万大局，滚出江南的农民军们，一下子四散溃逃！
而他们身后剩余地十一万大军，更是没有顾虑。
有些人反举着长刀，有些人反拿着长戟，把戟身当棍棒使，有些人更是甩动着手里的马鞭，向着拥挤的人群中抽去！
无论是用的什么武器，这十二万大军，都在全速挥动。
无论他们面前是什么人，只要是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他们都照打不误。
手中的棍棒，被这些大军们挥舞成风。
一秒六棍，是他们的极限，但还远远不是忠诚的极限！
每一棍打出，都代表了他们对朱祐樘的忠诚态度。
“救命啊！救命啊！”sxynkj.ċöm
“动手了，他们动手了，大家快跑啊！”壹趣妏敩
“啊啊啊啊啊啊！！！！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
徐州府城前，响起一片凄惨的哀嚎之声。
每一个被四大家族许诺的利益，给冲昏头脑的百姓，都被这些南下大军手中的棍棒，给打得冷静了下来。
这一刻，他们也不再喊着什么，要报答四大家族的恩情了，纷纷爆头鼠窜。
他们的内心，也从原来的激动和愤怒，变成了现在的恐慌和害怕。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跑！
用尽全身力气，以最快的速度，跑出这个是非之地！
这些农民军对四大家族的忠诚，不及这些大军对朱祐樘忠诚的万分之一。
“砰！砰！砰！”
“啊啊啊！！！”
每一棒挥出，都有人惨叫着倒地。
每一刀劈出，都会响起一阵鬼哭狼嚎。
徐州城外的战场，变得极度混乱。
四五万人的农民军，坚持得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全被这十二万南下的士兵，打得四散溃逃。
尖叫声此起彼伏，鲜血处处横飞！
即便汪直下令，让这些大军们只用刀背和棍棒进行镇压。
但在这无限制的反击中，有人掌握不好尺度和力度，将人当场打死，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死亡，是一切恐惧的源头。
当不断有人，被这些南下大军们手中的棍棒，活活打死之后。
这些百姓们心中的恐惧，也终于到达了极限。
“别杀我！不关我的事啊！这些都是四大家族让我们干的！你们去杀他们去吧！”
“这一切都要怪四大家族，我要是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挡了，你们进城去吧，不要再打我了！”
“……”
他们的哭喊声，震破天际。
在棍子真的落到他们的身上后，他们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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