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嫣雪正发愁，乔慕源已经走进来，低声说，“让妈住果儿的房间，你暂时跟果儿挤一挤，我睡客厅沙发。”
唐果一怔，赶紧说，“爸，还是我睡客厅沙发吧。”
“哪有女孩子睡客厅沙发的。”
乔慕源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什么都别说，这事就这么定了。”
舒嫣雪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才幽幽地说，“暂时先这样吧，等过完年，再想办法。”
一家三口在屋里商量，老太太一个人留在客厅里，环顾四周，肠子都快悔青了。
这样的居住条件，实在是太糟糕了。
漆黑的楼道，狭小的房间，昏暗灯光，时不时还要面临停电的威胁。
想到余生都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她难过得差点掉下泪来。
看到儿子为了她，只能睡客厅沙发，她心里更难受了。
“让果儿跟我住一屋吧，你别睡沙发了。”
母亲在省城军区大院，睡的是一米八的席梦思大床。现在让她睡一米二的小床，已经够委屈她了，让女儿跟她挤一张床，怎么可能。
不过，母亲能心疼他，乔慕源心里还是感到一阵暖意。
“客厅沙发的条件，比以前我们在干校的时候住的地方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睡沙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老太太一听，重又流下泪来，“这些年，你跟嫣雪，受苦了。”
乔慕源笑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妈就不要再提了。你刚出院，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又一夜没睡，赶紧去床上好好睡一觉吧。”
老太太现在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熬了一夜，早撑不住了。
见儿子这么说，便点了点头，由着舒嫣雪扶着她进屋睡下。
唐果也累坏了，跟母亲一起进屋，头一挨枕头便睡着了。
舒嫣雪的上下眼皮困得直打架，却强撑着，不敢睡着。
今年的大年三十，对他们一家来说，意义非同小可。无论如何，都该好好庆贺一番。
只是，他们没打算在家里团年，只采购了一些回父母家送人的洛县土特产，竟一点年货也没置办。
大年三十的集市只有半天，要是睡着了，错过了时间，他们家今年的团年，可就一点年味也没有了。
她心里盘算着需要采购的年货，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
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将她惊醒，她睁开眼睛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再看看身边，哪里还有女儿的影子。
她赶紧穿衣起床，走出房门。
乔慕源在沙发上坐起来，看着妻子脸上的黑眼圈，不由得心疼，“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舒嫣雪笑道：“你忘了，今天是大年三十，家里却什么都没有。起来晚了，这个年，咱们可就没法过了。”
话音刚落，唐果已经打开厨房门，笑吟吟地说，“爸妈醒了，快洗漱了吃饭吧。”
舒嫣雪心里有些不安，“你开了一夜车，早饭应该我来做的。”
唐果笑道：“妈身体不好，我做不是应该的么。”
舒嫣雪对着女儿笑了笑，便去了卫生间。
老太太打开了房门出来，不满地嘀咕，“这些人这么早就开始放鞭炮，实在是太没有素质了。”壹趣妏敩
老太太本就觉轻，被鞭炮惊醒，本想再眯一会儿，客厅里说话的声音却不断传来，让她心里一阵烦乱。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她再一次怀念起军区大院的小洋楼来。
小洋楼房间隔音效果本就不错，她住楼上，只要关上房门，楼下的声音再大，都不会影响她休息。
她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上起来，踩着优雅的小碎步下楼，餐桌上早摆满了热气腾腾的早餐。
吃过早点，可以到花园里散步，锻炼身体，也可以坐在客厅舒适的真皮沙发上，喝着茶，翻阅着早上刚送来的报纸……
这才是将军夫人的生活，应该有的样子。
可是现在……
她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才打开房门，来到客厅。
小儿子一家对她，挑不出任何毛病，她只得埋怨那些放炮的没有素质。
唐果哪里知道，老太太心里竟有这么多复杂的念头，还笑了笑说，
“今天是大年三十，放炮的人肯定少不了。奶奶既然醒了，就吃点东西再觉吧。”
老太太没有回答，却盯着卫生间说，“怎么，卫生间有人？”
军区大院的别墅里，每一个房间都有独立的卫生间，想什么时候上都行。这里却只有一个卫生间，洗漱和上厕所都在这里。若是几个人同时想上，就尴尬了。
见老太太着急，唐果只得上前，轻轻地敲了下卫生间门，“妈，奶奶要上厕所，你抓紧点。”
卫生间门很快就开了，舒嫣雪满脸通红地走出来，局促不安地看着老太太。
“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要上卫生间。”
老太太来不及说什么，便匆匆走了进去。
吃过早饭，唐果便跟母亲一起，拿了买菜的竹篮，上街采购。
不断有邻居向舒嫣雪打招呼。
“过年好！”
“这就是你女儿吧，真漂亮！”
“真不愧是母女，简直就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太像了！”
舒嫣雪客气地微笑回应，不时给唐果介绍，“这是李大妈！这是张阿姨！”
街上到处打灯结彩，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气氛。
不断有淘气地小孩子把鞭炮扔向空中，听到鞭炮发出“啪”一声响，便开心得不得了。
洛县并没有固定的集市，附近农民将自家吃不完的农产品送进城，摆在街道两旁售卖，时间一长，买和卖的人都在这里聚集，便形成了集市。
今天是大年三十，卖货的人都忙着将手里的货物脱手，好早一点回家团年。
平时的上班一族也想抓紧时间采购年货，回家做团年饭。一时间，集市上竟呈现出供需两旺的繁荣景象。
唐果跟母亲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不断跟人讨价还价。
直到挤出了一身汗，才买了一只鸡，一条鱼和三斤猪肉。
鸡和鱼是从农民手里买的，不要票。猪肉却是在食品公司的屠宰场买的，春节有专供的肉票，买的人特别多，需要排老长的队。
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买了些青菜萝卜和芹菜还有黄葱，年货便算是采购完了。
母女俩喜滋滋地回家，一齐准备年夜饭。
老太太在儿子的陪同下，到街上逛了一圈，回到家，一桌子热腾腾的年夜饭已经摆上了饭桌。www.sxynkj.ċöm
舒嫣雪取出一瓶红酒，乔慕源接过，用开瓶器启开，为每个人面前的玻璃酒杯斟满，然后端起酒杯，朗声说，
“妈，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新年快乐！”
说完，便一饮而尽。
老太太没有接他的话头，只幽幽地说，“往年的年夜饭，你大哥一家，二哥一家，还有你姐，一大家子聚在一起，不知道有多热闹。”
老太太的话不免扫兴。
乔慕源心里不快，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仍一脸堆笑，“妈，你不是一直盼着，能跟我一起过年吗。现在愿望实现，你该高兴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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