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碧跑过去看了一眼,挑挑拣拣的念道:
“道光四年六月,四川总督沈怀玉贪墨赈灾粮饷一百二十万两,被人揭穿后还没押入京问审就畏罪自尽了。”
“沈怀玉死后家人还是受到牵连被斩,抄家后收缴的赃物折合白银一百三十四万两。”
她眼睛一亮,“主子真厉害,这都让您翻到了!”
玉琦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说说你看出什么问题?”
“主子又要考奴婢。”映碧撇撇嘴,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四川总督沈怀玉这个人奴婢也听过一嘴,据说清正廉洁的不得了!”
“但问题就在这儿了,既然清廉为何家产能折出上百万两银子,还不偏不巧的只比赈灾粮饷多那么一点点。”
“奴婢猜测真正贪下大笔银子的另有人在,沈怀玉就是个替罪羊!”
玉琦欣慰的笑了笑,“分析的不错,不过还不全。”
映碧看向映雪,后者无奈的叹了口气补充:“奴婢以为沈家可能有人逃脱了,手里捏着不大不小的把柄投靠了瑞亲王。”
“嗯,我也是这样猜。”玉琦笑道:“传信给赵菀,安排人去查沈家遗孤这条线。”sxynkj.ċöm
另一条还是要从朝臣这边入手,假设穆彰阿瞒天过海的弄了这一出,总会有人配合。
玉琦没有在早朝的时候把这桩旧案提出来,而是令人传召已经辞官告老的原刑部左江。
“不知太后传召有何吩咐?”六十多岁就已经头发胡子花白的左江垂立在殿内,身形消瘦的就像一阵风都能吹倒。
“有桩案子哀家看过后有些疑虑,想请左大人解惑。”玉琦朝李秉忠吩咐:“秉忠,搬一把椅子给左大人。”
左江谢过后侧着身子坐下,颤巍巍的问道:“不知太后说的是哪件案子?”
玉琦温和的说道:“左大人不用紧张,只是例行询问。”
“大人可还记得道光四年六月里发生的四川总督沈怀玉贪墨案?”
左江浑身一震,差点从椅子上滑到地下,右手抓着扶手才稳住。
他低头看着锃亮的青石板地面,声音干涩,“臣年事已高,记性越来越差,不记得太后说的这个案子了。”
玉琦也不恼,指着桌上摊开的卷宗,“秉忠,你捧过去给左大人仔细看看。”
“是。”
李秉忠又搬了一张稍高一些的小几放在左江身前,这才把卷宗放上去,打开首页说道:“左大人身子虚的话奴才替您翻页。”
左江目光飘忽,又找借口搪塞,“太后恕罪,臣老眼昏花这大半年就看不清东西了,还别说这些蝇头小字。”
“无妨,正巧哀家收藏着一副老花镜。”玉琦勾了勾嘴角,“映雪,去把那副眼镜拿来给左大人戴上。”m.sxynkj.ċöm
这是西洋人传过来的,对于民间是稀罕物。
左江退无可退,又是心虚又是害怕,囫囵着翻看一遍后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
他想了想说道:“太后,这件案子虽然是由刑部审核定罪,但当时先帝雷霆震怒,抄家斩首也是先帝一锤定音。”
玉琦冷笑,“如此大的贪墨案从发现到定罪斩首前后不到一月时间,沈怀玉当真是畏罪自尽?”
她身子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左大人经手的案子也不少,堂堂刑部断案都如此潦草,地方官员岂不是有样学样?”
“太后,臣有罪!”左江这次是真的从椅子滑到地上跪下。
玉琦冷声问道:“左大人要认什么罪?包庇他人贪墨赈灾粮饷还是伙同他人胡乱定案?”
左江浑身发颤,“臣无能,微末之言劝不动先帝也压不过朝堂上某些声音。臣有愧,是以此案了结后便请旨辞官了。”
到了这时候他没法再推脱,也顾不上子孙仕途会不会被那个人使些手段栽赃陷害。
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太后彻查此案,惩治真凶!
玉琦叹道:“左大人明哲保身哀家也不好多说,便说说你知道的吧!”
“是。”左江捋了捋思绪,“要说沈怀玉有多清廉臣不赞同,他就任四川总督近十年,每年都会奏请朝廷划拨赈灾粮饷,每次都不下几十上百万两。”
“天灾人力无法抗衡,但四川历来富饶,总有大灾小灾地方留下的税银就算不足以救济,也不至于每年都如此。”
“臣有一位旧友便在四川,书信里隐晦提醒臣赈灾粮饷恐有贪墨之嫌。”
“但臣人微言轻,当时郭佳大人甚得先帝重用,推荐了时任督察巡检使的曹参亲至四川明察暗访,回报说沈怀玉管制有方,赈灾账目也并无疏漏之处。”
“沈怀玉被检举贪墨后实地巡查的曹参也在其中,而查出实证坐实沈怀玉贪墨的则是大理寺卿周礼。”
玉琦面上难辨喜怒,“这些案卷上都有罗列,左大人还是说点实际的吧!”
这些人就喜欢兜圈子,她就不信为官多年的老狐狸手里没半点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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