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宦官后面,云月的脑子一直不停的想这个问题,连周围的景致都没心情去看,虽说翰林是所谓天子近臣,但这些事都是学士们所做,轮不到自己这个小小的六品官员。难道是上次拒了太子的求婚,皇帝震怒了,想找自己的晦气?
宦官已经停下了脚步,对着门口站着的宦官道:“劳烦进去通报一声,柳修撰到了。”说完才转身对云月微一点头:“还请修撰稍带。”看着他希冀的眼光,云月这才想起什么,忙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银子递于宦官:“拿去喝茶。”
看着宦官一脸淡然的接过银子,云月这才开始心疼,刚才一不小心,掏出去的足有二两来重,自己这个六品修撰,每年的年俸加在一起不过两百余两,这一出手就是二两,等会进去了,说不定还有人要打赏,一来一去,十多两银子可就不见了。
不等云月心疼完,里面已经有宦官出来了:“柳修撰请进去吧。”态度还算客气,云月的手往袖子里面放了下,要不要拿银子出来呢?这宦官已经把门打开,躬身请云月进去。壹趣妏敩
算了,还是省着点吧,是个人都知道清贵的翰林很穷,云月走进里面,这看起来像间书房,没有功夫仔细打量了,云月已经跪下行礼:“臣叩见陛下。”
扎扎实实的磕了三个头,上方的男子还是没有说话,既不叫起,云月也只得老实的跪在那里,一边忍受着膝盖处传来的痛楚,一边暗自咒骂封建社会礼仪的繁琐。
云月都感到自己的膝盖有些麻木了才终于听到上方男子的声音:“你是柳池的女儿,起来吧。”云月舒了口气,站起来时还是偷眼看了眼面前的皇帝,他年纪不大,还是个美大叔,一身朱红的袍子,此时正用探寻的眼光看着自己。
云月心里抓狂的叫道,看什么看,不就是拒绝了你儿子吗?别告诉我说没人拒绝过皇家。再说我是谁的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告诉我说没人把我的祖先三代都告诉你。
皇帝的手在桌子上微微动了动,说了第二句话:“你是柳池的女儿,难怪会回绝了太子。”云月低下头,轻声的道:“臣陋质,不堪为太子之配。”像是没料到她会这样说,皇帝明显的顿了顿才点头道:“只怕你心里想的刚好相反吧?”
啊?云月不由眨眨眼睛,这个皇帝怎么会不帮着自己的儿子?皇帝已经笑了,看向云月的眼光里面添了点长辈看小辈的东西,云月还在揣摩着这些,有个宦官走进来对着皇帝行礼:“陛下,柳学士求见。”
柳学士,那不是自己的父亲?云月愣了下,皇帝已经笑了:“看来你父亲护女心切。”这让云月怎么回答,只得笑一笑,笑完了才想起面前的人是皇帝,这样不回答是不礼貌的,不过皇帝并没有在意她的反应,已经对着走进来的柳池笑道:“卿这等心急,难道朕还会对你女儿不利不成?”
柳池恭敬的行完礼,也不等皇帝叫起就自己起来道:“臣知道陛下凡事都是公平的,只是臣已老迈,膝下唯有这个女儿,自然舍不得她有什么闪失。”
喂喂,云月看着柳池,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个侍讲学士而已,并不是什么手握权柄的重臣,对皇帝这样直言不讳,难道不怕被砍脑袋吗?皇帝却不以为忤,看着柳池突然问道:“柳卿,你在翰林院任侍讲学士已经二十多年了吧?”
虾米?这样天外飞来的一句,让云月立时直起了耳朵,看来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果然就听见柳池回答:“臣永嘉三年任侍讲学士,到如今已经三十年了。”三十年了,老爹,三十年你都没升迁,太不可思议了吧。
不对,云月算一算老爹的年龄,他今年不过五十二岁,三十年前就是二十二岁,二十二岁就做大臣,那可是火箭一般的升迁速度啊,那是为了什么三十年都一直没动位子呢?
原来已经三十年了,皇帝的眼神有些黯淡,她去世也已经二十三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当年那个要靠她保护的自己现在已经是这个帝国至高无上的人了,但是为什么会想起旧事呢?
皇帝轻声叹息:“柳卿,其实朕今天传召柳修撰,只不过是想让她修编先帝实录罢了。”修编先帝实录?柳池的眉头皱起来了,虽说继任的皇帝修编先帝实录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由于曾有过隆庆之祸,况且后宫里那位虽没有封号,但还是按太后的制度供养的人还在,朝中大臣都在猜测,修编文帝实录只怕要到太子继位了。
皇帝也为自己刚才说出的话吃惊,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天下是怎么得来的,自己的母后当年做了什么也是天下人都明白的,何苦遮遮掩掩?皇帝看向柳池:“是,我登基已经三十五年了,近年来感到腿脚有些不便了,若不修编先帝实录,做人子的怎么能去地下面对先帝?”
云月看着面前的君臣二人,嗅到了什么不平常的味道,难道说柳池和皇帝有私情?云月的眼睛变的闪亮闪亮。柳池并没有说什么陛下龙体安康的话,只是看着皇帝轻声的问:“那她呢?陛下当日既以帝礼下葬于她?”
皇帝轻轻的敲了敲龙椅的扶手:“既要修订先帝实录,她是先帝唯一的嫡女,自然也要修编。”柳池得到这个回答,心头松了口气,躬身行礼:“臣遵旨。”皇帝又笑了:“柳师果然还是和原先一样,这二十余年的冷清并没有减掉柳师的傲骨。”
柳师?父亲竟然曾是帝师,云月觉得刚才接受到的东西太让自己难以消化了,身为帝师而二十余年没有升迁,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柳池好像已经习惯了皇帝这样说话,又行一礼方道:“陛下若没有旁的事情,臣告退。”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传诏,翰林院侍讲学士柳池,修撰柳,”说到这,皇帝顿了顿,柳池的声音不带感情的开口:“臣女名云月。”
皇帝接着说下去:“修撰柳云月,从即日起修编文帝实录既,”皇帝又顿了,云月觉得皇帝后面说的话才是关键,看见他又停住了,心里有些着急,您说话能不能别当大喘气。皇帝看向远方,在父皇的陵旁边,有座小小的墓,那就是她长眠的地方,虽以帝礼下葬,却还是遵了她的遗命,只是设了小小的墓穴。
皇帝下了决心:“卫国长公主实录。”柳池听到最后一句,脸上的表情云月无法形容,是一种如释重负得偿所愿的神情,他猛的跪地行礼:“臣遵旨。”最后一个字好像还有哭音。
父亲这是怎么了?云月不明白,不过做父亲的跪下了,做女儿的也不能落后,自然也要跟着跪下。皇帝摆摆手:“下去吧,我,我想待一会。”
看着皇帝的神情,云月又有些不明白了,不过这位卫国长公主一定是个很不同一般的公主,修实录可是帝王待遇,为一个公主修实录从没有在历史上听过,看来自己穿越来的这个地方,不仅女子可以做官,应该还有很多和别的不一样的地方,只可惜这位正身不喜欢八卦,不然以自己八卦的能力,这些事早打听出来了。
柳池的激动一直到他们父女走了出来很久都没平复,就算云月想问清楚这位长公主和自己的父亲是什么关系也不敢开口问,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揣测。sxynkj.ċöm
走到半路柳池才停下脚步:“素儿,为父现在才想起一事,修编实录一事十分重大,你一个年轻女子可吃的起这苦?”云月早在心底点头了,当然要,实录简直是一本八卦集子,又是奉了皇命,简直就是奉旨光明正大的八卦,比关在值房看那些兵书好多了。
听到柳池这样问,云月恭敬的低头:“父亲,儿还年轻,吃些苦没什么。”柳池欣慰的点头,看着远方:“有生之年能编修她的实录,为父死也甘心。”到底是男他还是女她?云月侧着耳朵想听清楚这其中的区别,不过柳池并没有再说话了,云月还是乖乖的回到翰林院。
刚一踏进值房,急性子的秦敏就一把抓住她:“云月,听说你奉旨修编先帝实录,这是真的吗?”云月心里在想,这速度还真快,看来已经有宦官来传过诏了,这也是,方才皇帝只不过口头所说,还要翰林院起草诏书,拿到内阁盖印明发才算完事,翰林院里的人知道并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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