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郑瑗一声不吭,在叶沙沙看来似乎是为了养精蓄锐,卷土重来,却不知他是在气她太不懂事。

  饿了一天一夜的叶沙沙只能平地躺尸,也没有力气跟郑瑗说话。

  照理说,郑瑗这种对“沉默”习以为常的古怪男人应当不懂得寂寞的滋味才对,可是在憋了一天一夜之后,他终究还是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叶沙沙身边,伸出左脚轻轻踢了踢她的胳膊,在确定她没有饿死之后,扯了扯嘴角道:“别躺着,地上全是虱子。”说着,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仍觉得难受。

  虽不是头一遭被人禁锢,可在宋国时他好歹也是以太子的身份当了人质,宋王为了面子自然不会让他住狗窝。只是这一回当真是暗无天日,臭气熏天,只有一扇高过头顶的铁窗告诉他们今晚月色不错,而这牢里有多少人类不知道的动物他已难以分析。www.sxynkj.ċöm

  “不打紧呀,我习惯了……”叶沙沙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

  郑瑗似乎又忘了,她打小混在乞丐窝里,这点承受能力还是有的。

  “我们得想办法出去。”他借助月光看到叶沙沙脸色煞白,忍不住皱了皱眉,硬生生将她从虱子堆里拉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太用力,竟将她整个人拉进了怀里。

  遇到太多惊心动魄的意外,他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住,心律不齐的症状愈发明显,他很怕,怕他母亲把家族的遗传病传给了自己。一样都是人,既然来到这个世上,比别人少活几年总归不太划算。m.sxynkj.ċöm

  深呼吸,调整气息,他试图让她慢慢远离自己,然而,他肩头骤然一阵剧痛,**受到的疼痛沉重地打击了自己的心灵。

  “叶沙沙!——”那是愤怒的咆哮,响彻整座大牢。

  “鸡腿……大鸡腿……”显然,她把他的肩膀当成了美味可口的大鸡腿。

  对于一个伤害过自己的女人他自然不会温柔对待,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施以惩处,牢房外的过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叮当当的金属击打声。

  “干什么呢!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跑来的正是守着牢房门的山庄弟子,语气的恶劣程度可与他的面貌成正比。

  郑瑗冷冷扫视,本不想理会,可在扫到他腰间的那一大串钥匙时,眼珠一转,搂着叶沙沙道:“她没气了。”

  “什么?”看门的显然不相信叶沙沙一整天没进食就死了。

  “我一醒来便发现她断了气,你若不信,大可验证之后禀报你们少庄主。”

  “如何验证?”看门的傻傻相问。

  郑瑗搂着“奄奄一息”,状似断气的叶沙沙往前挪了几步,隔着一扇牢门,执起叶沙沙脆弱易断的小手腕,道:“把把脉便可知晓。”

  看门的半信半疑地伸出手,谁知才伸进来,便被郑瑗单手扣住,看门的大为惊愕,道:“你!”

  郑瑗废话不多说,卯足全身的劲,折断了他手腕向上三寸的骨头,无论他如何哭爹喊娘,都没人来救,最后只能痛晕过去。

  郑瑗这一回真的是心狠手辣,可若他不心狠手辣,他们便会面对别人的手狠手辣,对付心狠手辣的人,他只能更加心狠手辣,这便是他郑瑗的做人原则。

  从看门的腰间扯下钥匙后,他又以最快的速度找出了他们这间牢房的钥匙,趁着天还没亮,带叶沙沙离开了大牢。

  *

  月华皎洁如白光,星子闪烁,凄厉的寒风却依旧喧嚣着,他驮着迷迷糊糊的叶沙沙,察觉到她正趴在他背上瑟瑟发抖,急促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卸下自己的外衣将叶沙沙裹得严严实实后又背着她继续前进。

  “阿瑗……空虚剑。”就算没有力气,她也忘不了西门吹风的那两把空虚剑。说了是借来的,以后还要还,不能随随便便让给别人,尤其是坏人。

  “知道了。”他努力避开山庄中来回巡逻的耳目,寻找龙飞飞的卧房。

  然而御龙山庄布置精妙,除非有人带路,否则就如同迷宫一般,别说是龙飞飞的卧房了,他们连自己踩在哪里都分辨不清。

  “不行,我需要上房顶。”由于时间紧迫,他不得不险中求胜。

  原本独自行动简直易如反掌,可是此刻身后还有一个累赘,郑瑗必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观察四周动静,在寻求自保的同时还要保障叶沙沙的安全,任务委实艰巨。

  好在他轻功了得,带着叶沙沙上房顶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既要飞檐又要洞察环境,对他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

  “抓紧我,掉下去叫人发现了我可救不了你。”他悄声道。

  叶沙沙“嗯”了一声,想伸手抓牢他,可自己根本伸不出手来,倒是郑瑗将她抓得牢牢的,生怕丢了宝贝。

  今夜十五,月如银盘,郑瑗立身于房顶,仿佛与那光洁的银盘浑然成一体,从远处望去,当真如月下仙人,养眼极了,可惜身后的大包袱将这一美景大打折扣。

  眼下正值三更,除了按例巡逻的山庄弟子,大多数人都已熟睡,郑瑗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将视线牢牢锁定整座山庄。

  细细分析下来才发现御龙山庄的构建俨然如一个纵横相间的大棋盘,房屋对称,又与天上星宿相对应,按照一般家庭的观念,男主人多半住在正北或西南方向,而小辈们则应位于西北或东北向。

  听闻龙飞飞最喜白色,就连房顶都命人用白色的瓦片遮盖,今夜月光皎洁,天时天利人和,郑瑗即刻所定西北角的那座院落。

  重新回到地面,不想龙飞飞的卧房一瞬灯火通明,来不及思考,已见大门敞开,一身白衣的龙飞飞迎面而来,依旧笑意盈盈,看不出任何疲倦。

  郑瑗心头一凛,并未退缩,龙飞飞却道:“你果真有些能耐。怎么?来取空虚剑?”说着,他从身后取出空虚剑,随即白光一闪,剑已出鞘。

  郑瑗依旧紧紧抓着叶沙沙,原想她还半昏不醒,谁料在听到宝剑出鞘的清脆声时,她忽然来了精神,睁开了双眼,只是身体被束缚着难以动弹。

  “阿瑗,快给我松开。”

  郑瑗一脸吃惊,随即扯开那件外袍,这不松开还好,一松开叶沙沙就出事了。不知哪来的力气,她徒手去抢龙飞飞手中的空虚剑,龙飞飞自然不会让她轻易得手,蹬腿一飞,怎料叶沙沙一把拉住他的靴子,仿佛触动了他的某根弦,龙飞飞大为惊恐,就如同他们初次见面时,他也是同样的反应。

  龙飞飞极力蹬开叶沙沙,叶沙沙却死死不放,一拉一扯间,他的靴子被扯了下来。郑瑗见此大为惊愕,也终于明白了龙飞飞的软肋,他之所以阴险狡诈,想必是以身有残缺,心智不全。

  他的左脚是假的,叶沙沙那一扯正巧扯下了他的假肢。试问一个看似完美的御龙山庄少庄主若叫人发现是个身有残缺的人,定是会崩溃的吧。

  而这个秘密一旦被人发现,对方便有被杀人灭口的危险。

  此刻的龙飞飞已经不能用“生气”来形容他的心情,而是比“生气”更有程度且外加一些羞耻的“愤怒”。

  有人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他是“冲冠一怒为假肢”。

  不是他们歧视弱势群体,而是眼前的弱势群体中的一员看起来一点也不弱势,而是相当强势,又太过小题大做,简直把叶沙沙看成了杀父仇人!

  凌空一剑劈来,郑瑗大为惊恐:“沙沙!——”

  叶沙沙一个走神,郑瑗双眼瞪得浑圆,瞬时将自己视若珍宝的锦袍甩向龙飞飞,剑身一个翻转,将锦袍劈成碎片,片片落落从天洒向地面。

  叶沙沙醒过神来,郑瑗已拉她闪到一边,随后顺手折了院中诡异开了芽的柳条,抵挡龙飞飞随即而来的每招每式。

  以柔克刚,龙飞飞并未因得到了空虚剑而略胜一筹,三招之下,郑瑗已摸清了他的套路。龙飞飞因没了假肢而行动不便,只能腾空出招。

  郑瑗自认轻功了得,见招拆招,轻而易举,只是龙飞飞怨念太深,武功招数又过于纷杂,一时半刻攻不下来,只能持久过招。

  大战了一百二十个回合,一天一夜未进食的郑瑗明显落了下风,他想让叶沙沙闪远一点,谁料回过头叶沙沙早没了踪影,郑瑗大感失望,一不留神肩上中了一剑。

  “空虚剑!回来!”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沙沙再次现身。郑瑗见她手中握着另一把空虚剑,才恍然她是趁乱溜进了龙飞飞的房间。

  鬼使神差般的,龙飞飞手中的那柄空虚剑犹如受到同伴的感召,脱离了龙飞飞,朝叶沙沙另一手的剑鞘飞去。

  他又忘了,叶沙沙得到西门吹风的真传,只要手上握着一把空虚剑,百里之内,另一把便会在主人的感召下回归。

  眼下龙飞飞没了假肢又没了剑,再怎么狗急跳墙也不及他二人双剑合璧。

  叶沙沙把郑瑗的剑归还了他,郑瑗不忘拿剑逼问他山庄的出路。

  “说,出口在哪里?”他虽能掌握整座御龙山庄的格局,却看不到高墙以外的道路,仿佛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阻碍了人的视线。

  “呵呵,若早一天,你们兴许还能碰碰运气。”死到临头,他依旧不动声色地笑着。

  “什么意思?”

  “昨日你与莺莺大婚,我已命人堵住了山庄的唯一出路,从今往后,与世隔绝。”不知怎么,叶沙沙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了一抹难以察觉到的凄凉。

  “为何要这么做?”叶沙沙问。

  龙飞飞沉默了,郑瑗略作沉吟,道:“你不愿再见到庄主夫人,也不愿这里的秘密泄露出去?”

  龙飞飞神色一凛,敛了敛笑容,又道:“你果真有些能耐。”

  郑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叶沙沙却说:“阿瑗,我们走吧。”

  “我不信只有一条出路,今日非要问出……”

  “天无绝人之路,你就别逼他了,我们自己找找看吧。”叶沙沙伸手拉他,郑瑗松了手。

  龙飞飞嗤笑道:“我劝两位别再白费心机了,没有路了。”

  “没有路你还一个劲地问我另外七把空虚剑的下落?”叶沙沙斜睨了龙飞飞一眼,郑瑗赞同地点点头。

  龙飞飞哈哈大笑,郑瑗伸手点住了他的几处大穴,随即避开他耐人寻味的眼神,拉着叶沙沙迅速逃离现场。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元气萌主太子妃更新,32 元气反击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