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砚顿了顿，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和安代之前一向都是淡淡的，如今这样，不过是因为他救了她的女儿罢了。
“吉砚，我就知道，打温情牌对你没有成效。”
安代苦笑，“我和春华宫那位是宿敌，这个你心中自然也清楚。若是吉阿古拉继位，我，其日娜和安氏一族，都逃不过一个死字，所以我不惜和皇上闹掰，也要阻止他继位。无奈其日娜是女子，没有继位的权利，我拖得住一时，却拖不了一世。吉砚，我叫你来，是想问一句，你想要这个皇位吗？”
其实，她也确实是走投无路了，吉日格勒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联合其他三个部落，一同对抗安氏一族。
安代心急如焚，她不愿牺牲女儿的幸福，来换取自己和家族的安宁，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选择扶持吉砚。
虽然吉砚和自己的关系不亲厚，但好在他生母死了，不会想着废黜她，匡扶生母上位。其日娜是个女子，对他也没有什么威胁。
“王后这话，是什么意思？”吉砚转动着茶盏，语气平淡无波。
多年来造就的性子，他不会去相信任何人。
八岁那年，他轻信了一个小宫女，把身世和心事全都告知于她。那个小宫女如他所愿，看着他满是心疼，夜里还会讲故事哄他睡觉。
可有一次，他提前下了课，满心欢喜的找小宫女玩。却听见她拿着他的身世，和别人高谈阔论，以此当作结交人话头。
后来，那个小宫女出了事，被人发现死在了一个还没有她高的水缸里。
脸泡的发白，身子也肿了两圈。
安代不喜欢话说一半，索性把要说的全都说了出来，“我想扶持你继位，但是继位后，你要保证我和其日娜，包括安氏一族的荣耀，你愿意吗？”
这个条件合情合理，本以为吉砚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他却一言不发，凝视着手中的茶盏。
安代捏了捏眉心，“吉砚，你难道就甘心，一辈子受人驱使，没有尊严的活着？”
“不甘心，但我也不愿做别人的傀儡。”吉砚放下茶盏，淡淡的说道。
“本宫没......”
安代想说没有，可在吉砚的注视下，怎么都说不出口。
是，她的确想扶持吉砚上位后，垂帘听政，效仿战国时的宣太后。
她身居后宫之首，皇位理应是她的孩子的，凭什么因为没有儿子，就要受这份侮辱。
大殿的窗户被曼彤打开了一条缝，吉砚的红衣在月光的照射下，仿佛一团诡异妖冶的烈火。
“王后，您固然聪明，别人嘛，也并非都是不开窍的。与其做傀儡皇弟，我还不如做个废物闲散皇子，没什么危险，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比傀儡好多了。”www.sxynkj.ċöm
出了甘泉宫，吉砚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方才，他竟有一丝心动。若是安代不说，他要保证安氏一族的荣耀，他或许真的会选择和她合作。
安氏一族的势力太过于庞大，盘踞在东部草原，几乎占据了契丹的半坐江山。
也只有吉日格勒那个蠢货，才会一直放任不管，无论谁上位，第一个除的就是安氏一族。
安代看着窗外，久久不曾回神。
曼彤劝慰道：“王后，四皇子不识好歹，您也别太放在心上......”
“他不是不识好歹，是太聪明了。”安代叹了口气，吉砚不行，那也只能在驸马身上下手。
其日娜好不容易对一个男子有意，她本想全了女儿这个心愿，如今看来，是难了。
别说朝臣，单说百姓，也不会同意未来的王上是一个汉人将军。
从皇宫出来后，吉砚独自去了若芜江边。
一贫如洗的天空只剩下一轮弯月，仔细看，才能隐约看到几颗星星发出细碎的光芒，当真是月明星稀。
“属下见过主子。”
一道白色的身影跪在吉砚的身后，嗓音沙哑的像是在沙漠中很久不喝水的旅人。
吉砚淡淡的“嗯”了一声，“查到白天那两个人的身份和下落了吗？”
白影道：“那二人委实可疑，像是凭空出现在契丹似的，奴才发动了会中所有人，都查不到他们的来历。不过有三个小混混曾经和那位高个的男子喝过酒，说他来自安氏一族，矮个子的那个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且，他对雁荡山仿佛很感兴趣，旁敲侧击的问了好几次。”
“雁荡山？”吉砚寒着脸，“雁荡山关的是暄和人，他问雁荡山干什么？”
“那三人说他觉得雁荡山高，想上去看一看。”白影颌首道。
吉砚自然不信这番说辞，是雁荡山高，还是关押官兵的地方高。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第二天一早，萧明煜听见门上有响动，出来一看，一记飞镖插在上面，尾穗还系着一个纸条。
顾筠芷随后出来，只见纸条上面写着，巳时若芜江见。
“这是谁送来的？”
他们在契丹没有认识的人，纸条上的字迹也很陌生。
“吉砚。”
虽然纸条上没有落笔，但萧明煜就是知道，是吉砚送过来的信。
这次，他没有让顾筠芷跟随，只身前往若芜江。能查到他们住的客栈，证明这个四皇子还是有些本事的。
这个时辰，江边还没有什么人，只有几艘渔船停在岸边。
大抵是不想那般招摇，吉砚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棕色袍子，听着身后的脚步，道：“很准时。”
能把后背对着一个陌生人，要不是极度自信，要不就是充分的信任。萧明煜觉得，他是前者，“四皇子一大早把在下叫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吉砚说了一段契丹语，萧明煜皱了皱眉，没有回应。
“我猜的果然没错，你们不是契丹人。”
萧明煜疾步奔出，一掌势如风雷，吉砚后退一步，见招拆招。
初时，二人的武功不相上下，但七八个回合下来，吉砚还是略逊一筹，萧明煜瞅准机会，食指扼住他的脖颈，脚下一个回旋，把他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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