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萧萧,吹在月落痕的脸上,他的心绪已乱成一团。
劲风在耳边呼呼地响着,几点渔火已顺流而下,他有时多希望人的烦恼能像这江水一样,滚滚而去,一去不返。
柳暗花明处,已有了城镇的灯火,那红红的点点灯笼,在晚风中摇摆不停,太容易迷乱一个人的心思了。
月落痕知道此刻只有一样东西能让他好过一些,这就是“酒”。
今夜,不管天是否会塌下来,不管龙玉公子会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都要喝个一醉方休。
他已经很久没有痛痛快快地喝过酒了,那些欢快的时光多么让人怀念啊,不知不觉间他的心头又浮现出了以前喝酒时的场景。
回想起司徒美的刁蛮样子,总让他觉得好笑,第一次遇见司徒美就是因为喝酒,后来还因为闯丐帮差点喝了天下第一毒酒……
想着想着,月落痕竟又想起了龙香,他只是单纯的回忆,回忆起了当初,他知道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龙香了,因为自己已经彻底伤了龙香的心,他完全能从龙香的黯然眼神中体会到当时龙香又多么的痛苦,他也不想这样的,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人就是很奇怪,对无关紧要的人,你往往能做到平静如水和包容,但是对于有些人,有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小题大做,明明知道这样会伤害到对方,却偏偏控制不住。
月落痕努力去想司徒美,去想龙香,去想其他人,但是有一个人的影子却偏偏要冒出来。
这个人就是白衣,可是他唯独不敢去细细回忆白衣,因为他对白衣都一种特别的感觉,再加上他知道他和白衣之间有一道永远也无法迈过的心坎,两个人谁也无法逃避的宿命。
月落痕猛地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他极力让自己不去想白衣,风小了,心却更乱了。
不知不觉间,月落痕已走到了一家酒楼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迷迷糊糊走了多久,只记得当他遥望到城镇的时候,房屋的影子还只有拳头大小,但是此刻他已身处城镇之中了。
人就像是一只漫无目的乱飞的鸟,而生活就像是牢笼,人总想自由高飞,却不经意间已陷入牢笼,等到猛然悔悟时,已蓦然回首只得老泪横流。
月落痕喃喃道:“想那么多干什么呢?还是痛痛快快去喝酒吧。”
这家酒楼的酒的确是香,人还没有进门,却已闻到了浓浓的香味,想必这里的酒一定是远近驰名的好酒,至于到底好不好,还得亲自尝一尝。
此时虽算不上深夜,但是宽敞的酒楼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照理说像这么气派的酒楼,又是在生意的黄金时段,为什么会连一个客人也没有呢?
月落痕刚一走进来就觉得有些奇怪。
见到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跑堂的伙计赶紧迎上来,陪笑道:“客官不好意思!小店今天已被包了,您还是请到别处吧?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月落痕道:“是什么人包的?”
伙计这下有些犯难了,犹犹豫豫地道:“这……”
月落痕立刻掏出了一锭银子,丢给了伙计。
那伙计悄悄凑到月落痕的耳边,轻声耳语道:“是一位公子,虽然穿得不怎么样,但是出手可阔绰的很,就连鼎鼎有名的镇南大侠关山南和岭南七霸都对其客气得很。”
月落痕惊讶道:“你是说单拳屠虎,一人擒盗,名震南方一带的镇南大侠和独霸岭南水运的船东七霸?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伙计道:“听说好像是因为江湖恩怨,镇南大侠因为路见不平,看不惯七霸中老二的舅子小花书生调息卖唱女,便将其杀了。七霸便是来向镇南大侠逃回血债的。”
月落痕道:“以岭南七霸仗势欺人的风格,这倒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到这岭南七霸没有人不谈虎色变,谁都知道他们霸道蛮横,毫不讲理,那伙计更加谨慎了些,道:“客官你不知道,本来七霸要镇南大侠偿命,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但是以他们的武功怎么可能是岭南大侠的对手?所以他们特意请了‘夺命刀’胡九和‘神算子’鬼流星帮忙,这两人可都是武功一等一的好手。”
不消伙计说,月落痕也知道这两人的确已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了,以这二人的实力怕是镇南大侠也很难招架得住的。
月落痕又道:“那之后呢?”
伙计道:“现在他们都已经走了。”
月落痕一怔,道:“你是说他们没有打起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伙计诡异一笑,道:“只因那位公子说了一句话,这场原本必会血染当场的恩怨就此了结。”
月落痕知道能让这些江湖人物罢手的人绝对不简单,更何况这人只凭一句话,那七霸便乖乖作罢,当真是奇闻,言语间他已对伙计口中说的这位公子颇感兴趣,他实在是想亲眼见一见。
月落痕道:“那位公子说了句什么话?”
伙计却只得苦笑道:“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我也只是……”
伙计话未说完,月落痕嘴角一笑,便如燕子一般飞了出去。
伙计大吃一惊,道:“客官!你这是去哪里?”
他“客官”二字还未出口,月落痕早已不见了,只有门口的灯笼还在不停地摇曳着,通红通红的,好似奈何桥头的引路灯,可是此刻门外却连一丝风也没有。
伙计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咽了一口唾沫,喃喃道:“妈呀!这人说不见就不见,要不是他给了我一锭银子,我还以为是见鬼了。”
在镇外十里的地方,有一座蓝狮亭,这座亭子前有四座神态各异,栩栩如生的蓝色石狮,据说这也是出自天下第一巧匠“圣手飞龙”一竹子之手,但是却是在他早年的时候雕刻的。
相传武林中曾经有一位“蓝狮大侠”,此人不但胸襟宽广,而且肝胆侠义,一生为朋友两肋插刀,直到最后也是为友情舍生取义,后来人们为了纪念这位英雄,便在他死的地方修建了蓝狮亭,而亭外那四尊石狮子便是请了圣手飞龙精心打造,以表现蓝狮大侠豪迈的情怀和雄姿。
星沉月升。
而此刻,在蓝狮亭里,一伙人正拦住了一个中年汉子的去路。
月落痕猜得果然不错,以岭南七霸卑鄙的性格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镇南大侠呢?
那长得一身正气,面目刚直的正是镇南大侠关山南,他使的是武林中少见的兵器“白金钩”,此钩乃是钩类武器中的名品,白光闪闪,削铁如泥。
关山南望了一眼对方,不慌不忙地道:“怎么?难道各位没有听过一句,好狗不挡道么?”
七霸中的首霸恶狠狠地骂道:“如今你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今天就要拿你的命来偿还小花书生的债!”
关山南不以为意,笑道:“就凭你们就想要我关山南的命,实在是笑话!刚才是看在那位公子的面下,我才没有杀你们,现在还有脸来送死?”
首霸冷笑一声,得意地道:“此一时彼一时,刚才是刚才,现在可不同了。”
关山南道:“哦?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不同!”
哪知关山南话音未落,两个黑影已如鬼魅一般从树林里闪了出来。
关山南见到此二人,脸上的表情已变得僵硬,这突然出现的二人到底又是何方人物呢?壹趣妏敩
再看站在那里的那两个冷冰冰的身影。
左边那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有一只眼睛是瞎的,这只眼睛就好像死鱼目一样,但是却泛着幽幽的凶光,任何人只要看了那眼珠子一眼,便已吓得少了三分锐气。
他腰间那把柳叶弯刀便是江湖中让人胆战心惊的“夺命刀”,此人便是胡九。
而在他旁边的黄发老头,门牙已掉了一颗,左眼角下长着一颗黄毛大痣,手里一把像“算盘”一样的铁制兵器打得“啪啪”作响,让人听到那铁算子碰撞发出的声音就心头发慌。
这人便是暗器高手神算子鬼流星,他最擅长的就是趁人不备背后偷袭,和其他好汉比起来也算是下作了些,不过他下手凶狠毒辣,往往让对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想到岭南七霸找的帮手已经赶到了,看来之前七霸假意罢手只是缓兵之计,既骗了那位公子,又等来了援兵。
鬼流星冷笑一声:“再加上我们两个不知道能不能要得了镇南大侠的命呢?”
这边话音未落,那边胡九手中夺命刀已嗖一声穿出,只见那白生生的刀刃已朝着关山南砍去,在极短的时间内竟已连砍了三十六刀,每一刀都相当老辣,即使是用尽全力抵挡,也不一定就能全身而退。sxynkj.ċöm
不过镇南大侠也不是浪得虚名,即使是面对强敌,他也毫无畏惧,只见他才一挥手,已不知何时亮出了白金钩,这白金钩虽不一定有刀剑那么常见,但是对刀剑却有特别的克制。
尤其是其独特的构造,往往能给使刀剑的人造成意想不到的威胁。
胡九虽很自信,但是三十六刀砍下,刀光钩影闪现,却也没能伤到关山南半分。
关山南笑道:“原来夺命刀也不过如此!”
哪知胡九也不生气,冷笑一声道:“是么?你可知我刚使的那几刀只是用来对付三岁小孩的,若是你堂堂一个镇南大侠连对付三岁小孩的刀法都接不住,还有何面目自称镇南大侠?”
关山南明知胡九是在故意羞辱自己,但是却也无可奈何,他气道:“姓胡的,你不要欺人太甚,好歹我也是镇南大侠,这名号可不是我自己取的,是江湖上的朋友看得起我关某,抬爱的,你居然拿我和三岁小孩相提并论。”
胡九继续不屑地笑道:“什么镇南大侠,我看是狗屁大侠才对,你根本就连三岁小孩都不如,不信你就来试试我这连三岁小孩都可以接得住的刀!”
关山南面对羞辱,脸色已变得铁青,但是却也不敢继续出手,因为他已从之前的三十六刀中领略到了一种巨大的压迫力,虽然他侥幸未受伤,但是却已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胡九,只不过江湖人都爱一个面子,他怎么能在气势上落人下风呢。
哪知胡九竟一再羞辱于他,这使得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当真是骑虎难下。
岭南七霸也看出了其中端倪,便纷纷趁机羞辱道:“的确是狗屁大侠,不然怎么连手都不敢还呢?我看你还是不要叫什么镇南大侠了,以后改叫狗屁大侠算了!”
一旁的鬼流星也添油加醋道:“镇南大侠的为人我鬼某还是佩服的,其实我与你无冤无仇,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关山南当真以为鬼流星是想帮自己,他面露喜色道:“神算子前辈当真肯帮在下?”
岭南七霸脸色一变,也以为鬼流星说的话是真的。
但是只有胡九却无动于衷,因为他实在是太了解鬼流星这个家伙了,他这种阴险的人物又怎么肯真的帮关山南呢?一定是在打什么鬼点子。
胡九猜得果然不错,就在这时,鬼流星话锋一转,笑道:“只要……”
关山南道:“只要什么?只要在下能做得到的必定尽力而为!”
鬼流星诡异笑道:“自然做得到,只要你肯跪下来从我的胯下钻过去,并当着所有人的面学三声狗叫,我就帮你!”
关山南的脸上已变得惨白,他没有料到这鬼流星竟如此羞辱自己。
岭南七霸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纷纷露出了狞笑。
堂堂镇南大侠好歹也是一条汉子,他又怎么能受得了别人如此嘲笑呢?
只见他已顾不得许多,使出全力,向胡九扑了上去,可是几个回合下来,胡九的刀已变得更加犀利可怕了,三招之内,关山南已招架不住。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暗星乍现,关山南后背已中了鬼流星的暗器。
谁也没有想到鬼流星会在这个时候出手暗算。
胡九只一刀,便已刺穿了关山南的身体。
鲜血从关山南的嘴角流出,他强忍着剧痛,大喝一声:“你们……你们真……卑鄙……”
鲜血那么红,染得落叶也变了颜色,镇南大侠就这样永远闭上了眼睛。
胡九在关山南的身上将刀上沾的血迹擦干,正准备将夺命刀插回腰间,突然一阵疾风吹过,吹得胡九的头发都乱了。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胡九已经再也不能动了。
他的脖子上缓缓冒出一丝血线,一双眼睛是鼓着的,不知道在望着什么地方,很显然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出手竟会如此之快,如此之准,如此之狠。
胡九现在才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让人绝望的刀,什么是最可怕的刀法,他甚至没有感受到一丝痛苦,便已经死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刀法,使刀的又是什么样的人?
所有人,包括鬼流星在内,已经彻底惊呆了,死亡的恐惧笼罩了整个蓝狮亭,他们不愿意相信这世上竟有这么可怕的刀。
那到底是一把什么样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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