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忻挠了挠头,原来是军队拉来参与建设,难怪能引江中之水入堡。要知古代无重型机械,凿山开水都得用人力,若是要建出这番一片天地,不说光耗资得多少,便是使唤的人力,怕是也要有千万之数。但若是军中斥堡那又不同,军中最是不缺jing壮人手,所需不过cāo练场地,食物以及军械等,而引水入堡,自然是为了解决水源,此堡偌大,除了堡内庄户,四周也大多无人烟往来,是屯兵极佳之地。
而以往宗族曾住与此,以族中之财力,后院定是修的美轮美奂,虽是时ri久长,但也会有所修缮,这般想来,应是家中在族内极有地位,才能得族老将斥堡当做府邸相送。
赵忻问道:“那现在堡中还有兵士么?”
梓言笑答道:“所设此堡,不过在战时为了与府城遥相呼应,以作掎角之势。但桂州府已百年未有战事了,四周皆无土蛮子,这里又不是什么关隘,哪里会留有兵士?但是有些堡内庄客,以及老爷的亲兵家眷,却是一道居住与此,大概有好几百人吧。虽是在堡墙之内,但他们都住在府外,一般是进不来的。”
赵忻想了片刻,又道:“你在堡中居住多时,定是对堡内事物知晓通透,不若给我讲解一番。”梓言闻此,顿感奇怪,但心下也未多想,赵忻即是这有吩咐,自己应承就是。
随她穿过长廊,与美婢闲聊着,路上不时便能见一些丫鬟服sè的少女,无不有燕姿迭丽之貌,三三两两并肩而行,看见赵忻,远远就躬身行礼,显是被主家调教的极有规矩。有些胆大还yu上前答话,却被身后二仆役狠瞪一眼,随即赶走。赵忻虽有些不悦,但知晓那是他们职责所在,便也由得他们了。壹趣妏敩
赵忻见走了许久,也未达学堂,道:“这学堂还有多远?为何这时还未抵?”
身旁美婢道:“公子莫慌,你看前方那棵巨树,就是中庭了,从那再拐至西苑,便到了。”又向前走了些,但见空旷之地,一棵参天古树昂首云天,枝干虬曲苍劲,黑黑地缠满了岁月的皱痕,往上看去,便是树冠相叠,枝柯交错,浓绿如云,如同巨灵一般拏云攫石。
听梓言又细声道:“若是说起来,这棵树怕是比族中先祖年纪还大些,当年开山建堡,先便以此树为据,百年之来,堡中常道此树已开慧,颇具神灵之力。平时大伙都悉心培土浇水,有什么心事,可看着四周无人,对它静静倾诉,时有灵验。但逢年关之时,老爷亦会大开府门,任由堡中庄客家眷焚香祭拜。”又道,“若再往前去,便是学堂所在,西苑了。”
这里过去,果然路遇一座院门,看着门上高挂着一块牌匾,用烫金书着“習文”二字,梓言又道:“这便是习文堂。供家中子弟读书所用。”他便驻步,这院子怕是要比自己居所大出不少,不禁问道:“这学堂为何这般大?在里面读书的人很多么?”
梓言笑道:“公子难不成忘了,里面所供的,是全堡的家中子弟,怕是有二三十人之多,便是公子平常也是在这里读书的。夫人请了位儒者在此,又有吩咐,只要是堡中少年,辰时便皆可入府,在此学堂中陪几位公子诵读诗文,思沐圣贤,若是习满三年,长至grén,就可到府中领一活计,已有多人年纪轻轻就领了账房管事之职,怎能不惹人眼热?”
“那我的两位兄弟也在此内读书么?”
“那倒不曾,小公子年龄尚幼,还未开蒙。又听人说起,大公子自少饱读诗书,从小便有过目不忘之能,五、六岁便会背诵《论语》,《孟子》,七、八岁便会作诗词。府中的先生皆称赞其有大才,将来便是状元及第也未可知。早年间他与公子一道也在学堂,后来渐渐的,便嫌先生为……为余人所累,所授甚慢,便自行回屋习文去了。”
听到这里,赵忻不禁小脸一红,能够资格让先生拖慢节奏,所累之人,他大抵也知梓言口中的“余人”是指谁了。心中暗道,无事无事,哥哥年纪比我大上几岁而已,将来的事情,谁说的清,若我勤读诗书,一样可迎头赶上!
又听梓言道,“听说前些年,大公子连番过了童、解二试,径直就取了举人功名。小小年纪甚至将解元名头也收入囊中,就连朝廷也被惊动,下表嘉奖地方学政。这事闹的愈加大,只说广南西蹦出了个小王勃,赛骆宾。后来家中族老得知,亲自来堡中问询,但此之后,大公子只是在家诵读,也未至京中去考取状元了。”
一阵热风吹过,心中却是一片寒意,赵忻紧了紧衣领,微微暗叹,这夏天的风,倒似越来越凉了……下次见了哥哥,还是和他比赛摔跤好了!温文绉绉的东西,是大老爷们玩的撒?
他又向院内望去,却只瞧见大门紧闭,身后二仆役对视一眼,连喊几声,见无人应答,又至中庭院落拍门,却始终未有动静,倒似无人一般。
见远处一小丫鬟提篮而来,梓言见了,急忙出言将其召来面前,见对方先对赵忻福了一礼。梓言才问询道:“这位姐姐,可知学堂中的人去了何处?”
对方答道,“再过几ri,便是端午,且老爷见二公子需静养一段时ri,便准了先生回家探亲之请,从今ri之始,便告假七ri。学生们今ri便离去,侍奉的仆役也被田管家调离他房,锁了门后,便暂时封闭了。”
梓言一听,见赵忻微微蹙眉,又道,“公子且勿忧,便是学堂中没有,那库房中还是有的,还请公子先行回房,婢子自会问库房执事取来就是。”
赵忻此番本就是yu出来走走瞧瞧,怎会这般轻易离去?又见离此不远处便有一处院落,却是一座竹楼小筑,修葺的颇为匠心,不由指道:“即是诵读诗文之所,这西苑倒尽是些雅物,你看那竹楼所在,是什么地方?”
众人一听,随赵忻所指方向看去,皆是大吃一惊,赵忻不由奇道:“怎么了?”
一旁前来答话的丫鬟吞吞吐吐道:“那是老爷的书房……”
“书房么……”赵忻暗想着,那地方自古以来便是男人的隐秘之地,后世的记忆里,自己也曾有过一个。总是放着些怀旧或者隐私之物,脑中不禁浮现出爹爹那副威严的模样,也不知他会在里面放些什么,隐隐的,便有些期待起来……抬手就道,“走,咱们去瞧瞧。”
二位仆役顿时大惊,对方虽是说去瞧瞧,但谁不知这位公子哥的心思?
赵忻见他们停在原处,不由发奇,但见其中一位仆役支支吾吾道:“还是……不去了吧,万一,老爷知晓了,公子又得……”
赵忻又奇道:“爹爹知晓了,会怎样?”
“呃,只怕大伙面上须不好看……”说完此言,众人皆低头闭口不语,谁也不敢再多言一句,只是站立原处不动。
他们与梓言不同,资历都要老的多,还记得二公子孩提时,趁旁人不注意,偷溜进去,将暂放在书房的军印在壁上乱盖,结果引得老爷大发雷霆,几位仆役连带着保举的执事全被赶出堡中,至于二公子自己,那叫打的一个凄惨,甚至连夫人都不敢出言阻扰,最后还是大公子为他挡下几记,至那以后,二公子见了老爷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服帖,这才没几年过去,这位的皮莫非又紧了?
赵忻却是浑然不觉道:“只是取了近道进去看看而已,左右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说罢,拉着同样一脸不解的梓言走了过去。
余下三人见此,都齐齐吃了一惊,只听那丫鬟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还请两位大哥勿将我抖出。”便急急地离去了。两仆役却是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只听一人道:“你速去禀报田伯,让他拿个主意,我跟随公子一同去看着。”
另一人点头道:“我这就去寻,你可千万看紧了,这会儿若是出了岔子,怕是我俩都得被扫地出堡!”说罢立即转身离去。
赵忻与梓言走过习文堂,又来到一座院门前,旁边竖着一块石碑,立在一池清水之处,与碑后的假山几乎浑然成了一体,假山顶处,水瀑顺着碑体悄然滴落,在池中晕开一圈涟漪,幽涧滴泉清冽空灵,似叹息似挽留,而后聚成淙淙潺潺的一池清水,引入中庭湖心处。石碑之上镌刻着‘悟道’二字,字迹若风雷一般雄浑苍劲,横勾铁划间,莫有千钧之力。
这般设计实是独具匠心之极,赵忻不由连连赞叹,见身后那仆役忙不迟迭地跟来,又问道:“这里处院落便是书房了么?”
那仆役看起来有些不安,答道:“这里便是悟道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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