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之内,各色花卉姹紫嫣红,百花纷纷争奇斗妍,美不胜收。更有不知名的蔓藤爬上了古朴的庭院高架,为炎炎初夏,平添一份绿意。放眼望去,熹微晨光之中,整个院落皆是一片生机盎然,露红烟绿之色。
在于绮颜的小心搀扶下,两人慢慢踱步而出。来到木架之上,赵忻遥看头顶天清气朗,不由伸了个懒腰,将身上疲惫一股脑祛除殆尽,顿感心旷神怡。鼻尖隐隐暗嗅,空气中晨露之清新、繁花之吐纳、女子之幽香皆混在一处,恁地沁人心脾,令人醺醺yu醉。
看着赵忻那轻松写意的模样,于绮颜不由偷偷暗笑。之前兄长对他们开了个小玩笑,自己脸上虽是有些cháo红,但一进入房内之时,见赵忻几乎羞得钻入被内,顿时有些忍俊不禁。待自己上前之时,两人竟尴尬地良久说不出话来。直至赵忻有些疲了,提出要出门外转转。起先于绮颜怕爱郎伤着风,怎也不肯,但耐不住爱郎的软磨硬泡,终是点头应了。
助赵忻穿衣之时,见中衣背后隐隐裹着一层纱布,隐隐就yu掉下泪来。被对方温柔劝慰,这才止住神伤。为他披上几件衣物之后,又有些不放心,从柜中翻拣出一件长衣,不顾赵忻的极力反对,执意为他披上,两人才互相依偎着,从房内慢步走出。
这等周到服务,被旁人见了,莫说两人说是一对恋人,却更似姐弟之情。待至庭院石桌旁坐下。初脱死地,又值重逢之际,终于相依相偎,心中更有千言与挚爱诉说,但一时间皆卡在了喉头,什么也说不出。一对恋人默默无言相视,但眼中更似神交万语。从一路上的相识相知相恋,至林中约誓,桥头生死诀别,仿佛将人生爱情路在半日内就全数走完。
就在赵忻享受着‘有个姐姐真好!’的幸福中,于绮颜终于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幽幽道:“刚才府尊大人来访,寻我等问话,我已去堂前与他说了诸般事宜,忻郎可发现有何蹊跷,yu转告与他?”赵忻想起在桥头从青衣人扯下的那块玉,本yu相告,但隐隐间,又觉得那物太过重要,应是与贼人身份相关,还是待自己看了之后先禀报父亲,再作他计。
见赵忻摇了摇头,于绮颜又踟蹰片刻,鼓起勇气又道,“昨晚去寻香橼的那些人回返了,却是无甚消息传来。府尊与赵伯伯商议了会,现在已派遣第二波人手去寻。”
赵忻听此,想起那稚气未脱的小妹妹,心中便是一阵绞痛,又听于绮颜安慰道:“忻郎不需神伤,这次所遣人手比上回多以倍计,且更是有楫舟水船相助,想必一定能寻着妹妹的……”
赵忻却是握住对方的柔荑:“我懂,现在还寻不着,那香橼的生死,多半是要看天命了。只是因心中有所愤懑,若我当时再强一些。挡住那些贼人,也许你祖父便不会死,香橼也不会被逼至跳江!”抬头望了对方一眼,只见眼前之人黯然魂殇,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忻郎只身涉险,将表哥和我姐妹救出,若是一般人,怎会出如此死力相救。在林中,我又任xing地逼迫忻郎为亲人报仇,而那蓝衣贼人yujiān污我之时,途中竟鬼使神差地望向忻郎事先约定的藏身之所,一个绝佳的圈套就此败露,害的你几乎入得死境。忻郎待我等之恩德,妾身这辈子也莫敢忘记,还请莫再自责。”说罢,柳腰慢慢靠入赵忻怀中,“我此生夙愿,便是依着爷爷之言,好生相伴郎君一身一世,为郎君持家教子,至死不渝。”
赵忻揽着对方纤细柔弱的腰身,疑惑道:“之前在林中那般求我,现在的你不想报仇么?”
“一想到亲人的惨死,妾身做梦都想手刃仇人。但在林中郎君被那贼人掐住那刻,妾身万灰俱念,一心只扑在郎君身上。若是郎君死了,即便报了仇,泉下亲人有知,定然要骂我忘恩负义。能使郎君平平安安一生,此仇不报又何妨。”说罢,她面带凄色地看着赵忻,呢喃道,“还望来日之时,郎君长至grén,若有机会能手刃仇人,必会可怜妾身孤苦,为亲人报仇。”
看着这身世坎坷的女子,对自己的一番情意更是令他感动非常,不由心中大生怜爱,将她好生揽住,轻声道:“那以后呢,你有何打算?”
话音刚落,只见对方柳腰似触电般的颤动一下,沉默良久,才道:“我也不知……”又抬起那张如玉暇般的俏脸道,“若是可以,我也想依着爷爷的遗愿,速速嫁与郎君。但我还需几月才及笄,又未有其他亲人可决,况且爷爷他……”说罢那晶莹又一次从明眸中滴落。
赵忻用袖口小心擦去对方泪珠道:“我懂,得此贤妻,夫复何求。我心中亦想与你相伴,但你还尚未及笄,我也未行冠礼,是有些仓促了。且断七不婚,当守孝三年,我即是你未来夫君,那爷爷便也是我的至亲,自然当一齐守孝。从我俩约誓过后,我的心皆在你身上,此情不渝,此生不移,便是再久,我也能等下去。既答应了爷爷此生好生照顾与你,决不会让你孤零在外,你且在此安心住下就是。三年过后,我们再成亲,你看如何?”
于绮颜摇头道:“在你身边住上三年,那旁人又如何看我?怕是引得别人闲言碎语,将来还怎么嫁进门?不若我搬至府城找一处住下,待得孝期过后,你再风风光光迎我入门可好?”
赵忻不依,连连问道:“别人如何说得,关我等何事?且让他们说去!你是我订下之妻子,伴我左右,又有何不可?况且你若搬去府城,我还如何照看?于府阖家被毁,你又如何维持生计?”
“府邸虽毁,但地契等物在官府皆留有备案,若将它们变卖,也有好大一笔财了,足够供我一生花销。我一介孤女,不清不楚住在你府,让有心人见了,还不知会编造出何等丑事。况你却为赵氏嫡族,你知晓赵氏在广南之地有多大权势么?族中长老到时定会问询,于你将来在族内地位、执掌权势也多有阻碍。”
“那又如何,索xing我不理会他们,族内我也不去了,与你一同搬去府城。”
少女劝慰道:“我若阻你青云之路,那便百死莫赎了。爷爷若在,也定不会同意你所做所想。忻郎,就三年,一眨眼功夫,很快就过去了。且我身心皆在你身上,再也容不下其他男子。你若想我,来寻我便是。”www.sxynkj.ċöm
赵忻顿时满脸愠怒之色,牢牢抓住少女稚嫩的肩膀,一字一顿道:“若·我·不·依·呢!”
于绮颜显是被对方这副凶恶的样子镇住,但想起心中的执念,也鼓起勇气应道:“奴家不过一介破家之女,身份平平。当不得公子此言!”说罢,抬头见对方巨震当场,抓住臂上的手腕却是一软。自己也泪如泉涌,扑入赵忻怀中‘嘤嘤’哭了起来。
少年虽是气极,但看了挚爱流出的眼泪,心中怒火仿佛被一盆冰水浇灭。他也不知该如何劝解,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死死抱住对方软软身体,不知所措道:“我错了就是……以后再也不乱发脾气了,哎呀,你别哭了行么?”
哭了一阵,于绮颜语带哽咽道:“你道我不愿留在你身边么?但那让旁人如何看我?以后还怎么入门?你知晓么,我亦是有私心作祟,若我搬至府城,也算得良家之女,且身怀巨资,以后你便可风风光光将我迎娶入府中;但若待在你身边,必引得别人侧目,你若娶我,族中定有压力,怕是最后落得个连妾都做不成。世上的事,名节二字最为重要,若遭他人诋毁,就此污了,怕是要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来,这些道理,你可明白通透?”sxynkj.ċöm
赵忻心中一滞,想不到一介未及笄的少女,心思竟细腻至此,而自己单纯的只想与对方在一起,照料与她,完全没有顾忌挚爱的感受。
又听于绮颜道,“我知忻郎怜我爱我,且有在爷爷面前立誓,定然对我万般关切,怕我一人独自在外有所闪失。但若为将来计,我等分离三年最是恰当。你知晓么,我本对你出身略有所闻,知晓我等身份相差甚大,但听见爷爷将我许配你之时,我只愿你再也寻不着归家之路,这样我和香橼便能与你共栖一处,待三年孝期一过,便一齐嫁与你。恩爱之余,以奉香火,相夫教子,阖家融融。什么公侯万代,富贵权势都不去争,不去抢。赵忻,我只想做你堂堂正正的妻子,可以么?”
赵忻望着那包含深切的目光,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心中对她已是爱煞万分。
“三年之约,等我娶你!”
少女笑了,笑的是那般明媚,那般动人。好似万花在这一刻全然绽放开来!她又将双眼紧闭,濡濡红唇微微隆起,深情吟诵道:“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又呢喃道:“吻我……”
此时再勿多言,赵忻闭起双眸,轻柔靠了去。
就在一对恋人yu情思亲近之时,从旁兀的响起一阵童音:“忻哥哥,你们在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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