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墙一跃而下,赵忻稳稳落在一堆枯叶之间。这才站起身来,飞速向路口处奔去。刚才甫一交手之时,便感对方身手凌厉,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要不是自己居高临下,占尽优势,又是执匕首以死相拼,逼迫对方放手,那也许真会被对方就此拉下墙头。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强悍之人,与以往贼人相比真是天壤之别。www.sxynkj.ċöm
才将他赶下墙头,赵忻便是远远与他对视,也感对方身上散发着阴鸷的气息。如同经过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历练,对生死毫不在意的轻淡神色,他就如一条盘蜷的毒蛇,冷冷看着猎物,随时可以做出世间最可怕的致命一击,你便是凶如猛虎,也需对其谨慎三分。但之前自己全然无多想,少年心xing让他强行按下心中恐惧,毫无畏惧与之对视。你便是凌厉如毒蛇,我又有何可惧!
又奔了几步,他这才彻底去除了心头寒意,快步穿过竹林拐角,抄着近路向前方奔去。片刻之间就穿过竹海,只见前方一人举着星火,领着几个身影,小心向这边探来,却是之前那疤脸汉子李全。
赵忻不由大急,疾呼道:“我不是告诉你们速速离去么,你们怎的还在此?”
李全讪讪道:“非是我等不遵公子之言,但……”说罢眼睛向后瞥了瞥。赵忻定睛去看,却是二女一脸担忧地看向自己,只见于绮颜咽呜一声,扑到了赵忻怀中,嘤嘤地哭了起来。香橼也是站在一旁也是泫然yu泣,拉着自己的衣袖,暗自抹泪。
“莫哭,莫哭,我这不是安然回来了吗?”赵忻从未应付过这等场面,大感头疼,只能出言安慰道,“若是再行耽搁,那群腌臜货色追了上来,我们就只能被逼的跳漓江了。”
怀中人儿这才勉强止住哽咽,地抬起头来,只见满头青丝如流瀑一般,垂与腰际。那白玉皎面之上,眼中的黑玉旁抹着一丝血红,噙着点点晶莹,小声啜泣,但又语带坚强道:“公子为妾身等阻下强人,妾身怎能自顾自己安危单独离去?愿与君共生死,若是公子不归,妾身在此厮守,亦是绝不离去!”
赵忻听此,眉头深蹙,却不多言。见一旁的香橼也是这般看着自己,不由心中无奈。用帕子擦干对方泪痕,执着二人柔荑,叹息道:“我们走吧。”
一旁的李全看的目瞪口呆,赵忻才进去于府没一会儿,救出几人,于家小娘子便自称‘妾身’,显是已经将己身看做赵家之人了?这般简单就能抱得美人归?悔不该!早知如此,便是刀山火海进去闯荡一番又有何惧!若当初救人的是自己,不求得个丽色小娘,便是得个美艳丫鬟也得笑傻了。
又看赵忻一副平静神色,甚至隐隐间还带些无奈,不由心头大叫:“这呆货真是恁地不解风情!要是美人儿对着我这般,不说对方yu求得人间何物,便是天上月亮我也得想法为其摘了下来。”
行了几步,赵忻突然回转对李全道:“那李云霄何在?他受了些伤,怎的不见他人?”对方却是低首跟在身后。心中乱七八糟地想着,也不知是什么个滋味。但见赵忻突然相问,倒将自己一惊,甫一乍跳:“我并未腹诽公子!”赵忻看他一副被自己惊着的模样,不禁面露莞尔,又重复了遍,对方这才面带讪讪,刚yu作答,前方传来一声马嘶。一匹银白小马欢腾冲来,马背上隐约驮着一人,正是那李云霄。
待对方靠近,赵忻见他还是双目紧闭,显是刚才被蓝衣人偷袭至伤至要害,现在痛苦之极。担忧道:“李公子,你没事吧?”对方这才睁开眼睑,咬牙勉强苦笑道:“烦扰恩公相忧,云霄无事。多谢!”又闭眼不语。赵忻又见其眉头深深蹙起,根本不像无事的模样,倒像忍住万般疼痛,便不再打扰。转身低声对旁人道:“他伤势如何?”
李全道:“刚才我已查探,除了些清淤,他身上并无流血伤口,想是被人击中骨踝,伤了经脉所致。我等街头相殴之时,常有出现此等伤势。当时虽痛的是如万蚁啮心,但与xing命却无大碍。这位于姑娘也并不懂骨伤,这只能等安全后,找个医馆,再行调理。”
李云霄听得此言心中却是一叹,他之前遭人偷袭,固然是因为蓝衣人身手凌厉,但更多的还是亲人在面前横遭不测,又得知表妹不能嫁与自己,心头便有所神伤,这才让人得逞。更令人愤懑的是,本自恃身具神力,天下间谁能奈我何?受伤之后,居然如废物一般,生死cāo与敌手。要不是赵忻拼死阻敌,这会早已身首异处,何谈日后为家人报仇!
得知赵忻阻敌,他心头感激非常。但钻出墙洞之时,自己心思间竟生出一丝邪念,若是赵忻被杀,那之前所立下誓言已破,表妹岂不还是要为我所得?暗暗期冀对方无法归来。这时,听得墙内之人却是大喊:“你们速走,不要管我!”心头猛的一震,李云霄啊,李云霄,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卑鄙之小人,对方几次相救,竟为一己之利,怨咒恩人身陷万劫。父亲的谆谆教诲,犹在耳旁如洪钟巨磬。自己这般,又与禽兽何异?sxynkj.ċöm
若不是二女在侧,当下就想埋头大哭一场。出得府院,知赵忻早在路口安排妥贴马匹与接应之人,心中又是一阵酸楚。枉自常日倨傲,但得逢大难,却是处处不如他,又何德何能娶得表妹这般良配!待赵忻平安现身归来,心头这才一松。但自己却感毫无脸面相见对方,加上腿部确实疼痛难当,这才暗趋银蹅远远站在一边。直至坐骑得晓主人出现,不顾自己所愿,强行现身,他也只能紧闭眼睑,羞与见他。
赵忻见左右皆无恙,便领着大伙一道离开,李云霄身上有伤,不得行路,坐骑自然是予他了。而银蹅刚及三岁,只是匹小马,李云霄身材高大,若是马上再加一人,银蹅怕是要不堪负重,几人只能步行前去。
来到岔路口间,却是有两条路可选。一路向北,直抵桂州府城;一路通南,沿漓江流向而去,竹林过后便是一片山野之地。李全道:“这里离府城不远,我们往北而去,要是半途得遇救援城防巡营,那便就得救了!至不济,来到城门下寻得庇护,那些贼人也未必胆敢行凶。”见赵忻沉吟不语,奇道:“莫非公子有何异议?”
赵忻思了片刻,脑中不禁浮现出后世记忆中,贞德被堵死在贡比涅城门的那仿徨无助的电影片段。若是城下有异动,那群守城官兵是否真的胆敢冒犯军法为他们开门?他摇了摇头:“不,我们往南走!”未等众人惊诧,又开口解释道:“往北而去虽是离府城较近,但那群街头青皮能否搬来救兵我实不敢赌。就算我们到达府城,城门也决计不会为我等而开。便是耗费无数唇舌,求得官兵愿相救,也是用吊篮一一吊上城墙。但追兵在后,可有那么多时间?到时对方赶到,不须花费一刻,就得全数死在城下。”
“往南而去,虽不知通往何方,但道旁草木茂盛。我等走上一断,后便藏起银蹅,躲在道旁。待天亮之时,那群贼人怎也不敢驻留了,便能脱身!”
这时本静坐于马上的李云霄忍痛开口道:“听……赵兄的。”话音刚落,身后于府却亮起一股熊熊之火,顿时将整个天际都染的通透。几人一同转身,脸上或是悲伤、或是诧异。只有李云霄和赵忻脸上掠过一丝窃喜!
马厩,失火了!
……
青衣男子看着墙头少年已然遁去,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看向一旁坐地的胞弟,淡淡道:“还能走吗?”见对方深吸几口,虽还是有些站立不稳,但应无大碍,又对从后院匆忙赶来的黑衣人道,“去唤前院留一人准备焚火,其余人等皆去马厩牵马!”
待那人小跑离去,蓝衣人追上青衣男子,靠近道:“大哥,我们是追还是走?”
对方面色一变:“东西必在那群漏网之鱼的身上,我们须得将它追来。”
蓝衣人大喜,那二个小娘子也定与他们在一处,若是追上……他心思不禁活络起来。
过了片刻,与前院余下看守齐齐聚于后堂通路,一齐向前行去,来到马厩之前。却见厩内灯火无息,黑暗一片,隐隐间还传来一股刺鼻之味。“莫不是马匹全然遭了毒手?不会……若是伤害马匹,它们定然会发出凌厉嘶鸣预jing,那群鬼祟之徒怎敢如此……”静下心来,果真听见里面传出马儿打着鼻鼾,青衣男子随即安心。
突见一旁人惊呼:“那柱上贴着一纸!”青衣男子定睛看去,果如其所言!纸上似乎还存有一些字迹,黑暗中也看不太清。蓝衣人执炬照去,只见两笔银钩铁画跃然纸上,却是——蠢驴!留款处大大写了一个‘囧’字。
青衣男子顿时意识到什么,疾呼:“蠢材!快将火把扔开!”这时已然来不及,炬上火焰跳窜到沾染灯油的纸上,熊熊烈火顿时灼烧起来。几人相扑火焰,可那柱上皆是洒满燃油,只一息时间,冲天烈焰燃起,还如何去救!
青衣男子大怒,撇开人群,不顾烈焰,一脚踢散已然燃起的横路草团,冲入马厩内,yu抢出几匹。伸手一摸,触及各马匹身上甚是滑腻,借着火光细看,原来皆涂满油脂,心中大骇!就在此时,整座马厩皆燃起冲天之火,厩内横梁支撑不住,轰然倒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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