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一点的山寨守卫这时察觉有异,但刚摇晃着站起来便被暗箭给射下去。二十名贼勇们进到寨子里,脚刚落实地,便拿起衔在嘴里的刀,冲上前,一刀一个先将那些醉得人事不省的守卫给解决掉,然后摸到寨门处,打开门,将外面的人全部引了进来。
所有人紧紧咬住牙齿,生怕发出半点声音,目光全部向四名寨主集中,等着他们下命令。
黄龙寨原是山寨头目们聚会的地方,王明等人以前经常过来,对寨里的房屋路径摸得非常熟。sxynkj.ċöm
这寨子就像个小小的城镇,有街道、有酒肆、有茶馆,一排排房屋里原先住的是山贼家眷,到晚上还时常亮着灯,非常热闹。现如今这些家眷要么被杀、要么被抓,整条街显得冷冷清清,连一盏灯都看不见。众人见此情景,心中都不是个滋味,有的人甚至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歌声和乐声是从一座碉楼传来,碉楼下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众人跟随四个头领慢慢朝碉楼处靠拢,途中杀了几个喝得醉熏熏迎面而来的大汉。待走到离碉楼百余步开外,所有人顿时跳往高处,有的上了屋顶,有的落在树上,弓件手全部拈出羽箭,没带弓箭的则纷纷掏出一包包竹菱角。
山贼们为应对紧急情况,身上多多少少都会带些防身的东西,这三百来人都是当中老手,更是贼中之贼,这些玩意当然不在话下。
夏红叶身旁的一名山贼这时轻轻推了推他,递过来一对用藤蔓扎成的鞋垫,鞋垫即不太软也不太硬,韧性非常好。
夏红叶明白这鞋底用处,竹菱角就是将竹子削尖、做成菱角形状的竹刺,逃跑或撤退时撒一大堆在地面上,敌人若上前追赶,便可以扎伤他们的脚。这是山贼们扯呼逃命常用的伎俩,如果将菱角放在油里泡上一段时间,效果则会更好,不仅更坚硬,还便于用来引火,常常能杀敌人一个回马枪。
有了这鞋垫,自己人则不用担心被竹尖伤到脚,夏红叶脱下靴子,将鞋垫塞进去,穿好后接着朝碉楼下观望。
只见一大群人坐着、躺着、有的大喊大叫、有的手舞足蹈,姿态不一而足,全部喝得乱七八糟,要多乱有多乱。这些人围坐在一起,中间留出块小小的空地,两赤着上身的大汉正膀子抱膀子扭在一起,口中喘着牛气,都在拼着命要将对方摔下去。
其中一大汉突然大喝一声,显是抓住了对方破绽,滑到对手后面,一只手捆住对手腰腹,另一只手倒提起他的一条腿,又在他漆弯处踢上一脚,身子一沉,猛的将对手摔了下去,自己也跟着扑倒,将人死死压住。
一时间人声鼎沸,离场地近的人立即挥拳顿足大声倒数,最后一下落定,大汉倏的跳起,威风凛凛围着场地走一圈,向众人挥动双臂欢呼高喊。
大汉绕场三周,最后在碉楼前的台阶下停住,对台上之人恭身而揖,态度就像是行脚僧终于走到西天,看见了自己日日朝拜的佛祖。
台阶上立着张人高的虎皮大椅,一颗老虎头完好无缺犹如未死,虎头下坐着个黑绸黑裤的黑衣男人,灯笼火把的照耀下,这人一张脸看起来似乎很年轻。
人在灯下,脸总会显得要年轻一些,夏红叶没有过细去看这人的年龄,他集中目力,凝视这人的左手。
一截闪着淡淡金光的手套从他的左手一直埋进袖子里,看不出有多长,另一手正拿着只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往嘴唇边送,他喝得很慢,仿佛感兴趣的并不是酒,而是那只翡翠夜光杯,他的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那只杯子。
王明对夏红叶使了眼色,又点点头,这人无疑就是他们今夜要对付的正主——血手帮的帮主血里飞。
夏红叶紧紧握住手里的刀,他将目光移向血里飞身后站着的另外两个人,这两人分别用黑巾蒙住口鼻,也是一身黑衣,静静站在血里飞后面,一动不动,就像两尊蜡像。
这两个人夏红叶在袁籍家里见过,一个使双刀,一个使软剑,他们虽然蒙着半张脸,夏红叶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他们到底是谁?他们追查白清凤的底细,是不是也奉的血里飞之命?血手帮莫非也是离情门的仇家?
只见大汉揖完起身,血里飞嘴角略略倾斜,似乎笑了笑,右手放下酒杯,从旁边一口装满财宝的箱子里抓出一大把银钱,随手一撒,抛向下面的人群。
底下的人哄抢一阵,那大汉又开始高喊:“还有谁过来和我比试比试。”无人应声,大汉又喊道:“娘的,我让一只手,谁上来……”喊声嘎然而止,大汉前的额头突然被一只利箭穿透,张着口,直挺挺,仰天而到。
几乎同时,又是一阵急箭,碉楼下的灯笼火炬纷纷被打下来。火光掉在地上,虽未全部熄灭,但却无疑令碉楼下的人视觉为之一晃,加之这些人又大多喝得手软脚软,眼光行动大打折扣,第二轮箭雨打下来,这些人蹦不高、跳不动,又有不少人了帐成了醉死鬼。
高台之上的血里飞反应迅极,第二轮飞箭尚在半途,他的人一个云雀冲天,来势比箭更快,脚尖在高处的瓦片上只几点,袖袍展动间,捞下七八支羽箭,反手打出,躲在暗处的贼勇顿时被打下来三人。
三人落地,血里飞对着暗处阴侧侧历声喊道:“本坐大发慈悲,好心放你们一把,你们竟趁我不备,半夜突施暗算,闯进我门,杀伤人众,简直岂有此理,休怪我大开杀界。”他虽说着话,脚下却没丝毫减缓,恍惚一下,人影已冲进暗处,就在这时,黑暗中骤起一道寒光,夏红叶的刀已出鞘,刀光淡如冷月,闪电般向他飞过去。
血飞沙的脸陡然收紧,眼中一惊,左手动了动,“叮”的一声,夏红叶闪电霹雳般的一刀竟被他伸手捏住,两人彼此吃惊地看着对方,一起从半空中落下。
夏红叶一张脸几变得透明,这人出手之快实不在他之下,但出手再快,也没可能用空手去碰刀锋。他看着血飞沙捏住刀锋的左手,看着这只手上反射出一缕缕金光的手套,瞳孔渐渐收缩。
他的刀并不什么神兵利器,但这只手套却无疑天下少有,他的刀竟砍进不了半分。手套镶着一片片细细的金鳞,就宛如长在人身上的一大块金皮,在月光看来竟说不出诡异。
夏红叶将刀身回抽,却被金鳞手套死死抠住,手套的指尖嵌进刀身,刀身上的铁屑已掉下来少许。
两人彼此僵持,血里飞不敢松手,刀锋距离他太近,他一松手,夏红叶就会砍第二刀,以夏红叶出刀的速度,如此近的距离之内,他绝对没法避开。
夏红叶的手同样也不能松,他如何能在这种情况放弃自己的刀,没有刀他的武功就会大打折扣。
血里飞左手死死抠住夏红叶的刀,右手一掌拍出,这一掌来势平缓柔和,掌风却罩住夏红叶左上半身门户,力量如山般涌出。内劲掌力并不是夏红叶的强项,他不敢硬接,继而左手翻转,用刀鞘划向血里飞右手臂内侧的曲池穴(曲池穴的位置在肘部附近)。
血里飞顿时变掌为爪,五指内曲抓住夏红叶划过来的刀鞘,夏红叶的刀鞘不过是用皮革做的,如何能抵得住他这一抓,只听“苛呸”一声响,刀鞘一头被他抓碎片。
刀鞘破碎,血飞沙右手再度伸展,又跟着向前拍出,夏红叶不暇细想,曲起肘部,用手腕架住他的手腕,两人保持继续僵持。
血里飞看着他,嘿嘿笑道:“原来是你,果然好身手,只可惜我们走的路不同。”夏红叶道:“你走的是哪一条路?”血飞沙道:“既然不同,你又何必多问,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就杀了你的,但是现在……”夏红叶道:“现在怎样?”血里飞没有回答,他笑了笑,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夏红叶道:“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血里飞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是离情门的仇家?”夏红叶没有说话,他脚正在往下陷,两人看似不动,实则是在比拼内力,夏红叶脸色已渐渐发白,血里飞却仍旧如常,他的内力显然比夏红叶要深厚。
血里飞道:“我跟离情门之间没有半点瓜葛,你又何必同我过不去?”夏红叶咬着牙,有些吃力地道:“那你为何要派人来打探我们底细?”血飞沙冷笑一声,道:“你还少说些话为好,话讲得越多,内力消耗就会越快,看来我是高估了你。”
夏红叶将牙齿咬得更紧,这次他失算了,他从没想过有人敢用手去接他的刀,更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一双手套,情况虽对他非常不利,可他绝不是个坐以待毙,睁眼等死的人。
碉楼处又闪过来两条黑影,就在两条黑影闪过来的同时,山贼们纷纷将一包包竹棱角从高处扔下来,竹棱角散落一大片,山贼们也跟着纷纷跃下。
喊杀之声登时山响而起,闪过来的两条黑影一条迎上冲过来的山贼,另一条抽出腰带中藏着的软剑,剑光一闪,毒蛇般刺向夏红叶的腰腹。
夏红叶的刀被扣住,另一只手也被血里飞粘住,两条手臂都不能轻易松开,只有脚勉强可以动,他腰腹略略往后缩,黑影的刚剑将他衣衫刺出条小口,他便一脚踢中了黑影的手腕,软剑立时脱手飞出。
他同血里飞两人正以内力相拼,这一脚看似踢得很轻,实则融和了二人周身奔腾的内劲。黑影忍不住闷哼出声,握剑的手腕一下子折断,内息也受到波及,一口气后继不上,岔了开去,不禁往后退出三步,脚底刚好踩中两只山贼扔在地上的竹菱角,两条腿站立不稳,背朝下摔在地上。这一摔情况更糟,背后顿时刺猬般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竹刺。
黑影忍住剧痛,不顾满身正滴着血的竹刺,人挣扎着站起,直直盯着夏红叶,目光比他的剑更刻毒,另一只完好的手缓缓伸入怀中,取出一捆长索,在风中用力一抖,长索去势劲如疾箭,飞卷着朝夏红叶绕过去。
夏红叶刚才踢出一脚,已然令自身真气起了不小的动荡,处境更加紧迫,两足陷得更深,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慢慢沁出来。眼见长索飞至,此刻已由不得多想,他只能弃刀。
白清凤在山峰绝顶上话又他一刻也没有忘记,可此刻若不弃刀,他便将永远的与刀绝别。
暂时的放弃通常是为了能长久的拥有,那些懂得放弃的人,最终往往都能收获他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夏红叶右手松开刀柄,口中长啸一声,一股浊之气从口里排出,两只脚纵离了地面,整个人立即飞起来。
血里飞表情颇为吃惊,口中“咦”了一声,扣住刀身的手套即便展开,向上又是一掌拍出。夏红叶人在空中,这一掌是万万避不开,可这一掌刚拍出一半,突又猛地往回缩。
黑影发出的长索目标虽然是夏红叶,并没有将血里飞收进攻击范围,但夏红叶在跳起时却用右脚尖在索头上点了点,长索霎时偏移少许,转而向血里飞卷过去。
血里飞只好回手自救,他右手臂依旧同夏红叶粘着,左臂伸向长索的同时,胸前门户也跟着大开。
夏红叶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的左脚已踢出,血里飞的脸这时陡然抽紧,他无论如何想不到夏红叶竟还能跳起来。两人在比拼内力之际,身子飞出,这根本不可能,他本欲问夏红叶用的是什么武功,但他此时位于低处,出招已被夏红叶完全扣死,根本没法展开手脚,更别提开口问话。
他突然也跟着一声大喝,瞬间将真气催到及至,右臂经不住激荡,骤然同夏红叶的左臂分开,人往后仰,避开了夏红叶踢向胸口的这一脚,两人内息同时翻涌剧震。
夏红叶落地之后连退十多步,血里飞也连连后退,七八步方才站稳。谁知他身子刚刚站稳,正要稍微抚平内息,脚下却传来一阵强烈的疼痛。周围到处是山贼洒下的竹菱角,他后退时脚难免会踩在上面,刚踩上去倒不觉疼痛,待感觉一上来,登时将他的心神略为一分。
恰恰他此时体内真气正狂涌不止,抚平真气最忌心神受到干扰,心神若分,便可导致内息运行出现错乱,严重的甚至会令全身气血倒转逆流。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神剑传奇更新,第二十五节 浊酒论刀2免费阅读。https://www.sxynkj.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