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过后。
我将堂屋门反锁后,溜出门,往我娘的假坟地去。
这虽然只是一座衣冠冢,但如今被人扒开,撂在这里不管,似乎也说不过去。
被村里人骂我不孝事小,让旁人知道这坟地是空的,那才糟糕!
不过我隐约觉得扒我娘坟的人,应该已经猜到了一些真相,只是不知道对方下一步会干嘛?
扒坟这种事,已经算是结下梁子,自然是不可能善了的,至于是不是王家三兄弟,还有待调查。
走在村道上,我正推测着村里还有谁会做扒坟这种事,不料迎面撞上了送葬的队伍。
一眼瞧过去,前有撒纸钱的,又有拿花圈的,可独独没有棺材!
这可奇了怪了!
我正纳闷呢,一眼在人群中瞥见了王家三兄弟的脸,顿时心道不好,急忙上前将队伍拦下来。
王老大一脸丧气地从送葬队伍中走出来,瞧见是我,眉头微皱,问了句:“吴水鸡,你拦着干嘛?”
我心里慌得不行,二叔说只是吓唬吓唬王家,三个孩子根本没死,要是王家的人以为三个孩子死了,直接埋了,那岂不是糟糕?
可我再急再慌,也不能说是二叔做的,因为在王家人的眼里,我二叔做的,跟我说的,没什么两样!
况且把我二叔供出来,怕是以后二叔连进村的机会都没了!
他原本就不受人待见,要是再出这档子事,还不得人人喊打喊杀?
我憋得难受,稀里糊涂地直白问道:“你这是给三个孩子下葬?他们没死,你别弄巧成拙了,我算过了,他们只是暂时性的昏迷,中邪而已,不能下葬!”
“喂?王老大,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见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也不知道是不相信我的话,还是觉得我在忽悠他,总之,王老大的眼神很迷。
不仅是他,整个送葬队伍的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和王老大的目光类似,就跟看傻子似的。
我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刚要再劝劝王老大,免得真弄巧成拙,却不料王老大主动将我拉到一旁,似笑非笑的一张脸对着我,说:
“水鸡,我相信你说的,三个孩子也都醒了,只不过......”
“嗯?”
“只不过,我这是给我爹下葬呢......”
闻言,我心里那个尴尬啊!
敢情闹了半晌,居然是乌龙事件?
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王家老爷子也姓王,命数挺不错的,早年王婆在的时候,替人接生,日子好过,王婆死的时候,王家三兄弟也都成人,有这三个儿子养着,王老爷子的日子同样舒坦。
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忽然就死了?
而且,只见发丧送葬的队伍,却不见棺材?
兴许是看出了我心里的疑惑,王老大的脸色有些扭捏,最后无奈道:“我爹也不知道是抽的哪门子风,学你爷爷一样,躺棺材里去了!让我给他发丧,通知亲朋好友,还要定时给他换寿衣......你说这事怪不怪?”
哈!?
我下巴都差点被王老大给惊掉!
一瞬间就明白他为啥扭扭捏捏的了!
因为这村里,我爷爷是第一活人躺进棺材里的,现在出了第二个。
关键是,同样的也要换寿衣!
这是受我爷爷影响,开始流行了,还是真有某种秘术,能达到某种目的?
“是吩咐你每月初五给你爹换寿衣,是吧?”我问。
王老大微微一愣,诧异道:“你咋知道的?”
我眉毛一挑,心说这事我已经干了小半年,能不清楚吗?
“你知道的,我爷爷他......”
撂下半截话头,王老大自然也该清楚我的意思,不过我没敢往细了说,万一王老大觉得是我爷爷蛊惑了他爹,往棺材里躺,那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唉,我爹就是个老迷信哟,村卫生所的那个医生说我爹是得了癌症,必须去县里做化疗,可他就是不愿意去,急得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娘的坟又被人扒开,这两天也没找到砌坟匠......”
这话落到我的耳中,像是个惊雷!
爷爷一开始病倒时,我就怀疑是癌症,估计还是晚期!
否则还有什么大病是能让人短短几天时间就行将就木,形如枯槁?
被王老大这么一提醒,我估摸着恐怕在这件事上,真有联系。
躺进棺材就能治病?还是治癌症?
我不信,王老大自然也不信,但我们或许都觉得没了希望,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又寒暄几句后,我没再跟王老大闲聊,一个人往我娘的坟地走。
快过年了,别说是砌坟匠,就是泥瓦工都不好找,所以被扒开的坟,也只能摆着,谁也没辙。
很快我就到了我娘的坟头,上回只是匆匆的瞧了一眼,没来得及细看。
这回仔细一瞧,我心里的火气再一次被点燃!
棺木早已经破朽,别说是被人扒出来,就是这几天淋的雨,都已经让它化成一滩木渣。
至于墓碑,依旧斜斜地插在土堆里,边上的乱石密布,都是从我娘的坟头上落下来的。
想重新修葺,的确是个大工程。
我正瞧着,晃眼在土坑里看见个瓦罐,黑不溜秋的,跳下去提溜起来,打开盖子,仔细一瞧:
里面装着一双鞋,小到只能装下我的一根手指,另外还有一个银白的佩饰,是个长命锁,此外还有几件已经坏的衣服。
很显然,这都是给初生儿准备的。
我一想,估摸着是我爹娘给我那妹妹置办的,只是谁都没想到会发生意外。
现如今,我妹妹失而复得,又叫我找到这些东西,让我有点为难了。
是放回罐子里,埋好,还是取出来,晚上给我妹妹拿去?
一番思想斗争后,我还是选择将保存完好的鞋和长命锁拿了出来,放进兜里,准备晚上带给妹妹。
回到家,二叔在院门前踱步。
我问他怎么不进去坐,院里有椅子,二叔却急着问:“水鸡,昨晚找到你娘的坟了吗?”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我就是一肚子气。
说好带我去祭拜我娘,结果是让我自己去找,这也就算了,居然找到一半的时候,二叔自己开溜了!
把我一个人留在乱葬岗上,这叫什么事?
看我怨气冲天的,二叔解释道:“我昨晚上临时有事先走了,忘记跟你打招呼啦!”
我一撇嘴。
“生二叔的气啦?”
我这时才想起来,早上给爷爷换寿衣时,知道我娘回不来了,却忘记问他,我娘的坟地在哪儿!sxynkj.ċöm
直接问清楚,总比我瞎找强吧?
见我不吭声,二叔干笑了两声,蹲在院边上,又问:“你把老头子下葬了吗?”
我又是一撇嘴。
“爷爷没死,我上午还给他换寿衣呢。”
闻言,二叔蹭的一下站起来,抬手按在我的额头上,嘀咕道:“也没发烧啊?”
我将他的手挪开,想进屋把爷爷叫起来,让二叔瞧瞧!
顺便借个由头,看能不能想个办法,解开二叔和爷爷之间的恩怨,到底都是一家人......
我奔进堂屋,熟练地将棺盖挪开,拍了拍爷爷的胳膊,凑过去喊道:“爷爷,起来一下!二叔来啦!”
“爷爷?”
正当我叫爷爷起床时,二叔走了进来,当即捂住鼻子,皱眉道:“都臭了!”
我不耐烦地没理会二叔,继续喊爷爷起来,有些事当面说清楚就好。www.sxynkj.ċöm
可无论我怎么喊,爷爷就是没动静!
他浑身又像之前一样,冰冷而生硬。
这时,捂着鼻子的二叔幽幽地在我背后说了句:
“水鸡,你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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