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丛小姐被闹钟吵醒,迷迷糊糊中按亮手机,看到有一条未读短信。
“我无心欺骗你,只是不知如何走近你。庆幸上天给了我这么多次机会,让我遇见你、找到你。”
潘子敖发来的短信简短、明确,没有压力没有要求,让还在酝酿起床气的丛小姐微微笑了起来。
后来的两周里,潘子敖几乎每天晚上带丛小姐去吃饭。这让丛小姐想起不知哪位已婚闺蜜说过,一个男人带你泡吧、去夜店、去旅行都只是为了泡你,只有天天总是带你吃饭的男人才是真正想娶你的人。
潘子敖很温和,与他相处毫无压力,这让丛小姐异常放松。
聪明的潘子敖也从不问丛小姐的过去和回忆,他只会问,你现在在做什么?不忙的话我们一起吃饭。
每次约会,都是潘子敖开车来接丛小姐,会在楼下等候,最多的时候等过两个小时。丛小姐急匆匆地从大楼里跑出来,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她远远地看见暮色里潘子敖靠在车门处抽烟,烟头一闪一闪,他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抬着头。
丛小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的正是自己办公间还在亮着的灯。
她心里一动,说不出的温暖。走近了,她一脸歉意:“对不起,项目上有点儿问题没有解决,真是对不住,让你久等了。”
潘子敖站在丛小姐面前,接过她手里的背包和外套,展开外套裹住她单薄的后背,打开车门催着丛小姐:“快进车里,夜里还是很凉的。”
他拎着背包绕到车左侧,跨进驾驶座,顺手将背包放在车后座上。
他从不问吃什么,总是能带着丛小姐去一些小小的清静的餐厅,他似乎知道丛小姐所有的喜好和习惯。
其实我并没有告诉他那么那么多。
丛小姐谈起梦想时,曾经对我说:“女人最悲哀的就是将梦想建立在男人身上。我曾经以为我的梦想可以借由宋敛来实现,但我忘记了,谁能给你梦想,谁就能摧毁你的梦想。”
她坚韧地独自走着长长的路,哪怕受伤,也咬着牙坚持往前走。即便再难过,她也跟自己说,往前走,因为没有人会留在原地等你。
公司里的事情,她极少抱怨,潘子敖也发现了这一点。丛小姐烦躁时,会沉默,会走神,但她什么也不会说。
在丛小姐看来,一个女人在抱怨的时候,是最丑的样子。
一直到四周之后,天气转暖,有一天丛小姐吃饭的时候,看着旅行社的广告,突然说:“好想看一看大海。”
潘子敖看着丛小姐,没有言语。
丛小姐刚感叹完,便因服务员上菜而打断,目光又胶着在一碟清炒莲藕上,低头苦吃。
潘子敖淡淡地问她:“你明早还上班?今天是周五。”
丛小姐恍然大悟:“哎呀,已经周五了,那不去了,需要休息。”
潘子敖点点头,聊起他在美国上学时的趣事,逗得丛小姐前仰后合。
他们在一起密集约会,丛小姐却几乎不过问潘子敖的家庭、工作、私生活,她说她不想想太多,现在这样很好。
结束晚餐,走出餐厅,潘子敖转过头问丛小姐:“你只穿了这些?我带你去买件衣服吧。”
丛小姐点点头:“嗯,好像是很久没有买衣服了。”
就近去了朝阳大悦城,丛小姐向来买东西简单,随便走进去,看中了一试就走。
潘子敖也不帮忙挑选,只管付账,时不时指着某件外套问丛小姐要不要试。
丛小姐纳闷,已经是5月了:“都这个天气了,不买这些了。”潘子敖笑了笑,不说话,结账时多拿了一件宽大的毛衣外套,丛小姐诧异,却也还是没说什么。
她有时候是真懒,一句话都不愿意多问。
走出商场,不知不觉倒是买了很多,潘子敖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从身后护着丛小姐。
丛小姐换了平底鞋,步伐大,她走路几乎不看人,总是抬着头目不斜视。
潘子敖在她左手边,斜着脸端详丛小姐,她的长发飞扬起来,小小的耳朵上有好多个耳洞,却一只耳环也没戴。
丛小姐没转头,冒出一句:“你看我干什么?”
潘子敖忍不住笑起来:“看你啊,有意思。”
“有意思是个什么话,就你最奇怪。”丛小姐嘟囔,不满地转头拍了潘子敖的肩膀一下。
车子行驶了好久,她有点儿累,靠着头枕不说话,当车子里的音乐放到一首她没听过的曲子时,她一激灵,上身一直:“这不是回家的路,我们去哪儿?”壹趣妏敩
潘子敖伸出右手摸了摸丛小姐的头顶,安抚她,缓缓地说:“带你去看海。”
丛小姐吓了一跳,盯着潘子敖问:“看海?我何时说要去看海?”
话出了口,她才想起,刚才吃饭时确实感慨想去看海。潘子敖没有看她,嘴角一弯:“你睡一会儿,咱们三个小时就能到。”
丛小姐疑惑地重新躺在座椅上,没有说话,只听着音响里有个女声在唱:
有多久没见你,以为你在那里。
原来就住在我心底,陪伴着我的呼吸。
有多远的距离,以为闻不到你气息。
谁知道你背影这么长,回头就看到你。
丛小姐许是乏了,沉沉地睡去。车子里开着微微的暖气,潘子敖放慢速度,将自己的外套搭在睡着的丛小姐肩头上。
她脱了鞋,蜷缩在座椅上,小小的一只,黑色的头发在黑暗里闪着光泽,长睫毛落在阴影里,眉头稍皱,不知道为什么而烦恼。
潘子敖看着前方的路,右手搭在丛小姐的头顶上,扶着她愈来愈往下滑的头。
车子缓缓停在停车场,潘子敖没有叫醒她,点了根烟,也没有熄灭车子,暖风还在吹。
想起第一次见这个女孩时,她捂着脸在哭,光脚站在路边,良好的家教让她即使这样狼狈,也还是不敢大声哭,只是那样抽抽噎噎,见到人来,第一反应还是先整理仪容。
他拿着那支口红,不错的牌子,地上的包也是顶贵,不由得判断不知是哪家的公主这样拿东西撒气。
不会是二奶或情人,她们对感情游刃有余,哪会这样放肆自己的情绪。
她叫住他的时候,他心里不知为何倒开心起来,她理直气壮地埋怨他不请她喝酒,口气好像是对着自己的哥哥一般。
潘子敖不是正人君子,他想带她回家,看一看这个骄纵可爱的女孩到底会不会害怕。她要走,却不是害怕,神色镇定,仿佛是有另外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潘子敖疑惑了。
在后来的相遇和窥视中,潘子敖见过安静的她、大醉的她、精明的她、忙碌的她、坐在八重樱散落的长廊里盛装的她,却再也没能看到初见时那个脆弱的她。
不过四年的时间,她到底遭遇了什么,我又错过了什么?
海边的风很大,海浪的声音传来,丛小姐熟睡的脸就在潘子敖眼前。他掐灭烟头,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头顶,是玫瑰花的香味。
丛小姐眯着眼睛,张开手舒展腿,左右一看,问潘子敖:“到了?”
她抬起手一看手表,已经是深夜1点多。她埋怨道:“怎么不叫醒我,你就在这儿干等着?”
潘子敖不搭茬儿,拿起刚买的毛衣外套递给丛小姐:“走吧,海边可是真冷。”
丛小姐披上外套,一打开车门,冷风裹着海水潮湿的味道席卷进车子,丛小姐一哆嗦,拿起背包就跑了出去。她站在车边,一边跳脚一边骂潘子敖:“你真是老谋深算!”
潘子敖一边拎着大量的购物袋一边笑:“比不得你,小狐狸一样。”
丛小姐得意了一秒钟后,担忧地问:“这里黑天摸地的,不知道附近的酒店在哪儿?”
潘子敖走到丛小姐身边,伸长手臂揽着她:“不必担心,抬头就是家了。”
丛小姐这才仰头看到一座很高的酒店公寓,心里暗骂,都是阴谋!
潘子敖从钱包里抽出房卡,打开公寓时,丛小姐才反应过来:“这是你买的!”
潘子敖笑起来:“不然呢?”
丛小姐骂他:“奢侈!”
潘子敖放下手中的袋子,按开灯,伸手拉过丛小姐的胳膊:“快把你无产阶级的表情收起来,资本家的世界你混得风生水起,这话没资格骂我。”
丛小姐转过身与潘子敖面对面,左手抓住潘子敖的胳膊,低下头,想了想,跟潘子敖说:“我必须跟你说件事。”
她语气郑重,潘子敖拉着她坐在沙发上,单膝蹲在她面前,说:“嗯,你说,我听着呢。”
丛小姐吸了口气,放松了一下,看着潘子敖的眼睛:“我,不能生孩子。”
她说完,屏着呼吸等待潘子敖的反应。
他垂下细长的眼睑,表情没有变化,沉默了十几秒的样子,伸出手握住丛小姐的双手,抬起头看着她。
“生孩子这件事,我没有强求,如果没有,就没有,这也是个缘分。”潘子敖皱着眉,握紧了丛小姐的手,“不过,你说自己不能生孩子,这是检查过的吗?对身体影响大不大?抽时间我带你去看看,别落下病。你不许死得比我早。”
她的眼睛里一片雾气,使劲儿眨巴眨巴说:“我吓唬你呢,没有的事情。”
潘子敖直起身子抱住丛小姐:“你这只小狐狸,到底有多少陷阱等着我?”
丛小姐被潘子敖抱在怀中,窗外是隐约的海浪声和巨大的海风呼啸声,但她却觉得从来都没有这样安定过。
他们的交往方式,平淡、日常,是纯粹的两个成年人的行为。
潘子敖很少说情话,也很少表露爱意。而丛小姐,白天忙起来连一个短信都不记得发,但他从不埋怨。接不到电话的时候,潘子敖总是说:“别着急,你一慌张起来,又得碰倒水杯踢到鞋子。”sxynkj.ċöm
丛小姐一直觉得潘子敖是个娘炮,她经常嘲笑潘子敖骨子里是她的gay蜜才对。
直到有一次,她闲来无事去潘子敖的办公楼下等他一起吃饭,看到潘子敖从门口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下属。他站在中间,穿着一件墨绿色衬衣,拿着文件夹翻看然后签字,一边跟身后的人说着些什么,那种沉稳大气的气场立刻波及了远远站着的丛小姐。
潘子敖从人群里走出,看到丛小姐,在午后阴霾的天空下,笑起来。
他走过来牵起她的手叮嘱:“下次来直接去我的楼层,别傻站在这里,好歹也是女资本家,怎么搞得跟实习生似的这样怯怯的。”
丛小姐耍赖:“不,我要当风情女秘书,穿吊带袜的那种!”
潘子敖转头吻了丛小姐的鼻尖:“好,明天就来上班。”
极尽缠绵的一晚,最后她累到睡着,反而是潘子敖醒着。她蜷着腿,什么都没穿,长头发铺在枕头上,幽暗的灯光下,她熟睡的脸庞像羊脂玉一般润泽又甜腻。
他禁不住诱惑,搂紧了她小小的身体。
居然叹了口气。
这个女孩儿,心防如此重,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第二天丛小姐一直睡到大中午,睁开眼看见潘子敖坐在不远处开着电脑在看什么,她迅速爬起来去洗澡,一句话都没有说。
潘子敖看着丛小姐光着脚裹着毯子偷偷摸摸走进浴室,不由得笑起来,到底是小孩子,还会害羞。
整理好自己,走出浴室,看到潘子敖还在看电脑,她走过去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叫嚷着自己饿了。潘子敖伸出长手臂把她带进怀里坐下,摸着她还有些潮湿的长发说:“我们结婚吧。”
丛小姐捂着耳朵尖叫:“啊!你别说!别说!”
潘子敖笑着拉开她捂着耳朵的手:“为什么?”
丛小姐嘟着嘴,很不开心:“求婚为什么是在发生关系的第二天,好像是要让我负责,而且我衣冠不整,而且你还没有下跪,而且……连任何道具都没有!”
一连串的不满,让潘子敖忍俊不禁,他把丛小姐的头摁倒在自己肩头上,侧着脸吻了吻她的耳垂:“我只是一个提议,以后都给你补上,好不好?”
丛小姐还是摇头:“不要,我还没有准备好,我对你一无所知,我不要。”
初夏的海边,还有点儿凉。
丛小姐裹着毛衣外套,走在海滩上,潘子敖牵着她的手,走在她左边,替她挡着海风。
他们找到一处干净些的礁石,坐在上面。
潘子敖缓缓地说:“你说你不了解我,那我跟你讲讲我的事情。”
他出生在新加坡,父亲的家族在新加坡,母亲是北京人,是潘子敖父亲在英国留学时的同学。
他们全家在新加坡过了将近十年的时间,由于姥爷姥姥相继病重,母亲带着他转学来北京,父亲为了多与他们团聚,也将很多生意转移到中国来。
潘子敖的姥姥是姥爷的第一个妻子,第二个妻子并不是明媒正娶,生了一个男孩,但一直都养在外面,并没有带回家。这样的情况在当时那个年代倒也不足为奇。
丛小姐问:“那你爸爸呢,有没有第二个老婆?”
潘子敖笑起来:“没有。我也没有。”
他在美国密歇根读了大学、研究生,回国的时候与第一任女友正式分手,回来以后断断续续交往过几位女友,都是很快便散了。
他的情史,丛小姐不想知道太多,用她的话说,女人不要自找麻烦。
潘子敖的事业,大部分继承了父亲在国内的部分,外面的部分大多数都是父亲自己在管理,现在逐渐也要交给他。
丛小姐问:“你妈妈呢,在做什么?”
“她是个翻译官,从前总是在忙,最近几年大多在家中做事情,没有以前那么忙碌了,不过还是会时不时出国去。”
丛小姐很聪明,她知道,如果想知道你以后嫁给他会过什么样的生活,看看他妈妈就知道了。
她不会做家庭主妇,更不会当金丝雀。
听到潘子敖这样说,她点点头,潘子敖温柔地拥着丛小姐:“你别担心,我们家很民主,你当众抽烟也是可以的,我妈妈也抽烟。”
丛小姐摇摇头:“不行,我连在大街上都不抽烟,何况是在别人家里,我爸爸也不知我抽得这样凶,你要保密。”
他们坐在海边,聊了很多很多,大部分都是潘子敖在说,丛小姐听着。
这大约是他们认识以来,说过的最多的话。潘子敖说话简练,一针见血,很坦然,丛小姐几乎不用发问。
她好奇地问:“你怎么会记得我呢?别告诉我你对我一见钟情。”
潘子敖摇头:“没到一见钟情的程度,我可没有幼童癖好。”
丛小姐用粉拳打他:“我很成熟!”
潘子敖的笑容溢满了眉角眼梢,下巴上有点点胡楂,细长的眼睛越发旖旎,丛小姐捏他的脸颊:“我真嫉妒你的美貌。”
他哈哈大笑,双手揉着丛小姐的头发:“小家伙,我嫉妒你的一切。你不知道,你有多特别。”
丛小姐伏在他胸口:“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很平凡。”
潘子敖叹息:“我知道,你想要的都很平凡。”
丛小姐心头一酸,眼泪落在他的肩头,洇湿了他的麻布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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