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陆时勉轻轻吐出两字,似有千斤重。
陆时彦本想立时上手揍他,拳挥出去一半,也只能愣愣地收回。
“真,真心话,不是,不能说谎的么⋯⋯”黄梦昙心下想着,不由得顺嘴说了出来。陈乐瑶赶紧瞪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解闻嫣原本如死灰的面容,倒是重新恢复起了光亮。他说,没有,是啊,他亲口说的,没有。
郁筝本来满心欢喜,她以为,他必定会说⋯⋯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难过,只低着头,藏起自己的表情。
“是不是该我了?还是,”陆时勉喝了一口酒,佯装淡定地说,“不玩了?”
众人都不敢发话,这瞬间变故,席上鼎沸的热闹骤冷。
陆时彦急了,上手抢瓷勺,边往自己这边摆边说:“玩呀,怎么不玩。哎呀,刚好转到我了,我真心话大冒险都选,都选。你们快给我出题呀⋯⋯”
郁筝低垂着头,众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想必是偷偷在哭吧。
“陆时勉,你问,你问我在座的有没有我心仪之人,我就当你问了啊。有啊,当然有,我心仪谁你们都知道的⋯⋯”陆时彦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哄郁筝,只是焦急不已。
“陆时彦,”良久,郁筝才整理好表情,微抬起头,只是盯着眼前的酒杯,不看众人地说:“不玩了。散了吧。”
“哦,好好。那,那我送你回家。”陆时彦赶紧起身扶着她,郁筝一扬手,猛吸了一口气,才控制住自己,“你先送她们。”
“哦⋯⋯好吧。”陆时彦见她脸色不好,只好听她的话。众人也知她与陆时勉有话要说,也纷纷怀着担忧之情,忐忑地走出了雅间。
雅间里静得连根针掉地都能听得见。
郁筝脑子混混沌沌的,她甩了甩头,努力保持清醒,好久才笑着对陆时勉说,“你是不是看陆时彦在,担心我⋯⋯没关系的,我不怕。”她不要这种所谓的保护。
“没有。你不是说了,真心话,是不能撒谎的。”陆时勉倒也笑笑,一如平常。
“所以,是我自作多情了么?”郁筝觉得整颗心就像是一颗烂番茄,捏一捏,全是血。
“我们之间,本来就只是朋友⋯⋯噢,好朋友。不是么?”陆时勉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
“你别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郁筝隐隐怒火,“告诉我原因。”不会没有原因的。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陆时勉仰头喝了一杯酒,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似的。
“我十岁那年,在代桓,收养了一只雪犬,叫雪布儿。它灵动的眼睛,皱皱的鼻子,浑身雪白,但四只脚儿却是黑色的,宛若穿了靴子般,实在是玉雪可爱。我养了它六年,直到带回秦云,可惜最终它还是走丢了。”陆时勉边喝酒,边诉说着往事,“我当时特别伤心,一个月都没有出房门。觉晓为了哄我,不知道从哪儿,真的找到了一只和雪布儿一模一样的雪犬,也是那么大,也是浑身雪白,也是四肢穿黑靴,但是我知道,它不是我的雪布儿。”sxynkj.ċöm
郁筝眼神定定地看着,陆时勉一杯接一杯地往喉头倒酒,“陆时勉,我⋯⋯”她听懂了,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来这儿,也是身不由己的啊!壹趣妏敩
“她不如你聪明,更想不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陆时勉只觉得今日的酒,极其苦涩,眼眶也红了,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所以,我该怎么说服自己,我的心上人,其实已经不在世了。”
郁筝心痛之余,却带着一丝久违的如释重负。是,她不想被套在慕玉筝的壳子里且行,陆时勉说得对,她是郁筝,只是郁筝。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是谁。”许久,郁筝才起身,往门口走去。“如果她能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陆时勉,慕玉筝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你没有辜负她,这很好。”郁筝收起悲伤,对着陆时勉笑得很是灿烂,“那,我走了,再见。”
再见了,陆时勉。转身出门,郁筝不争气的眼泪这才滚落了下来。
雅间的门被带得发出吱呀一声,似乎在诉说着不舍。
月色昏晓。
月儿似乎知道世人多是不如意,也不好意思出现,偷偷隐藏在云里。
寝殿,陆时勉坐在窗边案几,似乎正在收拾东西。
案几上零零碎碎,摆着一些小玩意。陆时勉无限缱绻地拿起一支泥人,火红的衣裳,灵动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
“陆时勉,你看这个,这个像不像我?”思绪回到以前,慕玉筝拿着这支泥人,连蹦带跳地在他面前献宝。
半晌,他才将泥人放进一旁的匣子里,匣子里已盛放了不少物品。陆时勉又拿起一方印章,檀香木的质地,他翻起底来瞧了瞧,蘸了蘸右上角放置的朱砂印泥,在雪白的宣纸上方方正正地印下,“时勉玉筝”四个篆体字,红耀耀地,他实在忍不住,一滴清泪落下,堪堪落在红字上,晕迹似血。
他其实很早之前就怀疑了。一开始,也只当慕玉筝佯装失忆,以引起自己的注意。后来,又觉得她是真的失忆,因落水受了惊吓,才有些行事无常。
直到,她开始筹办基金会,连治疗瘟疫都有意想不到的方法,还有太多太多,令他无法解释的事情,要他怎么欺骗自己,说现在这个慕玉筝,是那个可爱单纯、任性刁蛮的慕玉筝?
陆时勉暗中查过,慕玉筝落水后,确实昏迷了,倘若要说在慕王府安插大小姐的替身,也实在是不可能。或许⋯⋯陆时勉长叹一气,他只能肯定一点,就是现在的慕玉筝,不是慕玉筝。
将慕玉筝的零碎收拾入匣,陆时勉耳畔不由得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那,我走了,再见。”带着一丝失落,更带着一丝决绝。
她究竟是谁?来这有什么目的?她实在是太奇怪了,她说的那个“我们那”,又是哪里?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什么却分明是两个人。
至于,他为什么今天要忽然提出来,也有他自己的私心。他眷恋那张脸,她俏皮的笑、娇媚的嗔、心碎的泪,让他很是恍惚,究竟自己喜欢的是她的皮囊,还是她的灵魂?多少次午夜梦回惊醒,他知道自己已深深沉沦,该醒了,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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