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姐才到宫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我是安府的,来给温大将军吃送吃食。”
门口的侍卫拿出银针检查了食物的安全性后并未让开身,反而伸手要接过吃食。
“你且回去,我们会送进去的。”
那可不行!
浦姐往后避了避:“我们家小姐说了,让我务必亲自送给将军。”
那侍卫倒是笑出声来:“怎么,平安先生是信不过我们护卫?再说了,皇宫岂是你这等人可以进的,速速离去,要不你就站在这里等着将军出来吧!”
浦姐红了脸:“我只是奉命行事,再说了,若是平安先生亲自来,你们还会拦着她吗?”
“那自然不会,平安先生是宫里的尊客,但是你,你的身份可不能踏进这宫里!”
这直白的对浦姐地位的鄙视让她气红了脸,浦姐索性道:“那行,劳烦你进去通报一下,就说平安先生有要事要同将军说,务必他亲自出来!”
那侍卫有些好笑,“你还真当皇宫是可以儿戏的地方?”
“你若不通报,耽误了将军的事情,到时候可不是能对我嚣张了!”
小小婢女竟如此狂妄,侍卫忍下一口气,京中何人不知将军和平安的关系,不管如何,他还是通报一下为妙!
但,这个仇他也不会忍!
侍卫前去通报后,温长胥果然跟着他一道来了宫门前,他看见浦姐后便急切的问道:“平安怎么了?”
浦姐见温长胥真的亲自出来见她,不免对跟在后面的侍卫勾了个唇角。
“先生无事,这是先生让我送来的吃食,天气炎热,还请大人早点食用。”
温长胥唇角微不可见的往下抿了抿,“这种事,直接给侍卫送进来就可以了。”
能被选中当皇宫侍卫的大多数是官员之子,他们按照宫规做事,往来官员大多会给他们面子。
方才来的路上,侍卫有把之前的情况夸大其词的跟温长胥汇报了一下,不管如何,这一小小婢女不该因此挑衅他。
“可是,先生说要我亲自看着你食用……”
“安安并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温长胥的目光完全冷了下来,他低头俯视被自己阴影完全笼罩住的浦姐,“我出来见你,也只是因为她要你转告给我的话!”
浦姐第一次见如此严厉的温长胥,不由得低下了脑袋久久不敢吭声。
“劳烦你了。”温长胥对侍卫道谢,随后拿过食盒急匆匆的转身离去。
侍卫现在得意了,他斜着眼扫过浦姐略微发抖的身体,忍不住出言贬低道:“看来你还没看清自己的身份啊,卑贱的下人!”
这句话,重重的刺在浦姐的心头。
安歌这边丝毫不知道这件事,她现在有新的事情要烦恼。
温府走水后,大街小巷里突然冒出流言,说是安歌记恨温府,那一把火就是她放的。
此事虽没有明着说,但随着流言愈演愈烈,等传到安歌耳朵里的时候,她已经是“确凿”的纵火凶手了!
欺人太甚!
虽说那天是让温长胥潜入温府拿回书画,但放火的事情他怎么会做!
温府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放出流言,这不是针对是什么!
然而对百姓来说,流言就如同一阵风雨一般,管的它是真假,过耳就传罢了,哪怕是被百姓称为“圣人”的安歌,一但有“污点”,也会被人置喙。
然而这阵风也刮到了温长胥身上,他与温府的矛盾并非秘事,不知情的寻常百姓只认为能做到和祖家断绝关系是大不孝的事情,因此温长胥做出此等事情也有迹可循。
流言四起,温长胥每次回来的时间也越发的晚了。
他怕安歌担心,有什么事情并不会同安歌说,但同在朝中的王成恰恰相反,对待恩师是有问必答。
“朝中大臣因纵火一事纷纷上奏,每天上朝都吵的不可开交,不过先生放心,我全帮将军骂回去了!”
王成一脸得意,可架不住听到这事的安歌脸色沉闷。
王成见安歌脸色变了,连忙宽慰道:“陛下明君,不会相信这些事情的!”
安歌明白,她也知道温长胥同陛下多有深交,可朝中抨击温长胥的声音太多了,安歌不敢赌陛下对长胥的这一份情谊。
可她现在又能做什么呢?
安歌陷入深深的沉思,以至于王成后面说的话压根入不得耳,直到王成走后,她也没能从思绪里走出来。
入夜,安府挂起高高的灯笼。
温长胥这一夜没有回来,安歌也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院子里有人说话声,安歌睡不着,索性起身推了窗呼吸新鲜空气。
初夏的季节惹的院子里栽种的栀子花全部冒出了白色的花朵,开窗便迎来了满腹芬芳,院子里倒是热闹的很,小莲与浦姐相对而立,小莲脸上皆是愤怒,而背对着自己的浦姐抵着脑袋,肩膀一耸一耸,看上去是哭了。
想到小莲和浦姐的事情,安歌立马清醒,她转身开门走了出去,还未走几步就看清了背对着自己的浦姐。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莲花细绣百褶裙,秀发用一根簪子半挽着,留着一缕垂在胸前。
安歌呼吸滞了滞,倒不是因为浦姐的穿着,而是因为前两天她也这样打扮过,这套衣裙还晒在后院里。
还未开口,浦姐率先告起状。
“小姐,前两天看见您穿这件衣裳好看,我也裁了块布做出这一身来,没想到小莲姑娘瞧见我就对我辱骂不停……”
小莲气的指着她口不择言道:“谁想要别人跟自己一模一样,你这就是存心膈应人!”
浦姐哭的更难过了:“我不过是乡下一丫头,眼界比不得城里人,我只不过想跟小姐一样好看有什么错?小姐又没说不许!”
安歌被炒的头疼,她也不想再加重两人的矛盾,便掺合道:“不过是一件衣裳,没什么大不了的,别伤了和气!”
正抽泣的浦姐开口插道:“小莲姑娘,我知道你因为曲公子的事情对我心怀不满,但不用处处针对我吧!”
提到曲咏思,小莲当即恼羞成怒,黑了脸道:“胡说八道!”
她连同安歌告别的礼仪都忘记,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方才浦姐的一番话也让安歌不快,等小莲走后,她开口点提道:“小莲并非恶毒之人,此事就当过了,再者你既知曲咏思心思,就莫在小莲面前提起。”
浦姐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但口头上,她仍旧糯糯的应下:“我知道了。”
解决两人矛盾,安歌回到房子继续今日的作画。
或许是温长胥的事情还未定,她的心情乱成一团,她不该让温长胥回去拿东西的。
“安歌。”
外面传来温长胥的声音,安歌连忙放下笔开门扑了那人满怀。
“长胥,对不住。”
“是我对不住你。”温长胥的声音很沉闷,“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安歌不明:“离开,你去哪?”
“南下动乱,陛下让我带兵出征。”
“疯了吧?你的伤还未好,你怎么能?”安歌不可置信。
温长胥将安歌的手抵在了胸口,温声劝她:“你不用担心我,温家那把火烧的厉害,陛下这是给我将功折罪的机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等我。”
君命不可违,安歌明白这个道理,可是——
“我们才相聚,就要分离。”安歌双眼蓄满了泪,此时她很想告诉温长胥,她想同他离开这个鬼地方,两个人去一处安静的地方,没有功名,也没有权利,更远离这些腌臜的诡计,平安顺遂一辈子好了。
“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温长胥握住了安歌的手,像是要握到他的生命里。
出征的事情很快,温长胥和王成很快出发了,临行时安歌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直至那抹黑消失在天际边界处。
“将军会平安归来的。”小莲安慰道,“王成还在呢!”
安歌有些头疼,“王成不过一个孩子,长胥说不定还要照顾他呢!”
小莲改了口:“一个动手厉害的,一个脑子厉害的,先生,你就放心吧!”
说到此,安歌才宽了心。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去,南边战报也随之报了回来。
令人安心的是,温长胥打的都是胜仗。
然而在最后一次战役,前线来报,说温长胥中了敌军埋伏,不知生死。
安歌得此消息,下一秒便晕厥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人却在温府。
面前的温长秋坐在床边,他眼神垂涎的视线令人作呕,安歌匆匆往后避去,怒不可遏:“温长秋?你竟敢又囚禁我,你不怕长胥回来杀了你吗?”www.sxynkj.ċöm
温长秋冷哼:“他不会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壹趣妏敩
“顾太师说,他不会回来了,你就歇了等他的心思,好好的在嫁给我吧!”
安歌心凉了半截,她快速的冷静下来,质问道:“谁把我送进来的?”
“安歌,你太聪明了,却不会看人,你府里那个叫浦姐的丫头看上去很想当主人!”
听到浦姐的名字,安歌越发的心凉,早就看出她有那门心思,却没想到她不念旧情对自己下手,实在是令人心寒。
“我真的不明白,明明我这么爱你,你却不为所动,安歌,你的心很硬,很硬!”
听到这情话,安歌只觉得恶心,她别过脸去,忽然想到了什么。
“既然你说想娶我为妻,那就让我住进月皎的房里,那才是温家夫人该住的屋子。”
见安歌转变了态度,温长秋当即将安歌安排进了程月娇的屋子里,安歌也随之轻而易举的拿到了画卷。
果不其然,往上面沾了一点水,里面藏着的文字全部显露了出来。
“原来如此。”
安歌压下心底的恨意。
当初顾太师就是误以为程月皎拿到了这个才杀害了她,他早有谋反之心,这次温长胥受困则是最好的证明!
拿到罪证后,安歌依旧困在温府,她对温长秋假情假意,这才歇了他对自己动手的心思。
温长秋是真的想娶安歌,他购置大量的喜事用物,将安歌安置的妥妥帖帖,成亲之日也安排的迅速。
然而,他始终是低估了温长胥。
成亲那日,温长胥的铁骑直接踏破了温府的大门,温长胥活着回来了!
“你,你竟然还活着,怎么可能?”
温长胥面容虽憔悴,但眼神里的狠厉不容忽视,他将安歌抱起在马上,长枪直指温长秋:“兄长,既然你站在了顾太师那一边,就别怪我无情了。”
安歌摇头:“你以为陛下当真对你们做的事情一无所知吗?”
从温长胥去南下那刻起,顾太师就陷入了他们设下的计谋。
谁都以为对方在自己的计谋里,这是对策。
温长秋呆愣在原地,直直的看着安歌被温长胥带走。
卷轴最后递到了陛下的手里,里面的秘密也被公之于世,顾太师从高位上被拉下马,最后落得个株连九族的下场,而同谋临安世子也被下了狱。
温长胥念了旧情,温大人只是丢了官驱逐京中,一家人此生不得再入。
至于安歌和温长胥,他们结束了漫长的三年之约,终于举行了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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