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骑马走了一段路,晴儿身后的衣服被血染湿,也浸透了姜政安的衣衫。
“姜政安,你不用着急,我不疼,只是头有些发沉。”
骑马的颠簸,让晴儿的头越发沉重、眩晕,她受伤处并不疼,反而有些烧灼感。
“怎么会这样,这刀口是不是有毒?”
姜政安听后,第一反应就是刀口有毒。行至无人处让马停下,二人没有下马,他把晴儿的衣服松开,白皙的肌肤上那处不停渗血的伤口触目惊心。仔细检查一番后发现伤口不深,但流出的血越来越黑。sxynkj.ċöm
姜政安眼眸一沉,那些人竟还敢下毒,他定会让他们每个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没关系,伤口不深,有轻微中毒的迹象,你忍着些,我把毒素给你清理干净,就会好的。”
姜政安内心的狠厉的一面自然不会让晴儿看到,用温和的语气安慰着她。说罢便一手抱住晴儿,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为她吸毒。
“恩……痛……”
毒素往外吮吸时,有一股钻心的痛,晴儿忍不住呻吟起来。
“你先忍忍,毒素吸出来你就不痛了。”
直到吐出来的血是红色的,姜政安才安下心,在自己的里衣上扯下一块布把晴儿的伤口包扎好。
回到清风书院,姜政安便寻到张夫子,想问他镇上最好的大夫去哪里请,没料想张夫子的书房内有两位客人。
一位剑眉英挺、五官粗犷、体格魁梧,年龄在五十多岁,一眼看去就知是将帅之才。另一位身着青色棉布长袍,鹤发童颜,留有长须,瞧起来有些仙风道骨。
“不知恩师有客在,学生冒昧了。晴儿身受重伤,请问张夫子镇上最好的大夫家住何处,学生即刻去请来。”
张夫子还没开口,鹤发童颜的道人却抢在前头说道:“贫道倒有些治病救人的本领,或许可以帮助到姜大人。”
“那麻烦先生了,请随我来!”
“请问先生如何称呼?”
“我是云中道人玉玄子。我身边这位糙汉是镇南将军闫峰。”
姜政安听过这两人的名号,多年前的北疆战争胜利后,其中大将闫峰被先帝派往南疆镇守,封为镇南将军,如今已有八年。萧景登基后也没下旨召他回京,他怎么会突然出现清古县。又想到二弟,莫不是二弟当年就是被他所救?
天下人皆知闫峰有一知己,是名医术超凡的道士,名叫玉玄子。二人相识于微时,当年闫峰只是军中的营长,玉玄子是被强征的军医。在一次敌人突袭中,闫峰舍命为玉玄子挡刀,玉玄子妙手回舂硬把闫峰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此后玉仙子便只跟随闫峰征战沙场,为他手底下的将士们治病疗伤,二人相识多年是情同手足的患难之交。
“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刀伤不重,身上的毒素也清了大半,我开一副药,连吃五日便可痊愈。这是清毒止血膏,待会你给她抹上,每日早中晚三次。”
玉玄子为晴儿把脉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盒递给姜政安,又开了一张药方给他,叮嘱每日早晚两次,饭前煎服,忌食用辛辣油腻之物。
“谢谢先生,不过舍妹为何还没醒过来?”
“哈哈,不用着急,她只是受惊吓加上劳累,睡着了,过一两个时辰便会醒来。”
“谢谢先生,妙手仁心。”
“看得出令妹在你心中的地位,听说你还有个弟弟,名字叫姜政毅,是不是?”
“是!不过,您怎么知道?”
经玉玄子这样一提,姜政安心中更肯定了,二弟一定是被他们所救的!
“他亲口跟我和闫兄说的,想必你们兄弟已经在山上见过了吧!这些年他发生的事情,也理应让你知晓,还请姜大人移步书房,听我们细细道来。”
“好!那就麻烦您和闫将军了!”
了解了二弟这些年的经历,姜政安的心情从揪心到安心。二弟是有福气,危难时得到贵人相助,现在只等他平安回来,他们兄妹三人在一起团聚。
姜政安拿着药方亲自去药房抓回药,回来的路上遇到小杏和李延。小杏听说姨娘受伤还中毒了,顿时吓得哭起来,提着糕点就书院跑。
此时晴儿已经醒过来,坐在床上想着刚才在山上发生的一切,她确定真的见到二哥了,二哥也活着,想到此处心中有些激动。
小杏到了房内,就看到姨娘坐在床上发呆,莫不是中毒变傻了?
“小姐,是小杏不好,没在您身边照顾好您,小杏再也不出去玩了。小姐你看看我,还认识我是谁吗?”
“小杏,我是受伤了可我没傻!别哭了,我这不好好的吗?”
晴儿看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小杏,心中猜了个七八分,这小丫头趁她不在,偷偷出去逛街了。
“您没事就好,我再也不要离开您了,您去哪我就去哪,以后有刀子小杏替您挡。”
“恩恩,好,别哭了。买了那么多好吃的,是跟谁去逛街了?”
晴儿看到桌子上放的荷叶包好的糕点,心中了然,想逗逗小杏。
“跟李侍卫,那些都是它给小姐买的。”
“呀?真的是给我买的吗?那我可要都吃了,李侍卫长得那么英俊还这么细心,你说是不是小杏?”
晴儿故意打趣小杏,惹得小杏又红了脸。
“小姐,您还要吃药,吃完药才能吃糕点。”
“奥奥……我知道了,小杏说糕点是李侍卫给我买的,现在却不让我吃。”
“小姐,你真坏!我去给你煎药。”
小杏跑出去,不料一头撞在姜大人身上,回来路上他的面色就不太好,她不能再犯错了,吓得她连忙道歉。
“大人,对不起!小杏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去厨房给小姐煎药。”
“无妨,你去吧。”
晴儿见到是姜政安来了,扯过被子就躺下,背对着姜政安。她现在不想看到他,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还害她替他挡刀,虽说是自愿的,可当时情况紧急都没她思考的时间,身体就挡上去了。现在想想就应该让他挨刀子扎,方可解气。
“睡了一下午可好些了?玉玄子医术高明,他说你无大碍,吃几副药就可痊愈。”
“不好,我替你挡刀,你是不是可得意了!”
“我知道你心里对我好。”
“哼!我才没想着给你挡刀,是身体自己过去的,我心里巴不得你让刀多扎几下。”
姜政安听后,嘴角不自觉扬起来,主动撩拨亲他的是她,说喜欢他要跟着他的人是她,为他挡刀的人还是她,这又害羞起来不肯承认了。
“好!好!以后有刀子我替你挡,让刀子多扎我几下,给你解气。”
晴儿想起姜政安在马上给她吸毒的画面,心中更害羞了,蒙上头小声嘀咕着。
“谁要你挡到刀子了!”
“小杏给你抹药膏了吗?”
姜政安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药膏,打开看了一下,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担忧地嘱咐着:“每日都要涂抹,会好的快些。”
又把被子轻轻扯下,晴儿很配合的把衣服松开,解开包扎的布条,露出后肩的伤口。肌肤白如雪,显得伤口处凝固的血污更突兀狰狞。姜政安小心翼翼地把伤口清理干净干净,又涂了一层药膏。晴儿疼的有些颤抖起来。
姜政安低下头在伤口处轻轻吹了几下,温柔地说:“不疼了,不疼了。”
晴儿听到后想起儿时自己摔倒时,他也是这样哄自己,心中烦闷,说道:“好了,不用你了!”
说着就要拉拢衣襟,姜政安握住她的手说:“慢着,还要包扎,这样好的更快。”
抗拒失败,一会后,她的右肩连着右胳膊就被包扎成了一个粽子。
晴儿整理好衣襟,盖上被子,还是背对着姜政安,不理他。而姜政安就安静的坐在床边笑盈盈地看着她闹小性子。
晴儿的呼吸很轻柔,半边睡颜像个孩子一样,让人心生怜惜。这样安静的相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
“大人,我把小姐的药熬好了!”
小杏用盘子端着药碗小心地走了进来。
“嗯,你辛苦了。来,把药给我吧!”
姜政安接过药碗,棕黑的药汁散发出一股酸味,还带点清苦味。他眉头紧蹙,这药看起来就不好喝的样子,看来以后喝药的时候晴儿又要折腾一会了。
晴儿虽然躺了一个时辰左右,但也没睡着。这一股浓郁的苦味钻进她的鼻腔,她立马爬起来,拧着眉头撒娇抗拒道:“我不要喝,这是什么药!闻起来就这么苦!”
姜政安心想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任性,哄着她说:“喝了它,有糕饼吃!”
晴儿再次一口回绝:“不喝!”
“等你喝完了药,你二哥也就回来了,我带你去见他!”
晴儿眼眸一亮,问道:“那真的是二哥?是他救了我们?”
“恩,咱们看到的都是真的,把药喝了,大哥再跟你细说。”
晴儿端起碗,鼓起勇气咕咚咕咚一口喝完,药汁顺着嘴角流下,姜政安拿出手帕给她擦拭。
晴儿只觉得又酸又甜苦的中药在她肚子里翻江倒海,刚喝下去就像要再吐出来一样。便伸手急切地招呼着小杏。
“糕饼!快给我!”
小杏把备好的蜜饯和糕饼递过去,晴儿心满意足地嚼着甜甜的糕点。加上她知道二哥还活着心情特别愉快,不过还是担心二哥会不会被坏人抓住,边嚼着糕点边催促姜政安:“那我二哥怎么还不回来?他会不会打不过那些坏人?”
小杏听着姨娘和主君的对话,心里猜测了七八分,姨娘在还有一个二哥尚在世间。她听主母身边的芳莲提及过姨娘的身世,清古县人,家中独女,父母是小商贩,在来京的路上皆暴病而亡。现在她孤身一人,在郦京无亲无故。
如果姨娘真的还有个亲二哥的话,即喜也忧,喜的是姨娘再不是孤身一人。忧的是姨娘的身份造假,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以后姨娘在主君面前受宠爱,主母查到这件事情,拿此事做文章,把姨娘逐出姜府也是有可能的。
姨娘既然有二哥,就会有大哥,这姨娘的身世拔出萝卜带出泥……天呐,她这聪明的脑袋,发现了个大秘密。
“小姐,你们真的遇到劫匪了?你说的二哥是你的亲二哥吗?”
“小杏,不该你问的不要问!小姐信任你并没避讳你,回了郦京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知道的越多对自身的危害越大……”
姜政安眉头一皱,小杏还小,容易被有心的人套话,不能让她知道太多。
“大人、小姐,我刚想起来煎药的罐子还没刷,我先去刷干净。”
不等姜大人说完,小杏已经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她现在没那么好奇了,也不想知道姨娘到底有没有二哥,她现在只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去厨房的路上小杏想起说书先生讲的“信义“,她觉得现在自己已经体会到了,姨娘信任她不避讳她,主君信任她跟她讲清事情的厉害关系。她现在知道了姨娘的秘密,跟姨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以后一定会为姨娘马首是瞻。想到这里,心情又立马变得轻松许多,开开心心做活计去了。
小杏离开后,姜政安便把他了解到的二弟的遭遇全部告诉了晴儿。
说起这件事来便红了眼眶,阿毅受了太多的苦,好在他赤子之心,一路有贵人相助。
“阿毅他当年去从军的路上寻到了他师父郑仁武,二人相依为命,三个月的战事,让他亲眼见到了战争的残酷,战友一点点减少,匈奴士兵的凶悍,城门即将被破的恐惧,逼迫让他成长。在最后一次战役中,他替闫峰将军挡了敌人的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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