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坐在椅子上，像抱孩子一样抱着她，听着她轻微的鼾声，也无心看奏折了。
这件事，不能拖。
他把折惠儿放进了寝殿，等她喘息均匀，睡沉之后，来到了院中。
轻声唤道：“南月，你跑趟腿，让云九来见我。”
张天一没有立刻回来，说明这件事不好办。
赵楷登基后，投资最大的就是兵马。
大宋士兵从九品武官，陪戎副尉几乎每年成级数增长。
一点也不夸张地说，一块石头扔到军营，可能会砸到三个九品武官。
这是什么样的规模？
赵佶当政后期，大宋禁军去掉水分，还能参加战斗的，最多不超过三十万。
他直呼被影视剧骗惨了。
八十万禁军，属实是吹牛。
正因为军事的大力发展，让武官们的地位水涨船高，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杀鸡儆猴？
折彦质作为副枢密使，是赵楷的副手。
折彦质一下台，他们自认为还有机会。
这种从众的侥幸心理，是可怕的。
南月去后不久，云九和张天一一起回来了。
赵楷道：“云九，你怎么看？”
张天一见南月没有避讳，诧异地看了一眼赵楷。
“官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要不回勤政殿再做商议？”
显然，这件事关系重大。
赵楷向身后望去，摇了摇头，“南月是朕的侍卫，早晚会成为你们的帮手。就在这里说吧，这件事不能等了。”
来到一处视野极好的凉亭，南月识趣地站岗放哨。
云九道：“官家，证据查验过，毫无瑕疵。属下早前让兄弟们盯着南方粮市，的确发现了诸多疑点。
军粮仓库的粮食如果被转卖，不是不可能。
但至于是不是跟折家人有关，他们还没有传回证据。”
张天一眼睛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他一遇到事，总是会偷偷占卜。
在此之前已经有了答案，折彦质这一次只是有惊无险，不管赵楷怎么做，他都不会有啥损伤。
但是他还是说了自己的看法。
“官家，还是老样子，人先扣起来，比做任何都要强。”
“折家一步登天，本来就惹人眼红。”
“未必要把人关入大牢，关到任何秘密的地方，找人看守好，总比等事情发生不测，再做决定强。”sxynkj.ċöm
对于张天一这样的见解，云九显得很意外。
要知道，在大宋，除了皇城司之外，没有任何衙门敢随意缉捕任何人。
可是皇城司要是再出面，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一旦舆论成势，折彦质就算是被冤枉的，也很难再回到原本的职位上。
因为，折彦质和张浚不同。
张浚被杨幺俘虏，那是为国献身，被提拔到六部，也是应该的。
折彦质是什么性质，是皇恩所赐！
赵楷思量再三，最终做了决定。
“云九，折家可能过不了几天就要办事了，那是你们下手的机会。”
云九和张天一同时一愣。
赵楷也没有点破。
兀自说道：“皇城司的安全屋是时候启用了。云九，明日你跟左子慕商量，做好对折家的全面保护计划。
那天，会是折家人最齐的时候，让亲事官隐藏好身份行动。”
张天一还是第一次见赵楷这么谨慎。
他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云九小心道：“折家上下一百多口人，一个安全屋可不够，分批的话，万一引起他们的误会……”
张天一斜睨着他，“我说云大人，这是你们该去安排的。这很难吗？”
云九道：“怎么不难。折家老太太病危，把他们分开合适……吗？”
他自己还没说完，已经瞠目结舌。
原来，赵楷说的机会是这个！
对啊，老太太的葬礼比生辰可能都要隆重，折家不管是旁支末支都会到场送老太太最后一程的。
他旋即恍然大悟。
不能再等南方兄弟的情报了，他必须先安顿好折家，再做打算。
而且，他看得出来，折彦质有没有真贪污，赵楷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折家人。
云九迅速地离开了。
赵楷也回到了内殿，听到微弱的哭泣声，他急忙走向床边。
折惠儿蒙着头，身子蜷缩成小小一只，不停地发抖。
赵楷半躺着，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哄：“惠儿，朕在这里，不要怕！”
折惠儿吸了吸鼻子，“官家，臣妾做噩梦了，不好的梦。”
“梦都是反的嘛。快睡！”
“嗯！”
就着这个姿势，两人一觉睡到天亮。
张天一在门外转的像疯狂的陀螺。
宫女知道赵楷不好惹，根本不敢去内殿叫起床。
“张公公，你扰了奴婢吧，奴婢还靠这薪水养活家里的弟弟妹妹呢！”
张天一双手叉腰，“这跟你家里什么关系，老天爷……”
赵楷理了理衣衫，背着手走了出来。
“马车备的如何了？一大早在这里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宫女看赵楷是对张天一发难，缩了缩脖子溜了。
张天一见四下无人，小声道：“官家，赵太丞叫人来报，说折家老太太不太好，可能熬不过今天了。
折家人也开始准备起了后事。
折大人担心惠妃娘娘撞见不好，所以想问问，娘娘几时动身？”
“这么快？”
赵楷吃了一惊。
他担心皇城司没有完全的准备，被人抢了先。
这样一来，自己的计划会被全部打乱。
张天一也紧张，“官家，娘娘会骑马，要不然要她骑马回去？这样侍卫们也好顺利地进入折家。”
皇城司位于神武门一侧，底下有秘密通道，可以通往几个逃生点。
的确，让折惠儿隐瞒身份回去，比大张旗鼓要合适的多。
计划不如变化，也只能如此了。
主意一定，张天一迅速走出玉芙宫，传话去了。
赵楷折身回了内殿，宫女正为折惠儿梳妆。
“下去吧！”
宫女怔了下，放下手中的梳子，福身告退。
“怎么了？”铜镜中映着赵楷阴沉的脸，折惠儿心尖一动，“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楷握住她垂顺的长发，随手挽了个发髻，用浅色绑带绑了起来。
“惠儿，为了让你尽快回府，得委屈你一下。等会你先去皇城司，朕让人送你秘密出宫。
还有这衣服不合适，换上玄色骑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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