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府。
一架轩敞的亭式马车踏在青石条板铺就的道路缓缓前行,通过一侧的角门驶进府内,在院内停了下来,一袭锦袍的水溶下了马车,转而又将华丽的元春牵了下来。
来人正是水溶一行人,原本就答应了贾琏过两日要来荣国公府做客,下了拜帖后,他们一行人便来到荣国公府。
这时,早早等候的贾琏满面含笑的走上前来,热情的招呼道:“见过王爷、王妃。”
这么一会儿功夫,探春、尤氏姐妹并怀抱着婴孩的抱琴、傅秋芳几人也从马车上下来,几人皆是满身罗翠,凑在一块儿,俨然是一副靓丽的景色。
水溶回身看着热情的贾琏,笑着点了点头,想了想,便对着元春道:“元春,你先带着焱儿、晗儿他们去见老太君,我正巧有些事儿与琏哥儿相商,晚些时候再去见老太君。”
按理来说,水溶来荣国公府应当是先见贾母,不过既然贾琏在这,那便先应付他,正巧给元春与贾母一行人相聚,说说体己话。
元春大抵知晓水溶的想法,芳心微微一暖,颔首道:“嗯,妾身知道了,夫君自便。”
每次回娘家,夫君都会给与她便利,如此夫君,她又岂会多想。
水溶点了点头,偏眸看着青春靓丽的探春,叮嘱道:“三丫头,你跟着你大姐姐一块儿,得闲去看看赵姨娘。”
王夫人是嫡母,那赵姨娘还是生母,既然来国公府,他自然顺带着把探春也带来,同时知晓赵姨娘秉性的水溶也备了一份厚礼,给足探春体面。
探春那张清丽如雪的鸭蛋脸面恬然,芳心深处不由涌起阵阵甜蜜,清声道:“姐夫,我知道了,姐夫也注意些。”
注意?他注意什么,国公府里有什么是需要他注意的?
轻笑一声,水溶又看向婉丽、明媚的尤氏姐妹,说道:“二姐儿,三姐儿,你们两个便去见你们大姐去吧!”
早就答应过尤氏姐妹的,他自然不会反悔,再说了,他自己都要去看看尤氏,最为重要的是那儿还有甄画母女两,要是不去看看,表妹不得幽怨死。
“是,王爷。”尤氏姐妹盈盈应下,而后两姐妹便手拉着手儿、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去,寻自家大姐去。
元春倒也不多言,领着探春、抱琴、傅秋芳及孩子朝着荣庆堂走去。
待人散去,水溶便对着贾琏道:“琏哥儿,走吧,本王随你过去看看。”
虽说他是因为贾琏的邀请而来,但实际上又并非如此,吃席就不必了,过去瞧上一眼,准备了一份小礼物意思意思,那就已然足够
荣庆堂内。
此刻贾母、王夫人、凤姐儿几人坐在两侧的黄花梨木的交椅上,几人面色上洋溢着喜色,正小声的交谈。
屏风之后,宝玉,迎春、惜春以及黛玉也在小声叙话。
她们都知晓今日是北静王爷携家眷拜访,故而都在此等候,准备迎接水溶的大驾光临。
“老太太、太太,王妃她们来了。”正此时,外间传来婆子的声音,顿时让众人神色一亮,纷纷起身相迎。
不大一会儿,元春领着众人走了进来,瞧见那满头银发的贾母,粲然的星眸熠熠生辉,上前唤道:“祖母。”
贾母满面欢喜,激动道:“大丫头,你来了,可让祖母好想。”
正在祖孙女两人相叙之际,凤姐儿那狭长的凤眸转了转,打量了几许,心中讶异道:“不是说那王八羔子要来,怎得不见人。”
不光是凤姐儿有这份疑虑,黛玉皙白的玉颜怔了怔,两弯罥烟眉下,那双似蹙非蹙的含情目闪烁着一抹黯然。
早先听见哥哥要来,她可是满心欢喜的,为此还稍稍打扮了一番,谁承想却不见人。
怎得,莫不是哥哥来见她一面都不愿?还是说在她不在的日子里,哥哥又被哪个姐姐妹妹的绊住了脚儿?
几人都未曾开口,还是王夫人察觉到了异样,忍不住的开口问道:“大丫头,王爷怎么没来。”
这话一落,众人皆然心神一紧,眸光落在元春身上,正祖孙女情深的贾母也回过神来,问道:“是啊,大丫头,王爷没与你一块来吗?”
其实在元春进屋的时候,贾母就发现了,只是元春这一声轻唤,便被抛诸脑后。
元春玉容湛然,笑着说道:“祖母、母亲,王爷与琏哥儿有事相商,便让我带着焱儿他们先过来,忙完事,王爷便会过来。”
“贾琏?和那混账东西有什么事,该不是因为那小蹄子的事吧。”
凤姐儿心下一顿,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眯,明艳的玉容上浮上一抹寒霜。
贾母苍老的面容顿了顿,心下倒也没在意,听见“焱儿”的名头,当即心下一喜,抬眸看着抱琴与傅秋芳抱着的婴孩,笑容可掬道:“这就是焱儿和晗儿吧!”
元春轻点颔首,丰润的玉容上满含笑意,招了招手,轻声道:“抱琴、秋芳,把孩子抱上前来,让祖母见见。”
王夫人笑着说道:“母亲,咱们先坐下来,别累着大丫头了。”
她虽是见过孩子,可面对外孙、外孙女,那是怎么也看不腻,只是顾忌着贾母,倒是没凑上看。
“对,政儿媳妇说的没错,咱们先坐下来。”贾母点着头笑呵道,眉头间的喜色就没有落下去过。
随着贾母等人落座下来,几人便围绕着两个孩子乐和和的闲叙起来,倒是让屏风之后的几小只有些错愕。
“林妹妹,咱们也过去看看。”宝玉踮着脚探了探,面如月盘的大脸带着几许好奇之色,笑嘻嘻的邀请道。
说起来,那可是他的外甥和外甥女。
黛玉轻灵的柳眸白了宝玉一眼,啐道:“宝二哥想去便去,小妹便不去了,又不是没见过。”
在王府的时候,黛玉便是见过焱儿和晗儿的,甚至于还送了礼物,心中倒是没什么好奇心,再加上某人不在,顿时没了兴致,面对宝玉的相邀,自然没好脾气。
宝玉闻言,面容怔了怔,凝眸看着不耐烦的少女,心中有些无奈、酸楚。
也不知怎得,林妹妹瞧着好似与以前一般无二的,可却是明显的疏离、淡漠起来,好叫人伤心啊!
哎~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惹林妹妹生气了,总不是还因为通灵宝玉的事吧,这都过了多久了,怎么还记着,妹妹的心眼也太小了吧!
这时,探春走了过来,瞧着眼前的几人,笑盈盈道:“怎么我一来,你们就挎着一张脸,可是小妹有什么不是。”
“啊,三妹妹。”宝玉瞧见许久不见的三妹妹,顿时心花怒放起来,先前因黛玉生起的一丝不愉快顿时消散开来。
“二哥哥。”探春凝眸看着兴奋的宝玉,英挺的眉眼下,那双清澈的明眸透着几许温和,芳心不由的怀念起来。
想当初,她们姊妹几人时常聚在一块玩耍,那是多么的欢乐,只是时过境迁,随着她们长大,也就各自散开,以往黛玉、迎春、惜春几人经常来王府小住,她们姊妹还能聚在一块,可唯独宝玉,那是甚少相见。
黛玉瞧见探春,芳心自是欢喜,眨了眨眸子,笑应道:“可不是,见着你心里就烦,可不乐意见你了。”
“哼,林丫头,你这张嘴啊,迟早撕烂了去。”
探春轻哼一声,“恶狠狠”的啐了回去,黛玉这张嘴啊,那可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
黛玉闻言,两弯罥烟眉挑了挑,轻抬着颔首哼了一声,旋即想起以往姊妹间的闲闹,又忍不住的掩帕笑了起来。
她们姊妹几人了,就是这般拌嘴。
原本一直温柔静默的迎春,柳叶细眉下的明眸闪了闪,犹豫几许后,轻声问道:“三妹妹,姐夫他他与琏二哥有事相商?”
虽说她素来安静,可是早前自己就被姐夫给.没见姐夫在,还是忍不住的多了一嘴。
探春抬眸看了一眼迎春,笑着点头道:“嗯,琏哥儿在外面迎接,姐夫见了,便先让我们过来,待会姐夫议完事,便也会过来。”
迎春闻言,螓首微微低垂,倒也没再说什么,心中却是想着姐夫可会主动与她说话。
黛玉撇了撇粉唇,哼道:“咱们姊妹自顾自地,理哥哥作甚。”
人家既然忙着事儿,那她们上心作甚,再者说了,以往在王府就是她们姊妹自己玩自己的,也没见哥哥上心。
宝玉瞧着这一幕,如银月般的面容怔了怔,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不是他先开的头,怎么聊着聊着,又聊到姐夫身上去了。
厅堂里,凤姐儿瞧着正围着孩子乐呵的贾母一行人,想着水溶定然是与贾琏商量那柳姨娘的事儿,心下就有些坐不住,以至于素来活跃的她沉寂下来。
不行,坐视不理的话,谁知道他们两个沆瀣一气的商量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来。
狭长的凤眸闪了闪,凤姐儿笑盈盈道:“老祖宗,我去让人准备些新鲜的瓜果点心来。”
此时贾母的心神都在两个软萌的孩子上,自然不在意凤姐儿了,只见贾母头也不抬的道:“嗯,你去吧。”
凤姐儿得到应允,心下微微一喜,悄然的退了出去。
沿着游廊走道而行,平儿瞧着凤姐儿风风火火,忙不迭的紧随其后,说道:“奶奶,您慢些,不就是准备些新鲜的瓜果点心,这么着急作甚。”
凤姐儿脚步不停,明艳的玉容浮上一层冷色,哼道:“放屁,一些新鲜瓜果,让下面的人去准备就成了,咱们要紧的是去寻那王八蛋,哼,还有事商议,我商他娘的屁,指不定是要给老娘使绊子。”
平儿一开始不知道王八蛋指谁,可听着后面的话,顿时让平儿恍然过来,那王八蛋就是王爷啊!
怪道奶奶风风火火的,原是去兴师问罪的。
只是奶奶啊,你是什么身份啊,还敢去寻王爷兴师问罪,先前的两次苦头还没有受到教训,想要再来一回?
果然啊,奶奶是想自讨苦吃。
凤姐儿雷厉风行,似是小跑一般,径直朝着黑油油的宅院而去,待拐过一道拐角之时,一道黑影出现在眼前,凤姐儿来不及撤步,硬生生的撞了过去。
“哎呦~”
凤姐儿脑袋似是撞上了一堵墙,忍不住的哀嚎起来,头脑发昏,心头涌上一股怒火,喝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混账,敢挡姑奶奶的路,老娘揭了你的皮。”
“你要揭谁的皮。”
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那熟稔的声调,让凤姐儿心下一顿,抬眸看向那道黑影,只见眼前之人正是水溶,不由的让凤姐儿呆立住了。sxynkj.ċöm
这人不是在和贾琏议事,怎得在这。
水溶手捂着胸口,清秀的面容沉了沉,凝眸看着凤姐儿,眼神中闪烁着怒火。
他去见了一眼柳姨娘和他的孩子,给了一份礼物便没有多待,想着时间还早,便想着通过甬道去一趟甄画那儿,谁承想居然过个拐角,迎面便撞上凤姐儿。
平儿俏脸微微涨红,细气微微,瞧见王爷后,心下一顿,忙上前行礼道:“王爷,奶奶一时没注意,还望王爷海涵。”
她就说自家奶奶兴师问罪是自讨苦吃,瞧瞧,又招惹王爷了。
水溶抬眸看了一眼俏丽的平儿,轻缓一口气,旋即凝眸看向凤姐儿,冷声道:“你说是谁的老娘,还揭本王的皮,你算什么东西。”
凤姐儿娇躯一颤,在少年的喝骂下,原本雷厉风行的气势全无,明艳的玉容上浮上一抹煞白,垂着螓首,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平儿见状,芳心急了急,忙解释道:“王爷,奶奶也是一时糊涂,并不是存心的,请王爷饶过奶奶吧。”
凤姐儿听见饶她的话,也不知怎得,心头就有火气,两弯吊梢眉立了立,冷哼道:“平儿,你不用求他,姑奶奶存心又怎么样,自己做出龌龊的事,姑奶奶还骂不得。”壹趣妏敩
平儿:“.”
奶奶,你这么勇的吗?
水溶闻言,不由的气乐了来,他怎么龌龊了,是说他把眼前这位凤嫂子教训了?
原本听着平儿的话,他还不想计较,可没想到凤姐儿居然还敢顶嘴,真真是反了她去。
看来是自己“心慈手软”,没让凤姐儿铭记于心啊!
水溶凝眸看着锦绣的凤姐儿,艳丽的裙裳下,娇躯曼妙,皙白如雪的玉容上,明艳动人,清秀的眉宇下,目光闪了闪,伸手便拉着凤姐儿的玉腕,冷声道:“跟本王走。”
凤姐儿玉颊浮上一抹淡淡的熏红,狭长的凤眸萦绕着几许慌乱,抵抗着少年的拉扯,颤声道:“跟你走作甚,你要做什么。”
跟他走去哪里,该不是要.
水溶挑了挑眉,冷笑道:“让你走就走,这么多废话作甚。”
凤姐儿心下一急,两弯吊梢眉挑了起来,玉颊涨红,羞恼道:“你快放手,我不去,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这时,平儿也凑上前来,按着水溶的手儿,俏丽的玉容满是急色,忙道:“王爷,您消消气,您先放开奶奶,这大白天的拉拉扯扯的,让人瞧见了也不好。”
水溶不以为意,淡然道:“看见就看见,本王有什么可怕的,倒是琏二奶奶,你也不想让人看见吧!”
凤姐儿闻言娇躯一颤,狭长的凤眸瞪圆了来,明艳的玉容上,浮着难以置信之色。
什么意思,她这是被威胁了?
诚如少年所言,要是被人瞧见了他们拉拉扯扯的,对方身份高贵,自然不会有什么,可是她一介妇道人家,那可就难以幸免了。
念及此处,凤姐儿芳心一紧,面对少年的拉扯,不自觉的就松懈下来,有些不知所措。
水溶察觉到凤姐儿的异样,心中冷笑,对待凤姐儿这种人,你就不能给好脸色,要不她能骑在你头上来。
拉着凤姐儿,水溶拐到一处幽静的小道上,见四周僻静,目光微微一动,旋即甩手便将凤姐儿甩了过去。
凤姐儿一时不备,踉跄的歪倒在地上,明艳的玉容上现着几许痛色,心头熄灭的火气复又燃起,啐骂道:“你有病啊!”
这王八蛋,一点儿也不客气,当她是什么。
平儿移步上前,蹲下身子搀扶着凤姐儿,俏丽的玉容带着几许担忧之色,问道:“奶奶,您没事吧。”
实话实说,她都觉得王爷对待奶奶实在是苛责过头了,完全没有素来怜香惜玉的劲头,就像是没把奶奶当人。
水溶垂眸看了一眼平儿,说道:“平儿,你要是不想让你家奶奶出糗,便去外面守着去。”
平儿玉容一怔,抬眸看向少年,心中顿时升起不妙的心思,有心劝慰两句,可瞧着少年冷峻的面容又说不出话来。
抿了抿粉唇,平儿终是起身亦步亦趋的离去。
她大抵明白王爷要做什么,毕竟已然不是第一回了,要是没个人去望风,一旦有人过来瞧见了,自家奶奶就真的是出糗出大了。
至于说阻止王爷的行为,开什么顽笑,且不说早就不干净了,单凭自己一个奴婢,怎么阻止的了,要是激怒了王爷,奶奶受的罪就更大了,说不得连自己也
暗啐了一声,平儿红着脸看向歪倒的凤姐儿,眉眼间带着几许担忧,缓步离去。
凤姐儿此时芳心一顿,抬眸见少年一边迈步而来,一边解着腰间的束带,玉颊涨得彤彤如火,颤声道:“你想做什么。”
水溶轻哼一声,冷笑道:“凤嫂子,本王要做什么,你难道心里没数?”
他可不信凤姐儿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明知故问的,欠收拾。
凤姐儿瞧见少年那渐显的英姿,芳心颤动,偏过螓首,明艳的玉颊彤红似火,羞恼道:“你休想,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水溶挑了挑眉,伸手捏着丽人垂下的下颌抬了起来,另一只手便扇下来,吓得凤姐儿花容失色,凤眸下意识的紧紧闭阖。
只是预想的巴掌没扇下来,脸颊却是一片火热,凤姐儿睁开闭阖的凤眸,耳边传来似是竹节折断的声音,让凤姐儿芳心羞愤。
这王八蛋,居然这么扇她,欺人太甚。
“你,唔~”凤姐儿刚一开口,便说不出话来,两弯吊梢眉下,狭长的凤眸瞪圆了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就这么突然?
水溶捏着丽人高高隆起的云髻,目光微微一凝,冷声道:“凤嫂子,本王现在火气很大,你乖乖听话,别惹本王扇你。”
凤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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