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并排坐在马车中,左侧小桌上摆放着两碟点心,是魏十娘拿来给杜若轩垫肚子的,骑了许久的马,杜若轩确实饿了,他手里拿着一块糕点小口吃着。
魏十娘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吃慢点,别噎到。”
到了城门口,魏十娘掀开布帘却看见一个熟人。
“阿轩,那人是不是你阿姐?”
杜若轩闻言越过魏十娘也从窗户探出头看,果真看到了杜明苑,她拎着几盒吃食,竟是要出城去。
“确实是阿姐,她去城外做什么?”杜若轩又咬了一口糕点。
拿着吃食应当是去看望什么人,她双亲尚在,城郊墓园也并无她需要祭拜之人,杜明苑这是要去看谁?
“她在城郊有宅子?”
杜若轩想了想,“阿姐在西山附近有一个小庄子,不过应当已经荒废了,我都没见她去过。”
“她不会是养了什么小郎君在哪里?”魏十娘开玩笑的说。
她自己也没想到会一语成谶。
“别胡说。”
马车突然停下,车身一晃,杜若轩没站稳向前倒,正对着茶几的尖角。
魏十娘连忙扶住,一用力他便跌到了她身上,上半身压到她的腿上,他慌忙起身又被衣裳下摆绊倒,再次倒到她怀中,他手一撑,只听魏十娘闷哼一声瞬间满脸通红。
魏十娘将人托起放到一旁坐好,门外传来要路引的声音,她默默拿出路引从门口递出,刚刚那一下按得她拿路引的手都有些抖。
她轻咳一声,让自己声音不那样沙哑,“刚刚见你阿姐手中拎了佟记烧鹅,那烧鹅也很好吃,待会儿咱们也买一只吧。”
杜若轩也感觉的自己按的地方有些尴尬,不敢说话,只点点头。
两人坐在马车上,都不言语,气氛尴尬至极。
魏十娘:……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怎么办?!
杜若轩:啊啊啊!我该干点什么?!
这时城门守卫查完路引从车门递回,两人一同伸手要接,见对方伸手又将自己的手缩回来,路引啪嗒掉到了地上。
两人一先一后要捡,又缩回手,这手伸了又缩,缩了又伸,最后谁也没能捡。
路引:......
杜若轩:……
魏十娘:算了,就这样吧……
马车再次出发,行至街头停下,街两侧是各式各样的铺子,从城门这头多是衣裳首饰,往里是吃食,还有卖一些小摆件的。
商铺门口也会有摊位,有些就是商铺自己的,有些是小贩租的,各式各样。
杜若轩站在街头就觉得眼花缭乱,他有多少年没逛过集市了,在王府时母亲说未出阁的小郎君不能出去抛头露面,嫁人后那家人更是整日把自己绑在府里。
“我不需带面纱吗?”杜若轩有些担忧,成了婚的男子可以这样走在街上吗?
魏十娘以为他是害羞,从马车的小抽屉里拿出一方白色薄纱递给他,“阿轩若是想戴便戴。”
戴上也好,可别有坏人觊觎她家阿轩。
杜若轩熟练戴上,魏十娘拉着他的手走进人潮中。
卖糖葫芦的小贩扛着一束糖葫芦在街上边走边叫卖,其他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极了。
一条街两人就走了一个时辰,魏十娘手里拎得满满当当,杜若轩正吃着小兔糖人,脸上的面纱不翼而飞,而魏十娘怀中多了一块白纱。
街上许多男子没有一个是戴面纱,只有他戴着不仅格外惹人注目,还闷得慌,便摘了下来被魏十娘接过揣进了怀里。
两人一路走着便走到了京城最大的酒楼,此楼名为望春,杜若轩从未来过,却也听过这名。
是高祖也就是先帝之母,陛下祖母(这里指妈妈的妈妈)时所建,当时这里只是一所普通茶楼,某年冬日大雪,压倒房屋无数,这茶楼也未能幸免,高祖于此祈福,祈愿春回日暖,化雪消灾。
魏十娘为他介绍“望春楼”的来历。
“高祖每日祭拜,三日后这连下了半月的雪停了。”
“那后来呢?”
“后来大雪消融,天气回暖,无灾无祸,百姓收获颇丰,大家都认为是天神听见了高祖的祷告,之后每年冬日高祖都会来到此处焚香,望春之名便由此而来,而后慢慢建成如今这高楼。”
“定是高祖心诚感动天地!”杜若轩看向望春楼的目光充满了敬意。
她并不怀疑高祖的诚信,也不否认高祖是一位好女帝,可这感动天地她不信,苍天若真有眼,人间如何有这么多疾苦?
她不信什么天地神佛,她向来只信自己。
她指着望春楼的最高处唯一一间小屋,“那间屋子便是高祖当年焚香的屋子,曾有人掷万金只为进门一观。”
杜若轩面露疑惑,“楼不是都塌了吗,怎的高祖祭拜的屋子还在?”
魏十娘笑出声来,“阿轩真是聪明,一下就察觉到这蹊跷,当年这小茶楼不过一层,还被大雪压塌,高祖当年是在旁边的一个小屋中祈福的,那小屋里只是放着些旧物罢了。”
“妻主怎知晓,妻主也进去看过?”
魏十娘摇头,“宫里有史书。”
俩人对视一笑,“这楼里有说书的,阿轩要不要进去听听?”
近日西北军大捷的消息传了回来,此刻京城中满是他们的英勇功迹。
小二看衣衫便知其家境,两人一进店小二就极其热情地招待起来,二人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既能能看见长街之景又能听见楼下说书人之声,位置极佳。
魏十娘只看窗外街上人来人往,小贩与客人讨价还价倒是十分有趣。
望春楼坐落于京城两条主街交汇之处,纵街是她们刚走的那条,主是吃喝玩乐,横街多是米粮铁铺,两条街分工十分明确。
楼下的说书人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将西北军与赤狄之战讲得绘声绘色,杜若轩听着也仿佛身临其境,心跟着剧情跌宕起伏。
在望春楼吃了午膳,坐着听完今日的故事,两人上街继续逛着,一直行至长街另一头。
马匹专行街道,不可于商街通行,但马车可以,车夫将马车赶至前街口等候二人,骑了半日马,又走过了长街,玩的时候不觉得累,上了马车一坐下便觉得浑身都酸。
杜若轩不自在的动了动,魏十娘注意到他的动作,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将手搭上他的腰,“腰酸?我给你揉揉。”
杜若轩被她触碰的一瞬忍不住僵直了身子,随着她一下下的揉捏竟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今日玩的尽兴也累的不行,有些昏昏欲睡,魏十娘手上松了些力道,“明日我要回去上朝了,阿轩不必与我一同起来,可多睡一会儿,若是有什么事,可叫阿竹……”
肩上一沉,杜若轩睡着了,魏十娘止住话头,无奈笑了笑,看来是真累坏了,她换了个姿势让杜若轩能靠的舒服些,手仍搭在他腰上轻轻捏着。
一直到家,魏十娘没舍得叫醒他,一路将人抱回床上,路上见到这一幕的仆从都隐隐露出微笑,待她们走后便互相交换眼神,眼里又是激动又是羡慕。
将人放回床上,魏十娘也没闲着,给他捏腿。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膳的时间,何叔敲门询问是否要传膳。
她走到门口,“传吧,上些清淡好消化的,上菜时轻声些,对了,温泉那边准备好衣服,我与主君一会儿过去。”
“是。”
晚上不吃他夜里定要难受,魏十娘走到床边,“阿轩,起来吃点东西吧?”
“阿轩,醒一醒啦,该吃饭咯~”壹趣妏敩
在一声声“阿轩”中,杜若轩迷蒙地睁开了眼。
嗯?他怎么躺在这儿?
“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不然夜里会饿的。”
“好~”尾音微微上挑,听起来软极了。
魏十娘给他披了件披风,杜若轩跟着她来到饭桌前,脚步还有些踉跄。
瞌睡虫被饭香赶走,这顿饭杜若轩越吃越精神,等吃完已经完全醒了。
“今日我在马车上与你讲话,说到一半你就睡了,”魏十娘给夹了一块鱼,细细将刺挑出来放到他碗里。
上次在杜家那条鱼杜若轩只吃了几口,便没怎么吃,她原以为他是不喜欢,后来见他吃鱼丸吃得很香,猜测他是不会挑刺。
这次他也是吃了一口鱼便不再动筷,她就夹来一块给他挑刺,“这个没刺,吃吧。”
杜若轩原本以为她要和自己继续说马车上的事,便放下了筷子,看着眼前的鱼又将筷子拿了起来。
“我明日要去上朝,早膳之前便能回来,你若是想吃什么可以同何叔或者阿竹讲,他们会告诉厨房。”
“明日就去上朝了?”他数了下,“今日才第三日。”
魏十娘又在他碗里放了一块鱼,“这不是要赚钱养阿轩吗,怎么,阿轩舍不得我?”
杜若轩吃鱼的手一顿,“我不需要多少钱的,妻主不必如此劳累。”
想起自己今日在集市上买的大包小包,杜若轩有些羞愧的低下头,都是他花钱太多了,才让妻主在大婚第四日就不能休息,要早起上朝。
“我知道,郎君要富养,阿轩不知道吗?”魏十娘抬眼看他,杜若轩吃着鱼摇头。
“穷养的小郎君在家足不出户,从未见过万千世界,想要什么都没有,那日后别人稍微对他好些便骗着走了,若是富养的郎君不缺衣食,不短见识,自然瞧不上那些骗人手段。”
其实也不止是郎君,女娘也是如此,不过郎君更易吃亏。
女君吃点苦倒没什么,毕竟她日后要娶郎君成家立业的,吃点苦磨磨性子也是好的。
杜若轩点点头,觉得妻主说得十分有道理,若是他以后有了孩子……
可他不会有孩子了。
他的情绪低落下来。
“阿轩又在胡思乱想,咱们家需要富养之人唯你一个,不过我有点小钱,不知道能不能把阿轩骗到手里?”她冲杜若轩挑眉。
“我很好养的。”他不挑食,能吃就行,也不挑衣,能穿就行,更不挑住处,能住就行。
再想想刚刚她的话,杜若轩恍然,“我已经是妻主的人了,决计不会同别人走的,不会背叛妻主,妻主相信我…我……”
“我自然相信阿轩,唉!”魏十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是我配不上阿轩。我名声这样差,嘴又笨不会说话,都没有人愿意和我交朋友,亲人也不在身边,我将阿轩当做我最亲的人,我没什么讨人喜欢的地方,只能想法子对你好,阿轩若是离开了我,我……”
说到最后魏十娘又长叹一口气,“我就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阿轩。”
“我不会离开妻主的。”没想到妻主心中竟是如此想的,他主动伸手握住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我不会离开妻主,我是妻主的家人,以后会对妻主好的!”
魏十娘低头压下不由自主翘起的嘴角,憋得肩膀都在发抖。
“妻主在我眼里并非是那样的,您会煮面,会骑马,您还是丞相呢,妻主很厉害,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她的肩膀抖得也很厉害。
他想拿出真凭实据证明她不是那么糟糕,“我那日还对阿父夸您呢,阿父若是还在,定然很喜欢您的!”
魏十娘皱着眉,“那阿轩呢,阿轩喜欢我吗?”
妻主对他这么好,他当然很喜欢妻主,他毫不犹豫地点头,魏十娘回握住他的手,露出一个微笑。
“一会儿去泡温泉吧,你走了一天,泡泡热水放松一下,不然明天该腿疼了。”
“好。”知道魏十娘通过对自己好来增加自信后,杜若轩觉得自己有一种责任感,他在接受妻主对自己好的时候,他也在为妻主付出,为妻主做些什么。
当两人一起泡在温泉中,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蹭去,咬他嘴唇时,心中泛出一丝后悔,但更多的似乎是另一种情绪,他并不排斥妻主这样,反而有些喜欢。
他试探着伸出手回抱住魏十娘,回应着她,换来的是更加激烈的吻。
最终他又被吻的浑身瘫软,被魏十娘抱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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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魏丞相》
杜若轩面前:嘤嘤嘤~
其他人面前:再嘤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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