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下来,那女人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如此,只得答应她。
“我叫蒋雪,被解救的人质之一,江队长这次是去协助京门缉拿毒匪,背后的大头目是展琛,缅北三大毒匪之一,贪财重利心狠手辣,凡事赚钱的事情就没有他不做的,他就是个畜生!
他勾结各方恐怖分子,拉拢异国特务危害我中国,又当汉奸又做狗,用孕妇和孩子转运毒品,贩卖妇女幼童,把好看的孩子卖给那些变态的富人做童妓,他们最终的下场,都是被折磨死了……
至于长得不出众的,便被剁去手脚扔到天桥乞讨,或是卖给国外的马戏团,也是命不久矣。
这个狗畜生!他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蒋雪越说越激愤,字字句句咬牙切齿,胸膛剧烈起伏着。
那日,江寻彦随小女孩走进仓库深处,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他脸色变了变,“你的小朋友在哪?”
“哥哥对不起……我不想去天堂,我还想回家去找爸爸妈妈……”
江寻彦身形一僵,脑中蹦出一个他不愿相信的猜测。
他心底咯噔一下,顿时警惕地向两边瞥望。
而那小女孩却抓准了角度,拿出一瓶什么,扬高胳膊,直对他眼睛喷下。
江寻彦没有防备,瞬间,他双目传来火辣刺痛,像被火海包围,热潮一波接一波涌动,疼得他连连倒退了几步。
他强忍着剧痛也只能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的,只有一片漆黑。
再之后,他听到小女孩无法喘息的哭声……
他摸索着,抓住小女孩的手后立马跌跌撞撞向外跑去。
可没走两步,他便在铁棍两记沉重击打下晕厥过去。
那个仓库下是一条古地道,直通密林。
江寻彦是在一个新的地方被用冷水泼醒。
第二日午夜浑身血淋淋死去。
那样一个风发英逸的少年,结局却没能留下一具清晰可辨的全尸。
……
夜已入幕,黑云浓压在临云城上一角,束缚着心跳,夜风中飘摇着迷蒙细雨,雨滴虽小,可密密麻麻,亦能打湿长发。
犹如思绪乱麻,伤人千疮百孔。
柯虞浑浑噩噩地晃在人来车往之间。司机若是倒霉,遇上了她,只得紧急刹车。
现场响彻的此起彼伏的一连串尖锐摩擦声突兀刺耳。
一些司机甚至还专门停车摇下窗来诅咒恶骂她——
“找死啊你!!要死滚一边儿死,别在这祸害人!!”
“瞎眼东西!你傻.逼了!?”
“早晚撞死你!什么素质!”
柯虞像是没听见,她自顾走着自己的路,目光空洞,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滚落的,分不清是雨水或是泪水。
心脏像被人抓住蹂躏揪扯,痛得她喘不过气。
她一手提箱,一手狠狠拧着自己大腿,咬牙感受着,一次又一次,
试图能感受江寻彦所受的苦痛。
可这才算什么……
她脑海中不停回响着蒋雪的话,回响着拿着尖刻的字眼——
是拧碎的耳骨,
是破开皮肉用铁钳硬生生扯拽出的膝盖骨,
是被敲碎的脚踝骨,
是浇在脸上滚沸的开水,
是被夹钳夹成碎肉的舌头,
是挑断的手筋脚筋、剁掉的无名指与小指,
是强行掰断的小虎牙……
即便承受如此惨绝人寰的折磨,他亦没有动摇恒心,宁死不悔,坚决不肯吐露一字!
他们甚至逼他目睹孕妇被开膛破肚、以及,他无力救出的,仍抱有回家投进爸爸妈妈温暖怀抱希望的小女孩被煮得熟透发烂后喂狗……
他吞下伪装成纽扣的录音器,录下了敌人要密,在被扔到荒林后,强忍磨砺疼痛,用手臂借摩擦力扒到就近的村庄。
又在察觉到死亡将至时,亲手拧开伤口撕裂了自己的胃,将纽扣紧抓在手里。
因此,才有了今日二次行动的胜利,蒋雪等人的获救……
江寻彦是一名合格的军人。
可是,
你疼不疼啊……
柯虞五官皱成一团,眉头紧蹙得不能再紧,她仰首望着远处天边,眼眶通红,一路呜呜咽咽:“江寻彦…你疼不疼啊……”
“你怕不怕……”
她的心脏已经枯萎、荒芜,像是拔根丢下悬崖的谢花。
是在那时,她听完纽扣所存载的音频中,他最后的心跳,
以及声音。
他至死在凄凄絮念,
“我曾幻想过她的余生,画面里会布满我的身影。”他似乎哭了,虚弱如丝的声音深深哽咽,“可是,不能了……”
“很遗憾,以后保护她的人,无论是谁,都不再可能是我……”
“我想亲口告诉她,我也喜欢她。可惜太迟了,太迟了……”
他说着说着,声音微弱下去,猛然咳出一口鲜血,淌得满脸都是。
之后,
他的心跳声,戛然而止。
至死他没能为这份感情留下什么。
柯虞欲念欲是悔得肝肠寸断,她为什么就没能勇敢一点……
他们怎么就能这样错过了,毫无交点便错过了,永永远远错过了……
“呵,”她惨惨苦笑一声,“我们留下的,似乎只有遗憾,越回忆,越痛苦。”
……
柯奕拨来的电话响了得有四十多次,才终于等到她接起。
“干什么去了?蛋糕已经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哥,我喜欢的那个人……不在了……”
她说完,便没有再听到任何回音。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家的,朦朦胧胧,她好像是迎着一道耀眼的白光走去……
她生命中最后的一束光。
回到家时,家中空无一人,没有哥哥,也没有蛋糕。
她也没心思去找,只是把自己关进了房间,把那些纸鹤一张一张拆开看完,再一张一张折起来。
床上,地面……
散乱着不知多少洁白的纸鹤,她没有开灯,借着阳台透进来的昏黄的路灯光晕,她眼睛都有些花,又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任凭怎么挤目抹眼,总也看不清。
她似乎看见,地上一片血泊,而那满地纸鹤,则是被暗红的血液浸染了。
她慌乱去捡、去擦……
直到凌晨三点,柯奕都没有回来。
而柯虞,则于黑暗寂静中哭晕在了刺骨冰冷的地板上。
……
“笨蛋,别哭了,老师来了。”
像是在一片虚无中,远远传来一道清冽的少年声音。
后背有人拿按动笔的按动端在戳自己后背,卡出一下一下“咔哒咔哒”的声响。
柯虞眉眼轻颤,思绪霎时涌来,她猛然起身回首,长发翩然飘过,揭出一张洁白俊逸的少年脸庞。
她僵愣一刹,猛地扑过,忍不住凑近去看他。
“……嗒。”
“嗒嗒……”
无声之中,豆大的泪珠带着炽热温度一滴一滴砸下,浸湿江寻彦桌上成摞的空白试卷。m.sxynkj.ċöm
她指尖沾了下那泪水,温温热热,她的体温,
是在梦里吧……
即使这触感那么真实,
也不过是大梦一场……
她下意识左手反掏进桌洞想要拿纸巾给他试卷擦净,摸索不过两下,尖器划伤的刺痛感传来,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sxynkj.ċöm
她连忙抽手,白皙娇嫩的手心中,一道拇指长的血腥口子刺眼至极。
同桌吉米吓了一跳,惊呼一声,低头去看她桌洞,小心翼翼端出了一捧玻璃碎片——是一个摔碎的星星形的玻璃罐,有一块碎片很大,几乎是半个罐身,里面装的星星满载得往外漏。
柯虞略微怔愣,出神地盯着鲜血流出,然后沿着指缝淌落到暖白瓷磨砂地板上。
直到一双好看的手挤进视野,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肤色葱白如玉。
江寻彦指间齐边捏着卫生纸伸过手来,轻轻将她小小的掌心裹住,缠绕了几圈。
数学老师察觉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询问状况,“啊,柯虞怎么了这是?严重吗?”
柯虞刚要回话,江寻彦抢先一步,“我弄的,很严重。”
说完,他便拉着柯虞从座位上起身,不待数学老师反应过来,他只留下一句话,“抱歉老师,我先带她去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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