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还有农户送来的木柴，点了火还算暖和，您进来坐坐吧，我给您泡杯茶喝。”裴顾之拿出包里的茶叶招待老师。
林祥常年在外奔波，腿脚受过伤，天一冷，膝盖就酸痛酸痛的，他刚才从自己住的小屋出来走了一段小路，这会儿要跨上面前的小台阶，关节处都无法打弯。
裴顾之看出老师的窘迫，上手搀了林祥一把。
“哎呀，我这腿不争气。”林祥苦恼捶着大腿，眼里分明流露出荒凉神色。
他们干水利的，腿不好是常态，但腿脚不便又是阻碍，他们研究的项目往往是轮椅都推不到的地方，只能靠一双腿跋涉。
“老师，为什么不让师母跟在您身边？我看她很担心您。”裴顾之把水壶里烧热的水倒出小半杯，递给林祥。
“你师母气管不好，天天跟着我，气候变化大就要咳嗽，我哪敢总是让她过来陪我。”林祥打趣起自己夫人，眉眼又笑开了。
窗外风声呼啸，窗户木框被吹得邦邦作响，裴顾之先前处理过，窗户框有许多年头，连接处的木栓子早已不管用。
林祥颇有些苦中作乐的心态，他摆摆手示意裴顾之不用再修：“我那处的窗户也是坏的，你不用费力气了，一会儿该把它掰下来了。”
裴顾之便乖乖收手。
“等咱们弄完这边的设施，我带你去西边最大的水坝——文友水坝，那一块占地更大，可供改进点更多。”谈起水利研究，林祥投入进去，给裴顾之详细介绍他接下来最大的工程。
“听上去很有挑战性，我早就听说那块山区地质结构复杂。”裴顾之听完林祥的介绍，眉头紧锁。
“是啊，考虑到这一点，到时候我会把我所有学生都带过去，分区域、分等级给大家一定的权限，广开思路，广出想法，施工效果会更好。”林祥说道，“文友是我年轻时候跟老师一起筹建的，那时封坝、固坝技术还不成熟，最后建成效果不尽人意，这件事也一直梗在我心口，我早就想趁还走得动，去那边再修修。”
“老师，文友水坝我事先也做了些功课，您看看……”裴顾之从竹筒中翻出林祥当初的概念图。
师徒二人聊起水利工程来忘记了时间，直到星子低垂，林祥才恍然，原来聊到半夜了。
“你别送我了，就几步路的事儿。”林祥拍拍腿，在裴顾之的搀扶下站起来，勉强活动脊骨。
看上去不太轻松。
“老师，我不放心您，我还是送您到您屋里去，再把火给您生上。”裴顾之不由分说，一路扶林祥回去。
等把炭火烧热，裴顾之看见林祥斜倚着床头，嘴里自言自语着关于文友坝的复修一事。
裴顾之收回视线，把油灯拧暗，窗户关好，提醒林祥该休息了，等听到老师应自己一声，钻进被窝，裴顾之这才关门离开。
深夜，风声加厉，如诉如泣。www.sxynkj.ċöm
第二天一大早，就在裴顾之洗漱好，准备去老师屋时。
发现林祥屋前围了一群农户，他们低头不语，面色沉重。
裴顾之三步作两步走上前，打听发生什么事了。
原本招待他们的那家农户面色如铁，沉默带着裴顾之进了林祥屋。
裴顾之抬眸，看见床上躺着的人还没起床，只是脸上盖了层白布，死寂的。
“我早上的时候准备给林老师送窝窝头，结果叫了半天他没有回应，进来才发现，人已经走了。”裴顾之视线模糊，只是隐约听见农户这样说道。
林祥突发心脏疾病，在项目未尽之时，意外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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