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也料到娄嫄还是不会说话的,江淮有独自继续说道:“江湖中看热闹之人多不胜数,最终替你解围的还不是为夫我。天下除了阆风派以外又不是别无强派了,咱们依附㠉华派不也是很好吗?栾青山要抓的是阆风五人,又和咱们翀陵、洪涯都没有什么干系,外人、家人你得分得清楚才好啊。”
江淮想了想,又补充说道:“这样!明日一早我便打发江潭到翀陵寝殿,各送一颗六转丹、一颗五转丹给内弟,助内弟的禽鸟早日羽化成鸟,锋芒毕露。”
听到江淮承诺六转丹,娄嫄的身体动了动,双瞳中顽强的光辉消弭下去。
江淮趁热打铁,跟上一句道:“你想想,就连㠉华派的栾澈不过也只能烧炼五转丹,我一次性给皋儿两颗高品丹丸,说不准皋儿此次盟会中便可突破精元极限,冲云破雾。”
娄嫄的眼光垂了下去,长睫耷在眼睑下,手中青白色光束交相闪烁,白乌剑消失了......
江淮狡黠的眼睛深嵌在眼窝中,眯缝着眼睛像是要将娄嫄看个透,江淮面露得意之色,想要控制一个人,首先需知道她究竟要什么……
………………
这个夜晚尚未入睡的还有一人,程绯绯逶迤着身影徘徊在东寝殿自己的寝室内,眼角泛着银光,恍如幽灵一般绝望又焦灼。
她时而走向窗边,望向窗外广阔寂静的夜,又时而行至门边,伏身侧耳在门板之上倾听外面的响动。
程绯绯因怀少女心事长夜未眠,半个时辰之前,程绯绯便听到㠉华派寝殿大门开启的响动。响动虽细微,但对于心细如发又生性敏感的程绯绯而言,还是很轻易的便察觉到了。
怀春少女免不得多疑多思,“难道是表哥外出去寻阆风殷小姐了不成?”
程绯绯心中其实也明白,㠉华与阆风派若是联姻实属门当户对。瞧着白日里表哥栾澈看着殷小姐的痴迷目光,便知栾澈心意,那是对程绯绯从未有过的衷情之感,程绯绯也从不敢奢望,可是程绯绯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乱猜乱想。sxynkj.ċöm
心思混乱,程绯绯揭开门缝朝外瞧去,没想到这一眼瞧去,程绯绯的心被提得更高,几乎吊到嗓子眼里,趁夜外出的不是栾澈,而是栾成雪!
程绯绯知道舅舅栾青山重用栾成雪,此次盟会交托给栾成雪的任务繁多,可也不至于趁夜而出,又许久未归。程绯绯真恨自己心细如尘,一点小事便会多生些猜疑,这种细腻多思的性格致使自己也很累。
此次㭎鼓盟会母亲栾红叶将程绯绯一同带了来,按理说程绯绯不属㠉华,但是程绯绯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母亲栾红叶便自行带着程绯绯回了㠉㠓山。
程绯绯自此便以㠉华派二小姐的名义同表哥栾澈一起长大,所以二人感情极好。
舅舅栾青山待程绯绯这个小外甥女还是很好的,只是可惜舅舅日理万机,日不暇给,能陪伴程绯绯的时间极少。
而舅娘乃当世民间穰邽国的“暄煦公主”,脾气跋扈些也是自然,可是据程绯绯的观察,舅娘的这种烈火轰雷的偏“恨”性情似乎只是对程绯绯和母亲栾红叶而已,其中缘由程绯绯也是稍长大一些方自㠉华弟子之间听到些闲杂之言。
㠉㠓山云山雾罩,可是程绯绯却感觉到自己所处的地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加错综复杂,千丝万缕的令人摸不到头绪。sxynkj.ċöm
这种关系就好比母亲栾红叶同舅舅栾青山、舅娘暄煦公主之间,又好比表哥栾澈与自小便由外祖栾首阳养大的栾成雪之间,再好比栾红叶与栾成雪、以及程绯绯自己之间......总之风谲云诡,变幻不定,程绯绯自己亦是一言难尽。
尤其看到母亲栾红叶与舅娘暄煦公主间彼此如方枘圆凿,格格不入,而栾澈同栾成雪间彼此关系亦僵,水火相悖,这使得程绯绯不得不去在意那些听起来谣诼诬谤、格外刺耳的传言。
若是过耳之言属实,那么栾成雪岂不就与是程绯绯同母异父的兄长,而栾成雪和栾澈岂不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程绯绯真是不敢去想。不过栾成雪一个㠉华弟子的身份如果都敢与栾澈比肩而立,总是会需要点底气的罢。
按说程绯绯的身份是参加不了㭎鼓盟会的,但架不住母亲栾红叶态度强硬的要求,说是程绯绯亦到了适宜婚龄,要舅舅带来㭎鼓学宫在众多头角峥嵘,风华正茂的青年一代中择取个品貌身世皆上乘的乘龙佳婿。
栾红叶在㠉华派可以说是称心快意,凡她所需,舅舅栾青山几乎都会满足,于是程绯绯便随栾澈一同来到㭎鼓学宫,且母亲栾红叶也跟了来,说是对舅娘暄煦公主的眼光无法放心。
程绯绯真想坦白告知母亲,自己已有衷情的男儿,便是栾澈。
但是程绯绯一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与表哥栾澈不相配,二是若是说出口,就没有这番机会能时时陪在栾澈身旁,三是自打㠉华落宿至此,栾成雪趁夜进出寝殿愈发频繁,总留给程绯绯一种不好的感觉,出此三点,程绯绯只得三缄其口。
现如今,原本就心细多思的程绯绯更加心事重重,寝不安席,原因便是她发现栾澈自从见过阆风派的殷小姐,眼睛里便只有她一人了,口中声声所道的也皆与殷小姐相关。
程绯绯亦会开解自己,自己不是早就做好了栾澈会有衷情之人的内心准备的吗,又为何会像如今般愁肠百结。
越是到夜里,越是夜深处,程绯绯便越是会沉沦在忧伤哀怨之中情愫难解,恍若扁舟难靠岸,孤叶难归山......
………………
夜风飒飒,时有微凉,夜深烛灭,寂静人声,然而在这看似静谧安逸的窗棱回廊之下,灯灭心未泯之人大有人在,蕴藏着无数心事与秘密......
卯时第二遍钟声敲响,揽月撑起身体离开床榻,小葵还熟睡在床榻一角,白日的光线之下反而很难辨别青魇飨鬼头顶的幽绿冷火,揽月凝神定睛细瞧了半天,也很难分辩小葵的冷火式微到何种程度。
青魇飨鬼头顶犄角上冒出的冷火强弱则代表了它们生命的强度,吞食饱满人类怨恨之情的青魇飨鬼的冷火似绿火烛天,火焰旺盛,一旦犄角之火覆灭,则会一命呜呼。
昨夜陈朞的提醒是对的,小葵若继续跟在揽月身边,即便此刻绿火尚存,连日下来早晚难以支撑。
㭎鼓学宫里各派弟子众多,其中含愁带怨者不是没有,只是一来谁会愿意承认自己的怨恨任由一只青魇飨鬼吞食怨恨及精元;二来揽月也不会放任青魇飨鬼左寻右觅,岂不自招杀机;三来才是最重要的,修仙习道之人皆会使用“偃闭术”来封闭自我思维,以防被敌人探知,更哪里是一只小小的青魇飨鬼便可探得的。
所以比起那些凡俗百姓,有时这些仙姿佚貌的修习之人的心思反而更令人心生畏惧。
揽月倒是没有施用“偃闭术”,可是自己偏又心无旁骛,更无怨恨能让小葵吞食。
若是定要揽月说上一个令自己心生厌恶之人,那便是东寝殿那边鲸香堂的姚碧桃了,但是偏揽月又是个心思简单,性格宽宏之人,好容易萌生那一瞬间的怨怼之气,早已在离开黎城后便烟消云散了。
揽月自知自己性格中有缺陷在,这缺陷的名字叫做“不长记性”,好似一些不开心、不痛快之烦心事,隔不几日便会从记忆中封存掉,这种“封存”不是说全然忘记,而是被自觉开心、有趣的事情所顶替。
揽月认为,若是时时记起,岂不是以此“不痛快”日日烦扰自己而已,又何苦,更何况下山以来发现世间有趣新奇的事物还真不少,钻研其间还忙不迭呢。
“实在不行,那就只有......”揽月兀自低声咕哝。
揽月想,实在不行便只能主动去招惹姚碧桃一番,没准这样自己能累积些怨恨之气,让小葵暂缓饥肠,否则就要想办法将小葵送到学宫外面。
揽月自知自己的想法很幼稚,身在㭎鼓学宫代表阆风一派,却有招惹鲸香堂的草率之嫌,揽月摇了摇头,驱散天真稚气之思,还是先找寰宇看看他是否能有主意。
揽月这样想着,安顿了小葵,将寝室的门锁好后,便去敲秦寰宇的门,一阵开门声后,敞开的却不是揽月面前那扇门,而是隔壁聿沛馠的房门。
只见聿沛馠睡眼惺忪,哈欠满天道:“大清早的,吵醒我第二次了。”
揽月自知有些早,抱歉道:“可我不是敲你寝室之门,只是......”
“得得得,算我有幸,挨着秦寰宇寝室这么近,怎么都是大清早找秦寰宇的。”聿沛馠抹着眼角的困倦之泪道。
“都是找寰宇的?这么早?”揽月也非常吃惊,竟然有人比自己还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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